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卷三百五十三·列传第一百一十二》记载:“宋江起河朔,转略十郡,官军莫敢婴其锋。声言将至,叔夜使间者觇所向,贼径趋海濒,劫钜舟十余,载掳获。于是募死士得千人,设伏近城,而出轻兵距海,诱之战。先匿壮卒海旁,伺兵合,举火焚其舟。贼闻之,皆无斗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贼,江乃降。”

能一次劫夺十条大船,说明宋江的部队不会太少,张叔夜用一千人设伏,说明宋江的手下也不会太多,也就是三十六个头领,每个头领又有若干喽啰而已。

宋江等三十六人被张叔夜招降后,确实被朝廷封官加禄,时任济南府教授、除太学博士的李若水还写了一首诗表示不满:“大书黄纸飞敕来,三十六人同拜爵。狞卒肥骖意气骄,士女骈观犹骇愕。我闻官职要与贤,辄啗此曹无乃错。招降况亦非上策,政诱潜凶嗣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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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看《水浒》的读者诸君大都古文功底深厚,所以李若水的不满之意,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今天要聊的话题有两个:其一,被张叔夜生擒的“宋江副贼”,是玉麒麟卢俊义,还是智多星吴用?从海州之战中能否看出梁山军的实际兵力?

宋江当然不可能只有三十六个兵将,宣和年间以同知枢密院、尚书左丞出知亳州的侯蒙给宋徽宗赵佶上书:“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其才必过人。今青溪盗起,不若赦江,使讨方腊以自赎。

宋朝的知州、知府权力很大,兵力也不少,张叔夜用一千人设伏,并不是说他只有一千兵力,如果张叔夜能正面作战击败宋江,就不需要派敢死队去烧船,伏击战也不会只抓了一个“副贼”了——宋江肯定是仗着人多势众跑掉了,所以他不是被俘投降,而是“为了兄弟情义”而停止了抵抗。

宋江就是白起再世、韩信复生,也不可能仅以三十六人对抗数万官军,即使梁山头领和喽啰个个以一当十,那也得有数千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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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山东群盗以宋江实力最为雄厚,张叔夜后来去济南当知府,手下至少有五千兵马,但他还是认为自己以寡敌众,硬抗必败无疑:“若束手以俟援兵,民无噍类,当以计缓之。”

张叔夜的“妙计”就是“取旧赦贼文,俾邮卒传至郡”,制造朝廷又来招安的假象,使敌人放松警惕,然后“发卒五千人,乘其惰击之,盗崩溃,追斩数千级。”

从济南之战中,我们能估量出当时的“群盗”至少有两三万,所以张叔夜才用诡计取胜——《宋史》中的“群盗”,实际就是多如牛毛的农民起义:宋朝是历朝历代中起义次数最多的朝代,当时富裕的是官僚士大夫,如果老百姓能吃饱饭,是不会揭竿而起的。

宋江能以装备较差的梁山军打得数万官军望风而逃,说明他的兵力并不少,他能纵横河朔,转战京东、河北,战不不胜,有个三万人马也是可能的:所谓的“宋江三十六人”,基本就是宋江手下的三十六个千人队长。

宋江受招安后,很多“兄弟”都封了不小的官职,史料记载的“招安巨寇杨志”,在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的军中当了先锋官,黑旋风李逵当了金州乐将节级(后降金),史进(史斌)一度占领长安并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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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进、杨志、李逵只能算梁山三十六人中的二级头领,宋江真正的左膀右臂,就是卢俊义(有史料为李进义)和吴加亮(智多星吴用)。

《水浒传》说“智多星吴用,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确实有些不伦不类,违背了古人取字号的规律——“学究”是唐宋对读书人的通称,在明朝也用来称呼私塾教师,没有人会以此为字,所以应该是吴用字加亮,人称学究先生。

吴用和卢俊义谁才是宋江的副手,我们能从史料中找到一些依据,比如在南宋龚开的《宋江三十六人赞》中,排名第一的是及时雨宋江,排名第二的是智多星吴用,排名第三的是玉麒麟卢俊义,铁天王晁盖排名第三十四,下面两位是金枪手徐宁和扑天雕李应。

“宋江三十六人”中确有鲁智深和武松,但排名都不是很高,分别在第十三和第十四,奇妙的是水浒传中鲁智深和武松,恰好也是在一百单八将中排名第十三和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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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是梁山二把手,在《大宋宣和遗事》中也有记载,那是宋江自称天书上的内容:“天书付天罡院三十六员猛将使呼保义宋江为帅,广行忠义,殄灭奸邪。把开天书一卷,仔细观觑,见有三十六将的姓名,那三十六人道个甚底:智多星吴加亮、玉麒麟卢进义、青面兽杨志、混江龙李海……摸着云杜千、铁天王晁盖。”

《宋江三十六人赞》和《大宋宣和遗事》都说宋江是梁山之主,吴用是二把手、卢俊义是三把手,只有《水浒传》说卢俊义是二把手吴用是三把手。

即使仅以《水浒传》为依据,我们也能发现梁山实际的“副贼”就是吴用而非卢俊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用既是宋江的智囊,也是梁山军的主心骨,在征方腊之前,水军六头领就曾请吴用秘密开会,要趁着宋江进京城的机会哗变,这就是摆明了不顾宋江死活也要把大军拉回梁山。

吴用是不是梁山二把手,金圣叹在点评水浒传的时候也说得很清楚:“宋江是纯用术数去笼络人,吴用便明明白白驱策群力,有军师之体。宋江只道自家笼罩吴用,吴用却又实实笼罩宋江。两个人心里各各自知,外面又各各只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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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宋江比作刘备,把吴用比作诸葛亮,那是对刘备和诸葛亮的不尊重,但实事求是地说,宋江确实有照猫画虎的意思,他也弄了个五虎大将,也设了军师一职,吴用的能力虽然比诸葛亮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作用和地位,却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吴用是不是梁山二把手,多部史料已经给出了答案,我们根据梁山实际情况分析,也会发现只有吴用被擒,梁山军的士气才会受到重大打击,如果卢俊义被生擒,对宋江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卢俊义在梁山,也就是个超级打手,除了打仗之外,在梁山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亲近和尊重他的人也没几个。

其实梁山和朝堂也差不多:关羽被东吴杀害,蜀汉依然存续了四十多年,如果诸葛亮像庞统一样在雒城阵亡,蜀汉那可真就是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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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谁是梁山二把手,并不是毫无意义,因为一个王朝也好,一个军事集团也罢,智囊和理政高手都是不可或缺的,梁山之所以虎头蛇尾惨淡收场,跟吴用的能力不足也有很大关系。

吴用自比诸葛亮,宋江似乎也想学刘备,但结果都是东施效颦止增笑耳,这就给读者诸君提出了两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如果刘备和诸葛亮拥有了梁山的十万大军和一百多条好汉,能否一统三国兴复汉室?如果刘备和诸葛亮穿越到北宋宣和年间成为宋江吴用,曹操孙权穿越成蔡京和高俅,结果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