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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下月参加歌咏比赛

儿子下月参加歌咏比赛,周六我带他

来到荟聚商城,进入一家家男装店。

先来到海澜之家,衬衫、西裤松松垮垮,

腰带却合心意。服务员帮忙剪去一段

儿子有了第一条皮带扣腰带。往外走时

我告诉他,那年你爷爷带着我,

我们走在大街上,系围裙的师傅蹲在路边,

身旁放了一整张皮革。你爷爷指着我

对那个人说,给他割条腰带。

在雅戈尔,服务员取出最小号衬衫西裤

衬衫肩线合适,裤腰肥得能再放两个拳头。

我们买下白衬衫,服务员边打包边指向门外

斜对面优衣库,那里裤子多。往外走时

我告诉他,那年你爷爷带着我,

我们来到小商品城服装摊,那里

摆满真假名牌衣衫。你爷爷指着我

对一个摊主说,给他拿件衬衫。

在优衣库,反复确认找到腰最瘦的西裤,

搭配截好的腰带、刚买的白衬衫,镜子里

出现了一位青春少年郎。往外走时

我告诉他,那年你爷爷带着我,

我们来到服装店,柜台上各色质地布料,

一旁放着软尺、制衣粉笔。你爷爷指着我

对裁缝说,给他量量,做身西装。

那身西服我穿了五六年,直到胳膊肘撑破,

腋下开线,膝盖和屁股磨得发光

还舍不得扔掉,那是我第一身西装

也是你爷爷给我做的第一套衣裳。儿子,

给老爸读首诗吧。儿子清清嗓子,开始背诵: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

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写在后面:

上小学时,有一年“六一”儿童节参加区歌咏比赛,比赛地点在灯光球场,当地最大的体育场。

比赛时间在晚上。现在也记不清为什么选这个时间,明显白天更方便,但确实定在了晚上。

作为被选中的少年之一,那天我按照要求,穿上白衬衫、蓝裤子,胸前系了条红领巾,绸子的,是我爸出差从上海买的,脚下是一双崭新的白球鞋。出门前照了下镜子,乖乖,这少年,真精神。

上课时已经开始走神儿,想着晚上如何参加比赛,如何在千万观众的球场上登台,如何回来后向家人、小伙伴吹牛。下午四点放学,大队辅导员把我们召集到大队部化妆。

球场离学校将近三公里,各参赛队伍提前化妆,自行前往。

那时没什么化妆师,大队部有些基本化妆品,音乐老师直接上手,先化女生,再化男生。女生们慢一些,每个进去到出来差不多都要三四分钟,男生们快一些,一两分钟就听到音乐老师在里面喊:“再进来个同学。”

妆也简单,描下眉毛,又黑又挺,抹点儿眼影儿,又黑又大,嘴唇涂点儿红,腮帮抹点儿胭脂。

女孩子们出来后喜笑颜开,自己拿着小镜子来回照,男生们出来后嘻嘻哈哈,但又不敢笑太开,怕弄坏了妆。大家都带了晚饭,凑在一起研究怎样吃饭才能不把妆给搞花,后来发现我的选择最聪明,我爸给我带了一包花生豆,吃起来什么也不耽误。

吃完晚饭休息一会儿,我们便一起出发了。

那时没有校车,外出活动有时坐公交,有时步行。这回总共40多名学生,一起走着去的。

傍晚6点左右,我们到达球场,远远看去已经有早到的学生在台下排练。

大队辅导员和音乐老师把我们带进一条通道,按队形站好,音乐老师指挥,小声排练了几回,等候比赛开始。

比赛在晚7点正式开始。天还没有全黑,球场的灯已提前点亮,气氛一下烘托起来。

主席台上主持人开始讲话,介绍到会领导、参赛队伍,接着领导致辞,要爱护祖国花朵,预祝比赛圆满成功。

我们在台下听着,不时小声地耳语,十岁左右的孩子多半没什么耐性,大队辅导员不时转过头来,眉毛一拧示意我们安静。

终于,比赛开始了,一支支队伍,轮流走上主席台前方搭建的舞台。人群前,服装艳丽的音乐老师一挥手,歌声便飞扬起来。

我的心思既没在歌曲,也没在比赛上。而是记起,去年有个公判大会也是在球场举行。当时,几个犯人被押着,垂头站在解放卡车上,主席台宣读他们的罪状,并宣布解赴刑场执行。

那几辆解放车在的地方,就是现在舞台的位置。

球场上还在唱,我的心思却回到了宣判时的场景,想着那几个人的罪行,还有他们一个个光溜溜的脑袋。

正出神之际,通道里忽然过了一阵风,大队辅导员和音乐老师担心地抬头看看天。伴着风,乌云飘过,没一会儿,雨落了下来。

这时,比赛还在进行,上一支队伍刚刚唱完,下一支队伍正在候场,再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主席台那边有顶棚,还在正常指挥比赛,很快刚登台这支队伍也唱完了。

雨还在下。

到我们了,大队辅导员和音乐老师带着我们走上球场。小雨点儿不停打在脸上、身上,我心中不断想着,我的白衬衫、蓝裤子,我的绸子红领巾,还有我崭新、洁白的球鞋,如今它们和我一起在雨中。

说是舞台,其实就是个铁架子台阶,总共五六级。

我们按队形爬上去,大队辅导员调整校正人员位置,音乐老师走到我们正前方,先向主席台鞠躬,然后转身,两手一抬,歌唱开始。

雨还在下。

唱的什么,今天已经完全忘记了,只记得过程中雨似乎在加大,从开始的星星点点,到后来依风斜飞,湿了的白衬衫贴在身上冰凉。让正开口闭口的我,不由想起了那些被宣判的犯人,他们至少还有个好天气。

唱完之后,大家一起鞠躬致谢,主席台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接着主持人宣布因为天气原因歌咏比赛今天到此结束,剩余未参加队伍择日再赛。

顾不上那么多,大队辅导员和音乐老师带着我们小跑回球场通道。通道里没雨,风却是凉嗖嗖的,众人挤在一起取暖。

靠近时一看,才发现彼此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眼上的黑、两腮的红,被雨水淋得得洇成一片片,淌成一条条,贴着脸流下来,滴到白衬衫上,在通道处借着球场的灯光看起来,一个个小鬼似的。互相看着,有心嘲弄,但又被冻得没了脾气、心思。

我还记得和一位叫李婷的女生靠得很近,慌乱中,踩到了她的脚,她哎呀了一声,然后十分生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那你是成心的。”

等到雨停,才走出球场,外面是等候已久的家长。

迅速找到了我爸,坐上了他的大金鹿自行车后座,我也看到了李婷,她妈来接她,她也坐上了银色锃亮的后座。

分手之前,我们俩互相道别。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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