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这里记叙的是一件发生在1981年6月份的往事。这件事,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运河中学1983届高中(1)班学生孟令强在上学路上,因触碰路边被大风刮断的电线而触电,被送往县人民医院抢救。当天,班主任景如吉老师出差在外。我是该班语文老师,理所当然地予以关心。听闻以后,我心急如焚,立刻奔向医院。

医院抢救室里,曹雪芬院长亲自带领3位医生正在对触电学生进行抢救。

“我是学生的老师。”向医生打招呼以后,我就站在旁边观察,紧张得不知所措。学生躺在抢救床上,脸色煞白,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院长他们轮流对学生进行心肺复苏。

突然,曹院长好像发现了什么迹象,立刻下令:“快用冰块冷敷头部!”当时医院里没有冰块。

“快去买冰糕!”得到医生指令,我拔腿就跑,奔出医院,在大街上刚好发现一个卖冰糕的中年男子。

“跟我走!”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医生抢救病人急需冰糕!”卖冰糕的心领神会,背着冰糕箱,跟着我直奔医院抢救室

医生接过冰糕箱,打开盖子往盆里一倒,花啦啦,半盆冰糕,有二三十支吧!大家(包括我和卖冰糕的)一起动手撕开冰糕纸,用光溜溜的冰糕把学生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

抢救一直在紧张地进行。据学生反映,孟令强同学的家在农村,但他住在县公安局家属院里,方便上学。不知道他是投亲求学,还是其家长就在局里工作。抢救室里外,我没有发现学生家长守望,也没有见到所在单位人员陪护。谁把他送到医院来的,我也不知道。除了我,学校也没有其他人闻讯前来。我深感忧虑。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曹院长松开做心肺复苏的手,直起腰来,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挥了一下手,说:“算了。”抢救无奈终止,学生已经死亡。

一个医生从走廊里推来一辆四轱辘转运平车,大家动手把未能抢救过来的学生抬上车。三个医生,还有我,四个人,两个医生在前,我和另外一个医生在后,把尸体推到了太平间。在盖上白布之前,我含着眼泪,把学生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来到盥洗室,医生忙着打开自来水龙头,擦肥皂洗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在医生的催促下,我也擦肥皂洗了一遍手。

重回抢救室,曹院长已经离开,卖冰糕的也不见了踪影。原先抢救学生的那张病床,已经覆盖了新的被单。医生护士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或者看书学习,或者整理材料,或者做着活计,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也好像没有人关注我的存在。我怅然若失,含悲忍泪,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医院,走回学校。

来到学校,我先后向校长和班主任景如吉老师夫人赵老师作了汇报。

第二天上午刚上完语文课,校长办公室秘书郭恰亮来到高一办公室告诉我:“校长有请!”

来到校长室,赵老师已经在座。校长要我们代表学校,去公安局给死亡学生家长送一笔慰问金。

我和赵老师立刻起身,匆匆地来到公安局。局里一位半个脸长红记的领导接待了我们。我在生人面前不善言辞,便由赵老师作自我介绍,并告诉局领导,我们是代表学校给死亡学生家长送慰问金来的。局领导立刻表示感谢。但是,我们两个老师都经验不足,出来时根本没有想到去会计室领取慰问金,口袋空空,拿什么给人?于是,我让赵老师继续与接待领导聊天,自己迅速奔回学校,到会计室取钱。

学校刘会计已经接到学校领导发慰问金的通知,但搬出财务制度的规定告诉我,领取这笔慰问金,必须由死亡学生家长签字,老师不可以代领。他一下子把我难住了!我说情况紧急特殊,特事特办嘛,我现在必须领取这笔钱,手续可以补办,如果出事,由我承担全部责任。刘会计这才同意由我签字,代领了这笔慰问金。

赶到公安局,送出慰问金,我们就告辞返回。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见到死亡学生的家长,接待领导也没有向我们介绍相关的情况。

一晃四十几年过去了,重新回顾学生触电死亡这件事的本身,还是有许多教训可以吸取的。

作为供电部门,在大雨大风过后,应当派人巡查供电线路,发现电线断落,应当及时修复,防止触电事故的发生。

作为路人(包括学生),切莫触碰断落路边的电线,并就近报告有关部门。如有可能,站在断落电线的旁边守护,不让他人靠近,以免触电。

作为施救者,应当懂得如何在第一时间出手对触电人进行施救。

据目击者介绍,学生触电的地点距县公安局只有一步之遥。当发现同学触电倒地的学生火速奔到公安局报告以后,接报人没有冲出来施救,而是去找电工。电工徒手来到现场观看以后,又回去拿专用的绝缘长杆,才重回现场进行施救。这一来二往,就耽误了很多抢救时间。如果公安局接报人迅速找到木棍,或者随手拿起木制板凳,第一时间冲出去施救,切断电源,那么,我学生的这一条生命,或许就有救了。再或者,如果接报电工内行地拿起自己的专用绝缘长杆,火速奔到现场施救,或许也能为医院抢救,赢得“10分钟”的“黄金时间”。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连“内行”的电工也那样的“外行”!遗憾,遗憾,遗憾……

注:文中写到的班主任景如吉老师告诉我,他夫人赵老师没有跟我去公安局送过慰问金。送慰问金之事,她不知情。特作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