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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杭州到江西上饶的玉山县,乘坐高铁仅需1个半小时。
因紧靠着浙江衢州,有人戏称玉山特产是衢州鸭脖,但显然不是——从高铁站到酒店的几公里路上,除去隐藏在巷子里的台球小店,粗略数下,就有不下十来家大型台球室。
深夜12点,玉山的街道静寂无声,但走进一家台球室,30张球台全部客满,台球的碰撞声与年轻人的喧闹声不绝于耳,这是玉山绝大部分台球室凌晨的样子。
从2015年至今,玉山已成功举办6届中式台球世界锦标赛和5届斯诺克世界公开赛,世界知名球手丁俊晖、奥沙利文、特鲁姆普、塞尔比、希金斯、卡特等纷纷来此参赛。
一座小县城,喜欢打台球的人多,台球氛围浓厚,这还好理解,但能连续承办中外顶级赛事就太令人惊叹了。
这都要从一块青石板说起。
玉山青石矿和台球的故事
作为业余台球爱好者,我常会把打不进球归咎于球桌:“弹性不好”、“刚才有静电”、“这球桌不耐磨”......虽是玩笑话,但对于世界级职业比赛来说,比赛用台球桌确实有很高的标准。
而台球桌好不好,关键在于桌子用的石材。
玉山青石弹性佳、吸水性好,防潮、耐磨且不产生静电。
1996年,星牌创始人甘连舫在玉山樟村建了第一家星华石板厂。
多年发展后,以玉山青石为原材料的星牌台球桌,成为世界职业斯诺克协会官方指定的比赛用台,打破了英国品牌台球桌35年的垄断。现在,玉山青石还为乔氏台球桌、东南亚多个台球桌品牌提供原料。
驱车1小时,我们从玉山县中心来到故事里的樟村,但绕了一大圈,都没找到采石场。
“以前樟村有不少采石场,政府为规范开采秩序、保护生态,对青石开采进行了专项整治。”陈卫剑是玉山恒硕矿业有限公司的负责人,他告诉我们,他家的采石场在南山,那里正在做开采前基建工作。
“玉山的青石储量有30亿立方米,很多是吧,但不是开台挖机来,一挖就能卖,我家的采石场开采前期工作就花了2年时间。”
陈卫剑说,他家的采石场荒料年生产规模0.74万立方米,板材大的可做台球桌,每年能做25万张;边角料可以卖给做装修的,做景观绿化;再小一点的,可以做砚台,玉山有名的罗纹砚就是由青石做的。
“小时候看我爸的采石生意,就卖给别人做地板、做墓碑、做砚台;但自从说我们的青石很适合做球桌,这卖的渠道就多了,赚得也多了。我们按照各品牌的要求,对青石进行粗加工,一块中式台球桌,用料3块青石板,一套2000块;斯诺克球桌大,用料5块青石板,一套3000块。”
聊到玉山热烈的台球氛围,陈卫剑说,读初中时,午休就经常和同学去村口的台球棚里玩,5毛钱一小时,但父亲从不责骂他不好好学习。
“这是我们家‘吃饭’的行当,他才不骂呢!哈哈……”
4万到158万
台球桌的区别为何这么大?
星牌台球产业园坐落在玉山县城,经过粗加工的青石会送到这里进行精加工。1天30多辆货车进出,生产设备从德国、日本、荷兰等国引进,每年可生产台球桌5万台,台球桌石板20万张,年产值近10亿元。发掘出玉山青石的“伯乐”,就是星牌的创始人——甘连舫。
台球发源于英国,十九世纪末期,台球进入了中国,被标榜为“贵族运动”。随着改革开放、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台球运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1986年,北京的养路队工人甘连舫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台球广告,毅然将8000元的积蓄投入到当时被认为是“冷门”生意的台球研发和制造当中。
为了造出最好的台球桌,他走遍世界各地,直到遇见玉山青石。1996年,甘连舫创建的北京星牌集团投资2000万元,在玉山樟村建了第一家星华石板厂,生产台球桌用的石板运往北京。现在,星牌台球桌已成为世界职业斯诺克协会官方指定的比赛用台。
“这里就是我们的展示厅,台球桌从3.8万到158万的,都在这里了,来一把吗?”
周才华是江西星伟体育用品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他拿起杆子,率先开杆。我提起杆子,第一杆就进洞。不禁在想,在贵的台球桌上打,技术好像都变好了。
“我们现在这个台子就是中式。在台球厅玩的一般都是这个。不过一般台球厅可能不会用我们这牌子的,价格高。以后你去打台球,如果台子用的我们星牌的或者乔氏这种大品牌,就证明这台球厅蛮高级,每小时的价格也低不了。”
台球有很多种玩法:九球、斯诺克、花式、中式台球。目前国内比较流行玩中式台球和斯诺克。中式台球要求比赛选手按照规则选择自己的目标球(全色或花色),将自己选择的目标球打进袋后,再将8号球打入就获胜。
“斯诺克的台子,大概是中式的1.2-1.3倍,但是球和球洞反而小一些,规则也更复杂。”周才华领着我们来到展厅里最贵的158万台球桌旁,“价格贵的一般是家庭用桌,高级定制,贵的部分不在于石材,而在于其他部分,比如桌角的人工雕刻、桌边用的红木材料等,国际赛事标准的台球桌就五六万。”
球桌和砚台
玉山青石“中外通吃”
目前,玉山已成为全国最大的台球桌板材生产基地,产品出口英国、意大利等70多个国家和地区,年产台球桌5万台、台球桌石板25万张,年产值超15亿元。
青石的另一个用处则是制作砚台。玉山罗纹砚以丰富的石纹和优美的线条著称,被誉为“砚中之王”。
得知我们想看砚台加工,初级工艺美术师程涛带我们去了他的工作室。说是工作室,但更像一间仓库。门口堆满了未加工的青石原料,2名工艺师傅在角落里雕刻砚台,最占面积的是房间正中间的台球桌。
“先来一把吧,打完再给你看怎么做砚台。”程涛迫不及待地开了杆,“我们这的年轻人,10个里面有7个会打台球,我们也不能一天到晚闷头做砚台,累了就在仓库里玩一把。”
打完一把后,他穿起工作服,和打台球时判若两人。
“先是用水磨把石料初步切割,再把边缘磨圆,用铅笔在上面画个‘毛坯’,之后就是雕刻就在这描出来的画上进行。”程涛并不是科班出身,老师傅的传帮带是他们学习的途径。
“我是从厨师转行做砚台,跟着我姐夫,他是罗纹砚的非遗传承人,白天帮他打磨石头,晚上就抱着石头或者画纸,他教我画。我算学得比较快的,2年多就出师了,比较幸运。” 工作室里有两位师傅,其中一位正在精雕,他戴着橘色小帽,雕一会儿就拿起保温杯喝一口。
“我们这个快不起来,要静下心来。”
罗纹砚此前都是纯手工制作,生产规模小,精品砚台更显珍贵,曾一度出现一砚难求的状况。随着机械加工水平的提高,罗纹砚生产规模才有较大发展,产品远销韩国、日本及东南亚各国,但精品仍然依赖传统的手工制作,比如最后一步的打磨和抛光,打磨得越细,出来的墨就不会有杂质。
那个位置就是奥沙利文最爱坐的
这是我最奇特的一次采访,几乎每位采访对象开口第一句都是:要不先来一把?
回到华云酒店,大厅有个咖啡角,电视屏正轮放着往年的台球赛事,7张圆桌分别摆放着台球手与酒店工作人员的合影。
“你坐的位置是奥沙利文最喜欢坐的,他来比赛的时候,就爱坐这里看电视里的比赛。”咖啡厅老板边擦桌子边说,“看见最里面那个座位了吗?世界台联主席杰森就爱一个人坐那。”
每年斯诺克世界公开赛和中式台球世界锦标赛赛程开始后,玉山就会涌入世界各地的球手。据说奥沙利文的行李还寄存在酒店,因为他已经将玉山当成了他每年都要来一次的“家”。
历史上,玉山与台球本无缘,一张青石板,让玉山台球桌取代了使用意大利、巴西桌板的英国百年品牌,成为世界台球重大比赛的指定用台,将国际赛事牢牢抓在了手里。玉山抓住“青石”这个媒介,迅速展开一系列台球文化运营,创办全球唯一具备学历教育的综合性台球学院,建立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世界台球博物馆,建立体育中心,吸引全世界的台球人、体育爱好者、游客借台球因缘来到玉山。
玉山的台球文化发展得如何?我想深夜喧闹的台球室就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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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柿互动·都市快报记 者 徐盈盈
摄像 施德勇
编辑 陈筱妍
审核 毛迪 王晨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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