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4万块够你重新开始了。”
这是我和林建国最后一次面对面时，他冷漠地丢下的一句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8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整整8年，做到连亲生女儿都未必肯做的事情。
结果，婆婆刚下葬不到一周，他就迫不及待地甩手让我走人。
我愣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张薄薄的离婚协议书。协议上的字迹分明是他找人代写的，冰冷得像一把刀子，划过我的眼睛，也划破了我心底最后的希望。
“建国，你……你什么意思？”我声音颤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我什么意思？”他冷笑一声，“我妈走了，你也没用了。8年的夫妻情分，这点钱算是对得起你了吧？你别不识好歹。”
我冷不住笑了，笑得泪水模糊了眼睛。
林建国是我的初恋。
二十多年前，我和他在一个厂里认识。
那时的他瘦高个儿，爱笑，话不多，但对我特别好。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抢着帮我干活，哪怕是搬重物，也从不让我一个人上手。
他说：“你是我媳妇儿，我不疼你疼谁？”
结婚后，他带我回了老家。那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子，房子是红砖瓦房，院子里养着几只鸡。公公早年去世，婆婆一个人把林建国和他的小姑子拉扯大。婆婆身体一直不好，咳嗽声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嫁过去的头几年，我们过得还算平静，虽然日子清苦，但林建国对我不错。
村子里人们都说我命好，找了个疼人的男人。
结婚第三年，我生下了儿子林浩。
那段时间，林建国拼命干活，早出晚归，赚的钱全拿回家，我也在家里带孩子，日子虽然忙碌，却也温暖。
可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年，婆婆的一场病改变了一切。
那是个冬天，婆婆去河边洗衣服，回来时摔了一跤。
当时大家都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没想到，她这一跤直接把腰摔坏了。
村里的医生说是脊椎损伤，建议我们送到县里的医院检查。
林建国听完一脸愁容，拉着我说：“咱家哪有钱去县城啊？
只能慢慢养着了。”
婆婆躺在床上，过了半年，病情不但没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后来，她连下床都困难，大小便失禁，完全需要人照顾。
林建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得出去挣钱，照顾婆婆的活儿，就全落到了我的身上。
从那时起，我的生活彻底变了样。
每天一早，我先得给婆婆擦身子、换尿布，再煮粥喂她吃。
婆婆瘫痪后，脾气变得很暴躁，总因为一点小事骂我。
有一次，我端着热水给她擦身子，她突然一巴掌打翻了水盆，骂道：“你是不是嫌我脏？
要是嫌弃，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我咬着牙，忍住眼泪，把水盆捡起来重新接水。
林建国回来后，我试探着跟他说婆婆的脾气越来越难伺候，可还没等我说完，他就烦躁地挥手：“她是我妈，她骂你两句怎么了？你忍忍不就过去了？”
这一忍，就是8年。
这8年，我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婆婆每隔几个小时就得翻一次身，尤其到了后期，她的褥疮越来越严重，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大叫。
我常常半夜爬起来给她处理伤口，涂药、换纱布，再轻轻地帮她挪动身体。
村里的女人们私下里议论我：“这个张慧真是命苦啊，嫁了个好吃懒做的男人，还得伺候瘫痪婆婆。”我听了心里难受，但也无可奈何。
唯一让我坚持下去的，是林建国偶尔的几句关心。
有一次，我实在累得不行，半夜坐在床边偷偷抹眼泪。林建国看见了，难得地拉着我的手说：“慧慧，辛苦你了。我妈要是能好起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那一刻，我觉得这些年的苦没白吃。只要这个家还在，我就有盼头。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婆婆去世后，林建国会变成这样。
婆婆走那天，是个雨天。林建国跪在灵堂前哭得稀里哗啦，我在一旁帮忙接待吊唁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刚处理完婆婆的后事，我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被林建国喊去了外面。
他递给我一张纸，说：“签了吧，咱俩离婚。”
我愣住了：“你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他翻了个白眼，“我早就受够你了，天天在家里当老妈子，跟个黄脸婆似的。张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一点女人味？”
我气得浑身发抖：“林建国，我为了你伺候你妈8年，这就是你的回报？！”
“别扯没用的，你伺候我妈，那是你当儿媳妇的本分。4万块钱够你了，不想签也得签！”
这一刻，我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离婚后，我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娘家人心疼我，帮我找了份清洁工的工作。
虽然工资不高，但起码能养活自己和孩子。我发誓，我再穷再苦，也绝不会去求林建国。
可天有不测风云，离婚两年后，我听说林建国欠了一屁股债。原来，他早就和村里的寡妇勾搭上了，离婚后的4万块钱也全花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后来，他俩合伙做生意，结果赔得血本无归。
更惨的是，林建国的腿被车撞断了，成了半瘫，生活不能自理。那个女人一看他没钱了，直接跑了。
三年后，我带着儿子回村祭祖。刚进村口，就看见林建国坐在轮椅上，满脸胡子拉碴，靠在墙角晒太阳。他看见我，眼神闪躲，嘴唇颤抖着，像是想开口，又不敢说。
村里人告诉我，现在的林建国，连饭都吃不上，全靠邻居接济。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半点快感，只有深深的感慨。因果报应，真的一点不差。
离开村子时，我对儿子说：“记住，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学你爸。”儿子点点头，握紧了我的手。
这一次，我终于学会了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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