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中的保密局天津站少将站长吴敬中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他就是曾任军统临澧特训班一大队二中队指导员兼情报、电讯教官的吴景中,沈醉在回忆录《军统内幕》中介绍了军统临澧特训班教官的来历:“戴笠选派到这个班去工作的一些大特务有:谢力公、王崇五、陆遂初、王班联、贺元、徐永年、吴景中等。这些重要负责人,都是曾经留学苏联的共产党叛徒。”

为了方便起见,咱们还是称吴景中为吴敬中,这位老谋深算的吴站长,在担任保密局天津站站长之前,还当过中苏情报所总务科上校科长,基本相当于《渗透》中店小二许忠义的角色。

中苏情报所解散,吴敬中于1944年担任“国家总动员会”第七经济检查大队队长,1945年担任军统西北区区长兼第八战区长官部调查室主任,1946年到1948年先后担任军统东北区区长兼北满站站长、国防部保密局天津站站长兼天津警备司令部情报处处长、天津“清匪除奸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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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真实的吴敬中在1950年后从情报界消失,并不是去执行什么“海峡计划”,而是在1948年被毛人凤以“临阵脱逃”的罪名逮捕,当时能救吴敬中的只有两个人,但最后只有一人肯说话,结果就是吴敬中被剥去军装削职为民——确切地说是当了商人。

吴敬中跟沈醉是老同事、老朋友,跟高级潜伏者、曾任军统行动处少将处长的程一鸣做过搭档,在戴笠活着的时候,吴敬中可谓顺风顺水,哪里安全就往哪里跑,胡宗南兵败西北,陈诚兵败东北,都没有追究吴敬中“情报失职”:胡宗南可能是看在好友戴笠的面子上不想让军统难堪,而陈诚作为老蒋的干女婿,也没有对吴敬中军法从事,还任由他调往油水更大的天津卫,这里面可就有门道了——陈诚一向厌恶特务,收拾特务毫不手软,戴笠毛人凤都很怕他,他却为何不动吴敬中?

天津站是吴敬中军旅生涯的最后一站——军统原本隶属“军事委员会”,改成保密局后又成了“国防部”的厅级单位,所以吴敬中从开始当“叛徒”、特务开始就有军衔,那一年从莫斯科中山大学回来的叛徒,都被授予中校和上校军衔,所以吴敬中和程一鸣才能以叛徒之身晋升少将,那都是熬资历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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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鸣是假叛变真潜伏,吴敬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连他的老朋友沈醉也不清楚。

我们细看沈醉回忆录,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敢深入调查吴敬中的真实身份,其中原因我们可以归纳为两点:其一,两人都搞过总务,吴敬中赴海外“采购”特工器材,同样善于做生意的沈醉可能跟他有不可明说的“商务合作”,吴敬中要是假叛变真潜伏,沈醉也难逃干系;其二,沈醉的姐夫余乐醒,跟吴敬中身份一样,最后沈醉在余乐醒的浴室里发现了他跟延安方面联络的电台,最后也没敢声张,如果吴敬中以地下党的身份被抓抓,那么余乐醒也就暴露了。

据说在官场和职场中有一条潜规则,那就是“一事不忠百事不用”,当过叛徒的人,难保不会第二次叛变,更何况有些“叛徒”原本就是以叛变之名打入敌人内部做了卧底,在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军统(保密局),吴敬中能混到少将军衔,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吴敬中在天津被围前逃回南京,一下飞机就被毛人凤下令逮捕,根据沈醉回忆录透露的信息,我们能发现毛人凤想收拾吴敬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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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笠比毛人凤能力强,也比毛人凤自信,再加上吴敬中程一鸣等人在特训班的表现还不错,程一鸣编写了大量教材,吴敬中也给戴笠培养了很多电讯人才,所以戴笠很放心地把他们都提拔成少将处长、区长。

戴笠手下的中将、少将中,叛徒出身的还真不少,比如我们在《特赦1959》中看到的刘安国,其历史原型文强,就是在军统时期晋升的中将军衔,文强到湖南当“长沙绥署”办公室主任和到徐州“剿总”当前进指挥部副参谋长,都是中将的平级调动,文强九十高龄,还在感谢戴笠以少将(戴笠铨叙军衔是少将,中将是临时的职务军衔)之身帮他晋升中将。

戴笠坠机,郑介民接班,郑介民以“国防部二厅”中将厅长的身份兼任军统局局长、保密局局长不久,又升任“国防部次长”,因为老蒋不想让郑介民成为第二个戴笠,就让他把保密局局长之位让给了毛人凤。

毛人凤根基浅、能力弱,所以对吴敬中等十分忌惮和防范——毛人凤知道自己控制不住那些真假难辨的“叛徒”,所以逃走的时候能不带就不带,上面有人,可能必须带走的,毛人凤就找茬逮捕甚至干掉,吴敬中就是毛人凤要重点收拾的目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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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胡诸君都知道,老蒋的手下,逃跑将军比比皆是,不逃跑的屈指可数,吴敬中跟孙连仲、李弥、胡琏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那些长腿将军一逃再逃,老蒋该咋用还咋用,甚至还恢复其被歼灭的部队番号、晋升其军衔,吴敬中只是离开天津去了南京,也没说一定不肯返归岗位,毛人凤直接下令将其逮捕,明显是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吴敬中是1903年出生的,比1898年出生的毛人凤小了五岁,在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相差五岁的两个将军级特务,一个四十多,一个五十多,这就是两个“年龄段”了,作为太子蒋建丰嫡系中的嫡系,吴敬中可能会成为毛人凤站长宝座的有力竞争者。

吴敬中之所以总是能“逢凶化吉”异地做官,主要是因为有两个同学在上面“罩着”,其中一个是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届同学郑介民,另一个就是更近一层的同班同学蒋建丰——吴敬中之所以能调到天津,就是因为小蒋对陈长捷不放心,所以才派老同学去当站长,并在警备司令部管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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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中逃出天津,恰好给了毛人凤一个清除异己的借口,这时候能救吴敬中的,就只有“国防部次长”郑介民和“继位”已成定局的太子蒋建丰了。

这两个可能就吴敬中的人中,郑介民是不敢说话的:其一,郑介民说情可能适得其反;其二,郑介民要跟吴敬中进行切割,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

郑介民跟吴敬中的关系一向很好,郑介民当中苏情报所中方所长的时候,把老同学调去当总务科长,一方面是对吴敬中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看中吴敬中的赚钱能力。

吴敬中每次出国采购装备,回来的时候总是大圈套小圈“穿回”好几套西装,最好的当然是脱给“所长同学”郑介民,当时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连戴笠都有些眼红:钱是我“化缘”弄来的,结果都被你们花了,我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都没得到。

戴笠不差钱,有点眼红但还不至于生气,而毛人凤在“代理主任秘书”的位置上清汤寡水,早就馋得眼冒绿光,他收拾不了郑介民,抓吴敬中的权力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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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介民怕毛人凤借题发挥顺便扳倒自己,蒋建丰却完全不在乎,毕竟老吴在当“国家总动员会”第七经济检查大队队长的时候,也算为自己“打老虎”立下过汗马功劳,此时自己不出头,可能会寒了“太子党”的心。

于是蒋建丰很客气地给毛人凤打电话,表示自己亲自为老同学吴敬中“作保”,毛人凤对小蒋那是一贯的毕恭毕敬,太子发话,他自然“遵旨”放人,于是吴敬中出来了,也消失了,仅从这一点上来看,毛人凤一箭三雕的阴谋已经得逞了:给了政敌郑介民一个难堪,断了吴敬中仕途等于消除了潜在的竞争对手,最后还卖了蒋建丰一个大人情。

毛人凤成了吴敬中被捕事件的“大赢家”,但是再怎么精明的算计,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是笑话:到了岛上后,小蒋组建了新的特务系统,保密局被改为情报局,大部分业务要向“安全局”汇报,安全局首任局长又是郑介民,老郑直接对小蒋负责,毛人凤彻底被边缘化,最后死的不明不白,而吴敬中是真消失还是假消失,是被踢出情报界,还是受小蒋指派到香港继续潜伏,可能连睿智的读者诸君也分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