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雅文和教练吴丹。
受访者供图
邓雅文在训练中。李佳雨摄
12月1日,结束训练后,邓雅文在自贡职业技术学校小轮车训练场接受记者采访。 李佳雨摄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杜江茜李佳雨陈甘露
自贡报道
作为巴黎奥运会自由式小轮车女子公园赛冠军,泸州姑娘邓雅文缺席了即将在阿联酋阿布扎比举行的UCI自由式小轮车世界锦标赛。
“现阶段她主要以养伤为主。”12月1日,在四川自贡职业技术学校小轮车训练场地内,中国自由式小轮车队主教练吴丹坦言,这对邓雅文而言,“是从身体到心理都需要的调整期。”
站上巴黎奥运赛场之前,邓雅文曾因肩膀习惯性脱臼进行过手术,腰部也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作为我国在该项目的首枚奥运金牌得主,在走下领奖台后的4个月里,她一边治疗恢复,一边面对蜂拥而至的关注和赞美。
“这么年轻就获得这么好的成绩,如何履行运动员的社会责任,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对邓雅文而言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吴丹见过在这种热闹中“飘”了的例子,但他相信徒弟不会,“她调整得很好,走下领奖台,一切重新开始。”
采访这天是邓雅文恢复训练的第一天。教练没给她上专项练习,场馆内,她骑着自己的小轮车,对着坡度一个加速俯冲,然后漂亮落地,场内的伙伴都为她鼓掌和欢呼。
回到训练的日子是平淡又松快的,这是她生活中的平常一天。
曝光度
刚刚过去的4个月,邓雅文度过了一段热闹时光。
巴黎奥运会结束后,邓雅文作为内地奥运健儿代表团的一员,经历了为期5天的港澳之旅。随后,她在2024年世界青年发展论坛开幕式上作过分享,在央视的中秋晚会上唱过歌,官宣了代言。就在11月底,她还和其他伙伴一起,到新疆进行了奥运冠军面对面巡回宣讲。
每段经历结束后,邓雅文都会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分享感受。很多时候,她都会提到,出发前总会担心自己的项目太过小众而不被了解。
“事实上,相比其他更具有国民性的大项目,大家对小轮车的关注度确实不是很高。”但邓雅文觉得,这是一件具有两面性的事。对她而言,她能以更轻松和享受的姿态,一头扎进不同的地方风情中。但她同时也清楚,“我们需要这样的曝光度,让更多人了解小轮车这项运动。”
吴丹记得,夺得奥运金牌后,邓雅文曾告诉他,想做小轮车推广大使。“因为在奥运大家庭里,这个项目确实太年轻。”
这项20世纪60年代起源于美国加利福尼亚的项目,2020年才首次被正式列入奥运会比赛项目。它诞生于街头,需要车手利用各种辅助地形,完成一系列腾空和地面花式动作。相比其他比赛项目,它自带一份洒脱、自由,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12岁,邓雅文从田径队被选入自由式小轮车四川省队。用她的话来说,她是在车队大家庭的相互关爱和训练的不断摔打中长大,其中让她坚持下来的原因太多:有训练3个月参加全国大赛就拿到第五名时所给予的信心,有运动本身带给她的乐趣……当然,更多还有这里的人,“我在队里7年,一年365天我们都待在一起,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作为我国在小轮车项目的首枚奥运金牌得主,邓雅文对于流量和曝光度有着很理智的认知,在她看来,这枚奥运金牌对于整个项目意义更为重大。因为大家在了解这位年轻的奥运冠军时,也在一步步了解着这项年轻的运动。
再度备战
“这枚奥运金牌对这个项目起到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吴丹很高兴,在刚刚结束的小轮车世界杯上海站中,不仅有很多中国运动员报名,各地的俱乐部、教培机构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眼下,国家自由式小轮车备战洛杉矶奥运会的首个冬训已火热展开,来自河北、河南、福建等省份的队伍齐聚一堂,其中最小的队员只有9岁。
邓雅文也参与集训,不过到明年三四月前,她都以康复调整为主,冬训结束后再在专项上进行系统训练,调整状态。
“如果真的能参加下一届奥运会,我不希望带伤参加,更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状态再次上场。”第一天上午的训练结束后,邓雅文取下头盔后告诉教练,“身体的肌肉记忆还在,但是空间感没有以前强了。”
对于运动员而言,磨砺不仅仅是在苦练中熬过发育和伤痛,还要熬过生理、心理、技术、战术的难关……
“所以大家说,顶级运动员即使不走这条路,走别的路也不会太失败。”吴丹一直很放心邓雅文,这个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徒弟,时常会有超过他预料的沉稳。
战胜黑暗
与被更多人熟知的辉煌不同,邓雅文也经历了一段黯淡的成长期。在伤病严重靠着打封闭和止疼药度过的每一天里,她形容自己“异常消极和悲观”,也觉得“不能参加奥运会又怎样”,然后每天按部就班参加训练,回到宿舍就躺着,“每天就好像在混日子。”
后来,邓雅文形容说,那就像是站在岸边,看着自己慢慢溺水,却什么都不想做。“我很清楚,只要我愿意对自己伸手,就能从水里出来。但我不愿意,我努力了那么久,你还不允许我累一下,我努力那么久,你还不允许我悲观一下。”她说。
其实,这几乎是每一位优秀运动员都无法逃脱的时期,反复自问,“输了怎么办”,或者是不断怀疑,“一直赢下去又怎样。”
在这个过程中,团队给了邓雅文很大的鼓励。那时,她的每一点进步,都会得到队友和教练的夸奖,“甚至是今天吃饭吃得很好。”
“我能感知到他们伸过来的手,是我自己不想去拉住。我怕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好意,让他们的期待落空。”直到在国际自盟自由式小轮车巴黎奥运会资格系列赛布达佩斯站上,邓雅文最终拿到巴黎奥运会的参赛资格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好像日子再这样过下去也没意思了。
从那时候开始,邓雅文尝试去接受身边人的好意和援手,“我愿意去握住他们的手,让他们拉着我往上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永远成长
作为邓雅文的主教练,吴丹评价弟子是一个敏感和拥有极高共情力的孩子。巴黎奥运会结束后,面对密集的活动和采访,他明显感觉到邓雅文累了,但即便这样,小姑娘还是对他说,“记者哥哥姐姐们是第一次采访我,他们也很累,所以我愿意坐下来再回答一样的问题。”
吴丹觉得,这样的换位思考,可以让邓雅文在比赛之外走得更稳、更高、更远。对于这位前自行车专业运动员而言,能培养出一位奥运冠军,是他的骄傲。但当有人问他如何做到时,他会回答,“每一位冠军都是无法复制的。”
在吴丹看来,顶级运动员们身上具备一定的共性,例如足够自律、专注和超强的抗压能力,但也会有各种个性,敏感共情、理智克制……对此,他告诉队员,要将长处放大到极致,“要成为最好的自己。因为你要超过的不是别人,而是昨天的你。”
当然,这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邓雅文。
巴黎奥运会结束后,邓雅文面对最多的提问是是否冲击下一届奥运会。这时,这位19岁的女孩有着一种超然清醒,“说不想,当然大家也不会相信。”
邓雅文很清楚,4年的时间确实太长,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现在不断有“新鲜血液”进入这个项目,知道自己的伤痛依然比较严重,她更知道,自己现在的竞技水平和能力依然没人能取代,自己还会回到训练场,一直练下去。
“如果我一直活在奥运冠军这4个字里,那就意味着我的未来永远掌握在别人手中。”邓雅文觉得,巴黎奥运会结束后,她变得乐观了许多,也预判未来会有更新鲜的力量走向自己的位置,然后完成一次取代,或者是传承。
“但不等于我的生活就不过了。”邓雅文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例如就在最近,她刚刚去驾校报了名,“我已过了18岁,可以去考驾照了。”
如邓雅文所言,她依旧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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