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春的一天,已在北京生活、工作的韩先楚,到301医院例行体检时,查出肝脏有问题。他对此并没有太放心上,因为从二十多年前的58年开始,他的肝脏就不太好。如今71岁高龄,身体出点问题也是正常的。
同年秋天到武汉,肾又出问题,有结石在隐隐作痛。于是韩先楚住院治疗,顺带做了个全身细致检查,确定肝脏多了个坏东西,很可能是癌。后来回北京301医院复查,医生下诊断书,说他的生命还有3到6个月。
这位“好战分子”、“旋风司令”,总爱给人带来出其不意,医生说最多活半年,韩先楚却活到两年后的1986年10月3日。
被诊断为肝癌后,韩先楚只在医院住了一个半月时间就回家了。他问身边人,自己这病跟杨勇(1983年1月病逝)的是不是一样?大家都安慰他不是不是,这就是个老毛病、小毛病,不碍事的,吃好喝好就行了。韩先楚明显不信,笑着说:“我是死过多少次的人了。”
对于死亡,韩先楚从参加革命、踏上战场的伊始,就有着自己的理解。1960年3月,在讨论《战斗条令》的会议上,韩先楚提出要将毛主席原话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改成“消灭敌人,保存自己”。
他认为,消灭敌人是战争的本质,保存自己是战争的目的;如果要在具体作战行动中分个先后主次,那应该是“消灭敌人,再保存自己”;若是先“保存自己”,再想着“消灭敌人”,这仗哪打得赢。
1938年4月的长乐村战斗,是韩先楚跟日寇进行的首次战争较量。战场形势危急,他决定率一个营从正面进攻。有个连长动作略显迟疑,韩先楚一枪打在他脚下,大喊:“跟我冲,谁不冲我毙谁!”
早期的日寇军事技能极强,不说武器装备,单论枪法,那也是十个里面有五六个神枪手。但韩先楚带队攻击,他本人始终冲锋在最前面,激发出整支部队的血勇,日寇没撑住,大部被歼灭。亲眼目睹这场血战的指挥官刘伯承,鼓掌赞叹道:“这支部队真硬啊!”
这就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精神威力。韩先楚带头冲锋,从排长、连长、营长,到团长、师长、军长。到解放海南岛战役,已是兵团副司令的他,仍冲锋在前,乘坐木船,站在渡海作战的第一战斗梯队。
韩先楚是个不怕死的革命军人,他用自己的战争经历告诉世人:在战场上,只有“消灭敌人”,才能“保存自己”。他越临近死亡越淡然,也越平静,还把自己收拾得很体面。
临去世的前两天,韩先楚预感到死亡即将降临,便请来理发师理发。这里那里,他指点着理发师,理出自己想要的死亡仪态。他没有因为死期将至,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最后的时光,他仍拄着拐杖,迈着沉缓又吃力的步伐,查看菜地的蔬菜,或是在院子里走走看看。
很多知道韩先楚死亡过程的老战友,都说“老韩战胜了死亡啊”。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谁也不能违背。韩先楚临终前,也有悔恨和惋惜:如果没有那十年,自己在福州军区司令的任上,很可能就打到海对面、解放海对面了。这样他就此生无憾了。
韩先楚后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从解放海南岛的辉煌,走向另一个新的、更大的、统一完整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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