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手里的准考证都快被攥湿了。查到自己考上了名牌大学的那一刻,我心里又激动又紧张,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爸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尤其是我爸,一向沉稳的人,嘴里不停地念叨:“咱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没过几天,我爸就说要办个谢师宴,感谢教过我的老师们,也算是为我庆贺。咱家虽然条件一般,但在村里也算是头一回有人考上名牌大学,我爸这高兴劲儿比自己中了彩票还激动。他从早到晚张罗着,把家里能借的桌椅都借来了,还找了村里的厨师操办酒席。
谢师宴那天,家里来了不少人。老师、亲戚,还有村里的一些熟人,全都笑着夸我爸:“建国,这回你家可出了个大学生,给咱村争光了啊!”我爸站在桌边,端着杯酒笑得满脸通红:“哪儿哪儿,是孩子自己争气,咱家啥也没给她耽误。”
正热闹着,我大伯一家五口突然进了院子。他们家住在隔壁村,平时来往不多,但毕竟是亲戚,我妈也热情地招呼:“哥,快进来坐,今天可热闹着呢!”
大伯脸色有些怪,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坐坐坐,反正今天是你们家大喜事,我们也跟着沾个光。”我隐约觉得他的话里透着点酸味,但没多想,只是站起来叫了声“大伯”。
大伯一家人坐下后,气氛明显变了些。他们家五口人——大伯、大伯母、两个堂哥和堂嫂——一坐下就开始端盘子夹菜,桌上明明还有其他客人,他们却好像只顾自己似的。
大伯一边吃,一边半开玩笑地问我:“囡囡,听说你这大学可不便宜吧?学费加生活费一年得不少钱吧?”
我爸笑着回:“是啊,大学都这样,不过只要孩子考得好,再多的花销咱也值!”
大伯冷哼了一声:“那你们家还真是有钱啊。我家老大老二没考上大学,要不是钱不够,可能也早就出人头地了。”
桌上一下子安静了。其他亲戚老师都面面相觑,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说话。我妈赶紧打圆场:“哥,咱这不是各有各的缘分嘛,孩子们都好好过日子就成。”
大伯没接话,倒是大伯母撇撇嘴:“缘分?也就你们家命好,哪像我们家,几个孩子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你们老二不是也考得不好吗?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张罗谢师宴?”
她说的“老二”是我的堂哥,比我大两岁,高中没考好直接进了厂。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难受,正想开口,我爸已经皱起了眉头:“嫂子,今天是囡囡的谢师宴,大家高高兴兴的,别提那些不相干的事了。”
大伯母的脸一沉,正要说什么,大伯直接站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建国,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不相干?好歹咱们还是一家人吧!你今天这么风光,摆酒请客的,有想过我们家的难处吗?”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灶台上的油锅发出“滋滋”的响声。我妈赶紧拉了拉我爸的衣角,小声劝他别吵,可我爸一向刚直,话头已经开了就收不住:“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今天这个场合,你这话说出来合适吗?”
大伯听了更来劲,拍着桌子嚷嚷:“怎么不合适?我就想问问,你囡囡一年得花多少钱?你们家一边摆酒庆祝,一边花得起这么多钱,咋就没想过帮帮我们?”
这话让我的脸瞬间涨红了,我爸也彻底火了,指着大伯说:“哥,你要是实在看不过眼,今天这饭你们就别吃了!谁家办喜事是让你们来挑刺的?”
大伯母也站了起来,拉着两个儿子说:“走,咱不吃了!早知道你们家这么看不起我们,我们还不如在家待着!”
他们一家人气冲冲地走了,可刚走两步,大伯母的高跟鞋踩到院子里撒的水,“啪”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儿。她捂着腰大喊:“哎哟,这下可完了,回头非得找你们家赔医药费!”
这下院子里的气氛彻底变了。邻居们面面相觑,老师们也尴尬地低头喝茶。我站在旁边,只觉得脸上一阵热,一阵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谢师宴草草收场。客人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我爸妈和我。我爸坐在椅子上,闷头抽烟,一句话不说。我妈则不停地念叨:“这一家人真是,怎么这么不讲理?人家孩子辛辛苦苦考上大学,非得来砸场子!”
我低着头,心里难过得要命。以前我总以为亲戚就是互相扶持的,可这一次,我才明白,血缘再近,有些人也只会在你得意的时候挑刺,在你落难的时候袖手旁观。
那天晚上,我悄悄跟我爸说:“爸,咱以后少和大伯家来往吧。他们心里没咱,也别再给自己添堵了。”
我爸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囡囡,记住,以后你自己努力活得好,别指望谁,也别让人看不起。”
他的眼里有失望,也有坚毅。那一刻,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凭自己的努力,让爸妈过上体面的日子,绝不再让他们因为别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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