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民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已经84岁了，虽然退休后每天都没什么事情做，但依旧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尤其是这几个月来，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沉重感，仿佛一股看不见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家里有一套130平的房子，算是够宽敞的，周围环境也不差。退休金每月有5000块，虽然不算丰厚，但也足够自己过得去。儿女们都已经成家立业，偶尔打个电话过来，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关心几句，然后挂了电话。那天，他在电话里听到儿子张宇说：“爸，您也别太孤单了，要是没事，去小区活动活动，打打麻将，找点乐子。”
“乐子？”张启民冷笑了一声，“我这辈子能玩过的，能喝过的，能看过的，早都看透了。”
他说这些话时，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他早已经与这个世界和解，甚至有些厌倦。茶杯里还有一些水，已然凉了。他站起身，把茶杯放回茶几上，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楼下的景象。
“人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他轻声自语，心里却泛起一阵说不出的寂寞。
张启民的妻子，李月娥，已经去世三年了。他们结婚时，他还年轻，觉得岁月无情，生活总有惊喜。可如今，他却开始感到这世界无论如何，终究也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
那天，儿子张宇又来电话了，语气里带着一些不安：“爸，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趟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张启民冷冷地回答，“我老了，得了什么病也不是今天明天的事了，你就别操心了。”
电话那头的张宇沉默了一会儿：“爸，你别这样说，家里大家都挺牵挂你的。”
“我知道。”张启民叹了口气，“可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拖得越久越累，早晚是个了结。你们要是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后，张启民依然没什么心情去做其他事情，继续坐回沙发上。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的旧相框里，那是一张他和李月娥年轻时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那么灿烂，仿佛那个时候的生活，永远都不会褪色。
但时间是无情的，笑容总有一天会消失，岁月总会吞噬掉一切。
这天早上，张启民决定去楼下的公园散步，清晨的空气有些湿润，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温暖而懒散。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在石板路上，看着公园里一些同龄人或打太极，或散步，或者聚在一起聊天。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心中一阵愣神。
“老张啊，你怎么这么久没来公园了？最近忙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张启民转过身，看见了王大爷。王大爷和他是多年的老邻居，虽然大家都老了，但总是有话聊。
“没忙什么。”张启民笑了笑，神色却有些疲惫，“最近老想着一些事。”
“什么事？”王大爷笑道，“你这么精明的人，哪有什么事让你纠结的？”
张启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王大爷，终于开口：“我活得太久了，活得太沉重了。我有房子，有退休金，孩子们也算孝顺，可是……我没什么想要的了。活到这个年纪，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没劲儿，想早点离开这儿，走得干脆一点。”
王大爷愣住了，张启民的话让他有些吃惊。他在沉默中看着张启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老张，你是说真的？”王大爷低声问。
“真的。”张启民轻轻点头，语气平静却坚定，“我不想再拖了。”
“可是你孩子呢？”王大爷有些急切，“他们还需要你啊，尤其是那个小子。你老了，反而得让他们更有责任感，生活也有个盼头。”
张启民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们也许会觉得难过，可生活总是这样的，总有一天会分开。我不想再活在这种没意义的等待里。”
“你这可不行！”王大爷语气急切，“你再看看周围，还有这么多东西值得你珍惜。你走了，谁来陪你媳妇去祭奠？你走了，你的孩子怎么办？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张启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还是坚持着：“自私？我不觉得。我这一辈子，做过该做的事，尽了责任，也走了自己的路。现在，只剩下一个人的孤单，我想放下。”
“你……”王大爷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吗？你再忍忍，人生就快结束了，何必这么放弃呢？”
“也许有时候，放下反而是最好的解脱。”张启民苦笑道。
张启民并没有按照自己所说的那么做，虽然心中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但他终究没有真正放下手中的生活。几天后，儿子张宇又来了一趟，带着他去医院做了一些检查。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张宇的关心让张启民心里一动。
“爸，别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您还是多跟我们一起待着。”张宇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我们会陪着你，等你开心些再说。”
张启民看着儿子，突然发现，自己也许真的不该这么急着离开。他还有儿孙，还有曾经一起度过的岁月。他叹了口气，心里慢慢放松下来，心中那个“走”的念头，也渐渐变得模糊。
“好吧。”他低声说，“我再看看，再看看。”
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到完全放下，但至少，他可以试着放慢脚步，重新感受生活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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