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杜海燕 王亚赛 实习生 萧颖霖 马慧韬
“单亲妈妈就一定要很苦吗”，电影《好东西》里面王铁梅问道。
电影《好东西》呈现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单亲妈妈家庭：坚毅独立的王铁梅和正直勇敢的王茉莉。
当我们将目光从电影画面转移到现实生活当中时，像王铁梅和王茉莉这样的单亲妈妈家庭不在少数。
根据最新公布的2022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与单亲妈妈（含丧偶、离异和未婚）居住的未成年孩子，约占全体的0.9%。这意味着，每100个未成年孩子中可能就有1个与单亲妈妈生活在一起。
城市高知女性，
更敢单独抚养孩子
在中国，单亲妈妈是怎样的群体呢？
在北京大学社会学系长聘副教授张春泥的《离异家庭的孩子们》研究中，选择离婚后独自带娃的受访单亲妈妈，在城市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中居多。
同时，她们的人均年收入达 1.7 万元，比双亲家庭、单亲爸爸都要高。这部分高学历、高收入的离异女性，更敢于成为单亲妈妈。
总觉亏欠，
但单亲妈妈给小孩的照顾并不少
《人物》曾报道，一名在长沙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在被小轿车撞伤、短期内无法如常走动后，提出“不需要肇事方进行经济赔偿”，而是说，“这阵子你帮忙照顾孩子就行”。
烧菜做饭、拖地晾衣服、接送孩子上下学、哄小孩睡觉......在家庭生活中，大多数时候，它们都被归为“妈妈的工作”。
单亲妈妈对孩子的这些日常照料，并不会因为“单亲”而减少。基于CFPS数据的研究显示，在对于父母亲自带娃这件事情上，在离异单亲家庭中，64.2%的孩子由妈妈照料孩子日常生活，高于完整家庭中父母照料的占比。
而生活在单亲爸爸家庭的孩子，则更多是爷爷奶奶在照顾日常起居。
对应来看，基于CFPS数据的同一研究指出，相比完整家庭，单亲妈妈在经济上对孩子的投入并没有显现出太大差异，单亲爸爸家庭的孩子却明显会获得更多的零用钱。研究对此的解释是，爸爸在子女照料上，可能更关注孩子的物质投入，疏于对孩子的日常陪伴。
单亲妈妈日常开销的重心同样倾斜在孩子身上。调研显示，61.1%的单亲妈妈认为自己在孩子教育上的花费较多，认为在装扮自己上花费较多的仅4.9%。
值得注意的是，在现实中，单亲妈妈想在照料孩子上做到亲力亲为，需要用工作时间和收入作为交换。据界面新闻报道，一位北京的单亲妈妈丁姝彤，“曾经在一家底薪一万五的拍卖公司工作，每天朝八晚六。新工作的工资折为原来的1/3，换来的是自己亲力亲为照顾儿子，上班时间调整到了早上九点半到下午两点半”。
家庭不完整，
可能比一个吵闹的家更好
对于孩子，单亲妈妈总觉亏欠。根据中国婚姻家庭研究会的《十城市单亲妈妈生活状况及需求调研报告》，单亲妈妈自认为对孩子最大的亏欠，在于没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但仅仅是为了孩子而选择不离婚，这样真的对孩子好吗？单亲家庭的孩子，就一定不如双亲家庭的孩子吗？
《离异家庭的孩子们》的其中一项研究，比较了各种家庭的孩子在学业、人际关系和行为等五个方面的48种表现，最终发现，相较完整家庭的孩子，单亲妈妈家庭孩子并没有表现出显著差异（指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差异）。
反而，身处有争吵的完整家庭的孩子，在学习压力、幸福感、自信心和人缘等方面表现出来的问题更严重。
离异不是关键，争吵才是。数据显示，由离异单亲家庭抚养长大的孩子，其整体表现未必就逊色于那些生活在充满争吵的 “完整家庭” 中的孩子。
为什么常常争吵的父母，更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对此，张春泥作出解释：父母经常争吵可能会导致他们忽视孩子、减少对孩子的精力投入，增加孩子情绪的不安全感，从而导致孩子出现更差的表现。
也就是说，只要沐浴在爱与快乐当中，单亲家庭的孩子同样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
只要单亲，
妈妈和孩子就该被审视？
单亲家庭的社会压力也不小。
在《好东西》里，王铁梅将自己作为单亲妈妈的故事发布到网上后，引起“众怒”。
走出家门，单亲家庭的身份也让她们遭受着不友好的对待。
根据界面新闻的报道，单亲妈妈丁姝彤表示，“有时候公司要加班，她说明必须去幼儿园接小孩的理由，但周围的人都对她单亲妈妈的身份半信半疑”，而孩子在学校，不管他太淘气还是太乖了，“幼儿园老师总把所有表现归因于家庭”。
据《十城市单亲妈妈生活状况及需求调研报告》，近半数的单亲妈妈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单亲身份，主要是担心遭受身边人的指手画脚（64.6%）等。
而在公开“自己孩子来自单亲家庭”这件事上，单亲妈妈们介意的原因更多是害怕孩子因单亲身份被认为有缺陷（50.5%）或是因此被同学排挤（37.7%）。
社会压力之下，尽管生活变难，单亲妈妈们依然很乐观。在询问单亲前后情况时，半数左右的单亲妈妈表示她们的生活水平下降了，但对生活的能力提高了，也对自己有了更多的期待。
电影里，面对网友们的质问，王铁梅也怀疑过自己，看着手机里的评论，独自流泪。在天台，小叶却反问她：“可是裁判是谁呢？”
回到现实，单亲妈妈们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怀抱着期待继续生活，与自己的孩子一起，尽力幸福。
本期编辑 邹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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