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义的支撑,所谓的“美”是无法长久的
北京的街道,正逐渐被银杏的金色所浸染、合围,冬意正浓。
三里屯,盈科中心,闹中取静的一隅,SIMPLE ONE美术馆正展出着卢志荣的雕塑展:惊鸿远客。
作为极少数被意大利当代认可的华裔设计大师,卢志荣是跨界巨匠,建筑、设计、家具、雕塑……涉猎之处,均取得瞩目成就。
他喜欢SIMPLE ONE美术馆的隐匿感,这既让他联想到自己在雅典如同隐士的家——那是一座孤塔,也令他似乎可以隐藏在时间无法找到他的地方。
不被定义的身份
卢志荣
卢志荣出生于香港,毕业于哈佛大学建筑系,大学毕业后他与建筑师太太帕纳吉奥塔·特兰堤(Panagiota Davlanti )在雅典开设了工作室。
他们的雅典新卫城博物馆方案及公共建筑提案,先后在威尼斯双年展和米兰三年展上展出,得到欧洲建筑界的盛誉。
1995年,他开始为意大利家具名品Giorgetti合作并于其后担任艺术总监。他以融合东西方的创造思想,设计了一系列低调而典雅的作品,如一股涓涓清流脱颖而出。
很快,他便成了众口交赞的“意大利的那个中国人”。
卢志荣创办的 DIMENSIONE CHI WING LO 是在他密切监督下,在意大利产生的家具品牌。同时,他也是“一方”品牌的创始人。
2015年,获得DFA世界杰出华人设计师奖项之后,卢志荣将创作版图拓展到了艺术装置。
去年,在「设计上海」10周年庆典之际,他带来了感人至深的空间艺术装置《插曲》。
与此同时,他耗费5年心力,翻新重生了维港地标香港丽晶酒店,凝结无数香港人记忆和情感。
这更体现了卢志荣的全面造诣——从建筑改造、室内设计、再到家具,乃至每一件艺术作品……悉数出自他手打磨。
相比如今动辄百人的设计公司的执业模式,卢志荣以个人亲力亲为去构思、深化,并常在工地指导,确保了工艺上的要求得以实现。
他将设计视为艺术,这一切便并不令人费解。就像托尔斯泰绝不会因为《战争与和平》是一部鸿篇巨制,就委托给团队去创作。
而2024年的冬天,在北京,卢志荣带来的是他的雕塑作品。
在这个不被定义的世界,我们总试图用风格去定义一个人的创作,乃至一个人的身份。而卢志荣用创作,佐证了他的无可定义。
微小的沉默之物
卢志荣并不是第一次展出他的雕塑作品,但其雕塑家的身份,并不广为人知。
这既有关他的执著,更源自他性格中的谦逊。
但其雕塑的感染力,无疑是惊人的。
当代艺术模糊了艺术家的性别、国籍,但是依旧可以在风格的传承和因袭上找到脉络。
但卢志荣的雕塑,架空、解构了时间。
这是远古对未来的想象,还是当代对过往的追忆,抑或它完全属于星际文明?
时间或许已经被虚构了。
在青铜和木材里,可以看到蹁跹的梦幻和精确的技术。
梦幻孕育着技术,而技术又支撑着梦幻。
这些雕塑像飞船,惊鸿而来;又像方舟,逍遥而去。
现场展出的11件作品,每件都左右对称、平衡,同时它们也具备了前、后的分别。
这种结构让我们联想到人类文明中,所有可以移动物体的发明。它们似乎在提示我们,它们来自某个地方,又将前往未知。
这种隐喻象征着一次可能的旅行。如同影片《降临》中巨大的沉默之物,卢志荣的雕塑是微小的沉默之物。
有两座雕塑共享着一条中轴线,互为序曲和终章。
而更多的雕塑在相持和对偶,仿佛分享着旅途中的经历。
这些雕塑是中空的,它们建构着一个不断膨胀的空间。
某种程度而言,这些雕塑对空间有一种吞噬力。再大十倍的展厅,也不会因此而显得空旷,因为它们精美的外观里蕴含着核爆之力!
卢志荣写道:“这些雕塑拥有恶魔般的深思熟虑,解锁我们有限的感知。”
这些雕塑的手稿,是卢志荣早在1992年在德国隐居在一個堡垒里画完。
经过无数的失败、失眠、失望,至2010年第一份手稿才终于变成可以被触摸的三维物体。
观看雕塑时,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在创作时,内心所经历的微小却激烈的战争,而最终,平和占据了一切。
如同每一场战争都拥有一位“荷马”,卢志荣的作品,就像是他自己的《伊利亚特》、《奥德赛》。尤其是《伊利亚特》 中描述的英雄、力量以及灵魂的角逐。
同时展出的创作手稿,既和雕塑互为关联、映射,又具备独立性。绵密的细节咬合为一个系统,仿佛构筑着一种文明。
雕塑的草图构想共有30幅,至今完成了11件。
某些程度上来说,这像是圣家族教堂的修建——规划早已制定,后续的是虔诚的恪守和坚持。
美,作为一个系统
我们评论的语言正在腐败,诸如:“天花板”、“松弛感”……那是单一的、狭隘的,甚至是以滥用的商品标签去构成的比喻,千篇一律。
开幕仪式上,卢志荣引用了一句古希腊诗人的瓮曲:“我们必须用眼睛去演奏,才能听到那为心灵吹奏的精神小曲。”
这不单是一句引用的诗行,而是一次实践。
卢志荣整合了音乐和舞蹈,调动着现场观众更多的感官参与。
这不仅是艺术的宽度,而是试图籍此令观众用开启更多的体验,去实现艺术品在感知领域的完成。
旅美小提琴艺术家、独立音乐人李炳阳,尝试忘掉专业技能,清空记忆。他与小提琴的关系重新变得陌生疏远,并在未知中重新建立链接。
独立歌者索南,用自己宽广的音域,切换于呢喃、呼唤和低吼中,用音符塑造可闻的曲线和波峰。
现代舞者陈梓豪,用自己的身体,铸就了展览中的第12件雕塑。
舞者陈梓豪
观众看到一支舞,想到的是一曲歌,而一座雕塑却废黜了面孔,它开始塑造着思想和灵魂。
而卢志荣雕塑中的青铜,在此刻不仅作为一种金属,而像是古木上的苔藓,拥有了柔韧和水分。雕塑拥有了植物性,材质也突破了时间。
如果说弗兰克·盖里在建造完美的房子,那卢志荣则创造的是一个系统、一个场域,它更接近于精神内核的道场。
正如他自己说道:
“在我的创作思考中,永远不会从 “ 美 ” 作为出发点。 没有意义的支撑,所谓的 “ 美 ” 是无法长久的。 而一旦这种深层的意义得以确立,所谓的 “ 美 ” 便成为自然、不言而喻的存 在。 ”
结语
任何提升心灵的事物都是崇高的,而心灵的提升源自对一切“宏伟”的思考。
有感于此,广州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王见和卢志荣同创了一部图文并茂的解读文本:《惊鸿远客 卢志荣的雕塑》。
这部潜心之作,既希望观众可以在现场的感动后有更多回味的余韵,也希望所有读者能够有更多对于时间和美的思考。
撰文:刘振亚
编辑:walter
拍摄:刘振亚
部分图片版权来自卢志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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