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重紫》那深宅大院编织的繁复世相中,窦明的前半生仿若被虚荣与懵懂驱使的行舟,直至小产的惨痛遭遇如汹涌暗礁,撞碎她虚幻顺遂的美梦,才惊觉姐姐窦昭昔日苦口婆心的劝告,字字句句皆是未卜先知的肺腑箴言。
窦明自幼养在母亲王映雪膝下,备受宠溺,娇生惯养的环境滋生了她的任性与浅薄。她看着母亲在窦府呼风唤雨,便以为世间权谋争斗不过是女人间耍耍心眼,轻松便能掌控全局。待及笄之年,窦明出落得亭亭玉立,婚事成为窦府焦点,王孙公子踏破门槛,她沉醉在众人追捧里,心也愈发浮躁,对未来只有不切实际的绮梦幻想。
彼时窦昭,历经生母早亡、继母刁难,在磨难中淬炼出通透睿智,早早洞悉世间冷暖、人心险恶。见窦明被虚荣蒙蔽,她多次拉着妹妹促膝长谈。春日暖阳下,窦昭轻抚窦明发鬓,轻声劝道:“妹妹,莫要只看家世门第选夫婿,人品才情才是长久倚靠,那些甜言蜜语背后或藏祸心。” 窦明却只当耳旁风,敷衍几句便跑去与女伴赏玩,心里暗笑姐姐太过古板谨慎,大好年华竟不懂享受风光。
婚事既定,窦明如愿嫁入高门,夫君是能言善道、貌似潘安的贵公子,初入夫家,公婆宠爱、夫君殷勤,她自觉人生赢家,更将窦昭告诫抛诸脑后。孕期,窦明恃宠而骄,稍有不如意便大发脾气,苛待下人,对妯娌善意提醒置若罔闻,满心以为安胎有嬷嬷、诸事有夫君打点,何须自己费神。府里妾室偶尔投来的嫉恨目光,她视作胜利勋章,洋洋得意,哪管暗流涌动。
变故骤起,朝堂风云波及夫家,夫君仕途受挫,性情大变。往昔温柔宠溺化为冷漠疏离,归家日渐稀少,偶回府中,面对窦明孕期不适抱怨,只剩厌烦呵斥。更致命的是,妾室趁虚而入,在饮食起居上暗中做手脚,窦明误食相克食物,腹痛如绞,待产婆慌张赶来,血水已染红床铺,孩子终究没能保住。
躺在冰冷床榻,形销骨立的窦明泪湿枕巾,往昔画面如走马灯闪现。恍惚间,她忆起窦昭曾提及婚后经营不易,夫妻需患难与共、相互扶持,自己却一味索取宠溺;又想起姐姐说要善待下人、笼络人心,以防后院起火,那时的她嗤笑为胆小怯懦,如今才知是保命良方。那些被自己忽略的妯娌眉眼间疏离、下人背后窃窃私语,分明都是危险信号,只怪自己猪油蒙心,错失化解良机。
回想起窦昭操持窦府内务时,恩威并施,下人们虽敬畏却也心服口服,诸事井井有条;处理家族纷争,总能洞察先机,柔中带刚化解矛盾,自己曾不屑一顾,如今方觉那是生存智慧。若能效仿几分,孕期在夫家谨言慎行、广结善缘,而非飞扬跋扈,怎会落得如此凄凉?
窦明小产失宠,昔日姐妹也纷纷疏远,独守空闺时,满心孤寂无人倾诉。此刻,窦昭不计前嫌,带着滋补药材匆匆赶来,握住窦明冰冷双手,目光怜惜却也有责备:“妹妹,往后日子还长,吃一堑长一智。” 窦明泣不成声,紧攥姐姐衣角,悔意如藤蔓缠满心间,方知这世间从无免费荣宠,幸福需用心经营、以智守护,那些曾被轻慢的劝告,是姐姐倾囊相授的生存宝典,虽领悟太迟,好在余生尚有追悔弥补之机,誓要脱胎换骨,重新寻回生活曙光,不负这痛彻心扉的成长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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