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菜市场一如既往地热闹。
摊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混合着菜叶的青草气息和海鲜的腥味。
我提着一袋刚买的青菜，手上还有点湿漉漉的水珠，正准备转身买点鸡蛋，冷不丁听到了一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
“她退休金才5000块，自己舍不得花，倒是每个月给你们4000，真是傻得可以。”
声音不大，却刺耳得像针扎进了我的耳朵。我抬头一看，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亲家母，张着嘴正对着摊主笑，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
我愣了半晌，手里的青菜差点掉地上了。这些年，我自认为对儿子儿媳问心无愧，可她这一句话，竟让我心寒到了极点。
我是刘岚，今年刚满六十，去年从市里的机关单位退休。
这些年，我和老伴日子过得不算富裕，退休金加起来也不过七千多块钱，但一直自觉知足常乐。
儿子刘浩是我和老伴的骄傲，从小成绩优异，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国企扎了根。
前几年，他和儿媳周琳结了婚，我高兴得合不拢嘴，心想着终于盼到了儿女双全的幸福生活。
可谁成想，日子一天天过去，儿媳周琳的性格却让我渐渐有些无奈。
婚后没多久，她就辞了职，说是工作太累，身体吃不消，想在家休息一阵再找合适的工作。
我听了虽然有些不满，但想着年轻人嘛，总有自己的想法，也没说什么。
可这一“休息”，就是三年。
三年里，家里的开销全靠刘浩一个人撑着。
他工作压力大，又要还房贷，每个月到手的工资所剩无几。
我心疼儿子，便主动提出每个月拿出4000块钱贴补他们的日常开销。
我以为这是对儿子的支持，也是为家庭和睦尽一份力。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好心，竟会被人当成笑话。
事情的转折点，正是今天早晨的那句“傻得可以”。
亲家母的语气轻佻得让我心里发冷。她大概没注意到我站在不远处，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她也真舍得，自己住的房子连家具都舍不得换新的，倒是对儿媳妇大方得很。啧啧，真是冤大头。”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炸开了。
我从没觉得自己是“冤大头”，我只是觉得儿媳没工作，家里的经济压力太大，作为长辈，帮衬一把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亲家母那些话却让我第一次开始怀疑：我每个月的4000块，到底是帮助了谁？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老伴王建国看我脸色不对，问了好几遍，我才把刚才在菜市场听到的话说了出来。他听完，眉头一皱，直接拍了桌子：“什么？咱们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钱，倒成了她嘴里的笑话？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叹了口气，低头没吭声。其实，这些年我心里也不是没委屈过。
记得刚开始给周琳补贴生活费的时候，她还会过来跟我说声谢谢，买点水果或是小礼物表达心意。可时间一长，她的态度就变了，甚至开始把我的“补贴”当成理所当然。
有一次，我因为生病住院，没能按时把钱转过去，结果她竟然当着刘浩的面抱怨：“妈怎么突然这么小气了？
家里还有房贷要还呢！”那一刻，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可为了不让儿子为难，我还是咬牙忍了下来，第二天就把钱补了过去。
这些事，我从没和老伴提起过，甚至连对刘浩也只字未提。因为我觉得，作为母亲，能为儿子分担一些，是我应该做的。可今天亲家母的那番话，真让我彻底寒了心。
晚饭时，刘浩和周琳带着孙子过来吃饭。我一边给孙子夹菜，一边若无其事地问了句：“琳琳啊，你妈最近身体还好吧？”
周琳笑着说：“挺好的呀，刚从海南旅游回来，这几天都在炫她买的新衣服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她：“你妈还挺会享受生活的。”
她似乎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点点头：“我妈一直都很会过日子，她说人活一辈子，不享受怎么行。”
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几年，我和老伴省吃俭用，连一件像样的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为的就是帮他们减轻负担。可我的亲家母却一边笑话我“傻”，一边悠闲地去旅游、买衣服。这种对比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饭后，我把刘浩单独叫进了房间。
“浩子啊，妈有件事想和你说。”我斟酌着开口，“以后，妈每个月就不给你们钱了。”
刘浩一愣：“妈，怎么了？是手头紧张了吗？”
我摇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不是妈手头紧，是妈觉得，这些钱，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你们的日子是你们自己的，妈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再说了，琳琳也该出去找份工作了，不能总让你一个人撑着。”
刘浩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有些为难地说：“妈，琳琳她……不是不想找工作，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浩子，”我叹了口气，“不管合不合适，人都得先动起来。妈不是说不给你们支持，但这个家，不能全靠你一个人撑着。你也该学会让琳琳分担一些了。”
刘浩点点头，似乎听进去了我的话。
送走他们母子后，我和老伴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着窗外的夜色。
“你今天的决定是对的。”老伴端着茶杯，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咱们辛苦了一辈子，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眼里的‘冤大头’。以后啊，咱们的钱就用在咱们自己身上，别管别人怎么看。”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复杂。亲家母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无论是亲情还是家庭关系，只有学会适当地“松手”，才能让彼此活得更轻松、更独立。
从那天起，我不再每个月给儿媳转钱，而是把这些钱存了起来，计划以后用来旅游或是改善生活。我想，这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生活里，所有的付出都应该有底线。否则，换来的可能不是感激，而是理所当然的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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