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道格外安静，李福林慢吞吞地推开家门，拎着刚从菜市场捡来的几片菜叶和一小块打折的猪肉。他打开水龙头，却只接了一小盆水，然后迅速关掉，好像多流一滴水都会心疼得要命。
屋子里几乎没有灯光，唯一亮着的，是一盏昏暗的小台灯。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晚饭时喝一碗白米粥，配几片咸菜，有时奢侈一点，会吃半个鸡蛋。
邻居刘月站在他家门口，望着门缝里透出的黑暗，忍不住问道：“李大爷，这都冬天了，您怎么连灯都不开？”
“开啥灯？省着点用！”李福林摆摆手，“一个月180块的生活费，电费超了咋办？”
刘月皱了皱眉，想了想又问：“您儿子每月给寄钱吗？”
李福林顿了顿，干笑着回道：“不用他寄，我一个月3000多退休金，够用了。”
听到这话，刘月愣住了。3000多的退休金，怎么可能只用180块过日子？这个谜团开始在她心里萦绕不去。
第二天早上，刘月像往常一样早早开了店。熬着粥的间隙，她时不时朝对面李福林的家望去。老人已经出来了，提着一只装满塑料瓶的袋子，慢悠悠地走向街角的废品站。刘月忍不住摇摇头：“3000多的退休金，怎么还捡废品呢？”
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敲开了李福林的门。老人一见是她，皱起眉头：“哎呀，小刘，你干啥？我不用吃这些！”
“别推辞了，这不是给您补补身子嘛！”刘月径自把豆腐脑放在桌上，又环视了一圈屋子：昏暗的灯泡，堆满角落的废旧物品，还有简陋的小炉灶，全都让她心里一阵酸楚。
“李大爷，您这么节省是为啥呀？您儿子不给您寄钱，还是……”刘月的话没说完，就被李福林打断了：“我儿子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我得给他攒点钱，不然将来他要买房、成家，咋办？”
刘月听完，满脸不解：“可您自己的日子也得过啊，这么折腾身体，万一生病了呢？”
李福林笑了笑，眼神却有些黯然：“我老了，生病就生病吧。大不了……不治了。”这句话轻飘飘地说出来，却像一块石头压在刘月心头。
几天后，刘月偷偷找到了李福林的儿子李强。电话那头的李强显得很无奈：“小刘姐，我也说过让他别省了，可他根本不听。他每次都说，钱留给我更有用。”
“那您就忍心看着他这么过？”刘月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李强沉默了几秒，说：“我在外面也不容易，一个月工资就四五千，还要养孩子、还房贷……总不能逼我把他接过来吧？再说，他自己也不愿意。”
这番对话让刘月更为难了。回到早餐店，她看着热气腾腾的锅，心中却五味杂陈。那一刻，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她要尽力帮帮这个老人。
几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揭开了更多的秘密——李福林的屋顶漏水，他竟然拿脸盆接了一夜雨水，也不肯花钱修缮。这件事彻底点燃了刘月的怒火。
“李大爷，这样下去，您迟早要出事！”刘月抱怨道，眼圈微微泛红。李福林低着头不说话，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的神情。
那天晚上，雨下得格外大。刘月的女儿小颖抱着一把雨伞跑进了李福林家。她气喘吁吁地喊道：“李爷爷，屋子漏雨了，我妈妈让我来帮您搬东西！”
“你个小丫头片子，瞎折腾啥！”李福林嘴里念叨着，却没拦住小颖忙碌的身影。小颖从角落里抱出湿透的棉被，又从厨房搬来一个更大的水盆。冰凉的雨水滴在她的头发上，她抬头笑着说：“没事儿，我年轻，不怕冷！”
看到这一幕，李福林眼眶微微发红，手却在抖。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李强，也是这样勤快地帮他打扫院子，满脸稚气地说：“爸爸，长大了我赚钱给你盖大房子！”
小颖最终因淋了雨而感冒发烧。刘月带着她去诊所打针时，恼怒地责备李福林：“她还是个孩子，这事该您自己来处理！屋子漏雨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拖着不修？”
李福林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修房子要花钱……我没多余的。”
“没多余的？3000多退休金，您到底都花哪儿了？”刘月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李福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攒着，给我儿子留着。他压力大，日子不好过……”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刘月的心。她既气愤又心疼：“您把自己的生活弄成这样，他会高兴吗？这不是爱，这是让他愧疚！”
李福林倔强地摇了摇头，但刘月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心里。那晚，他整整坐到天亮，翻来覆去地想着刘月说的话。
老人的固执终于被撼动，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爱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无私和正确。
几天后，刘月和李强联合给李福林举办了一次“突击小聚会”。
那天，李强特意从外地赶回来，带着孩子和一篮水果。看到久未谋面的儿子和孙子，李福林愣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
李强走上前，拉住父亲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爸，我知道你为我攒钱的事了。可是，我不需要你这样省吃俭用的爱。只要你身体健康，过得开心，我才能安心工作，明白吗？”
刘月在一旁点头：“李大爷，您对儿子的爱我们都能懂，但您得爱惜自己。我们都希望您好好的，这样，您才能继续陪着他、陪着小孙子。”
那天晚上，李福林破天荒地开了客厅的大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笑声传出了小屋。这是他好久未曾感受的温暖与安心。
从那以后，李福林开始主动修缮房子，改善生活。再没人看到他夜晚摸黑，也没人再看到他捡废品。他慢慢明白了，真正的爱，不是牺牲自己，而是让彼此都活得幸福。
阳光洒在新修的屋顶上，照亮了他重新燃起希望的晚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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