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部新片,势头很猛,引起了不少关注。
题材虽然小众,但上映后就跟开了挂一样,连破多项纪录。
首日票房破纪录,单日票房破纪录,目前已经登顶香港影史华语片票房冠军,还是近14年来豆瓣评分最高的港片。
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能叫好又叫座,今天一起来看看。
《破地狱》
片名“破地狱”是盛行于广府地区的一种道教法事仪式,由喃呒师傅在葬礼上进行。
所谓“破”是指以道法破开九幽地狱之门,让亡者猛然醒悟放下执迷,灵魂脱离地狱的苦难,顺利进入轮回转生。
在香港,殡葬行业讲究“一文一武”的搭档模式,文就是殡葬经纪人,负责业务对接;武即喃呒师傅,负责进行破地狱仪式。
影片主角便是承办葬礼业务的一对搭档,以“破地狱”这一传统仪式为引,从两个男主的视角去讲关于死亡的故事。
片中,黄子华饰演的魏道生原本是做婚礼策划的,但疫情后经济萧条,婚礼业务惨淡,他的店铺倒闭,债务缠身。
“红事”走投无路时,“白事”给了他一条生路。
在女友的介绍下,魏道生来到了红磡,接手了叔叔的“长生店”,转行做起殡葬经纪。
导演之所以会将故事地点设置在红磡,是因为这里位置的确特别。
对于红磡,我们最有记忆点的红磡体育馆是巨星们开演唱会的地方,星光熠熠,回荡着歌声与欢笑;而离红馆几百米远的地方,坐落着香港三家主要的殡仪馆,延伸出殡葬一条街。
“那边的红磡体育馆每晚都在开Show,这边的殡仪馆也是每晚都在开Show。”
在香港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生与死的距离也被用力压缩,极致的快乐和悲伤被一同塞进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同时在这里上演的还有传统与创新的碰撞。
转行过来的魏道生代表着创新派,在他眼里这些都是生意。
用他的话来说,白事红事都是服务业,一个服务新人,一个是服务先人,本质上都是“一场秀”。
他入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赚钱。
接手长生店后,道生大刀阔斧地将老店升级改造,用策划婚礼的思维去办葬礼,主打私人订制,还做了周边贩卖,总之一切传统礼仪都可以为客户需求让路。
但因为对“死亡”这件事不够敬畏,葬礼前连往生者的死因都没有问过,于是闹了个大乌龙。
与道生对应的角色,是许冠文饰演的文叔。
文叔代表传统,是继承祖上手艺的“喃唔师”,总是把祖师爷挂在嘴边。
在他眼里,殡葬是生意,更是信仰,死者为大,做法事必须要诚心才能真正超度亡灵。
抱着这样迥异的观念,矛盾、摩擦是难免的。
片中借用一个特殊的客户来挑明这种矛盾。
甄小姐的儿子因重病去世半年多,但无法接受现实的她一直拒绝让儿子下葬。
她不惜出重金找遍香港可以做尸体防腐的人帮她保存遗体,期待有天科技发达,可以让儿子起死回生。
在是否要接这单生意上,道生与文叔爆发了第一次正面冲突。
在传统派的文叔眼中,逝者必须入土为安才能转世,不然灵魂无法得到超度,会变成孤魂野鬼。
而道生却在了解了甄小姐的要求和听到那句“钱不是问题”后,爽快接下这单生意。
可同行没人愿意帮忙,原本找的帮手也因为接受不了现场的重口味逃跑了。
在无从下手的窘境下,文叔出现在了停尸房。
就是在给小男孩处理尸体的过程,在亲眼面对死者,和更真切地体会到生者的情感后,两个人对于死亡截然不同的态度逐渐转变、靠拢,开始理解对方。
也是在这段矛盾的化解中点出了影片的主题——要超度的不止是死者,还有生者。
活人也需要破地狱的,活人也有很多地狱。
无法接受儿子早逝的母亲;因为身份特殊,不能名正言顺送心爱之人最后一程的女人,她们都是需要超度的活人。
为逝者破地狱,很难说清楚是否真的帮助他们转生,但对活着的人而言,她们真的需要一场超度,一场告别仪式,一个情绪出口来引导自己放下执念和痛苦。
几乎所有关于死亡的电影,讲的都是活人的事,《破地狱 》也不例外,以死写生,最终表达的还是对人生的探讨。
而和同类题材相比,这部电影突出的一个优点是,片中没有美化,非常直观地将“死亡”摊开在观众面前。
影片一开场,观众就迎来一堆腐骨的近距离视觉冲击。
刚入行的道生站在一旁,看着前辈一点点将头骨上残留的毛发和组织剔除,擦洗干净放入坛中。即便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内心还是会被震慑到。
同时,也非常细节地展示了为死者整理遗容的过程。
眼睛闭不上,需要从眼角打针放松肌肉;头没办法平躺,要用木棍支撑在脖子和下巴之间;往嘴里塞棉花,让脸颊看起来饱满……
死亡就是这样,沉重、冰冷、腐败,这也是殡葬行业每天都要面对的日常。
真实呈现死亡与地狱,才让生显得更加珍贵有重量。
影片后半段,也点出了片中最难破的地狱:陈旧的父权观念和女性困境。
文叔有一儿一女,女儿文玥从小崇拜父亲,想要入行,但按照祖师爷的规矩,喃呒师傅传男不传女,因为女人会来月经,经血是污秽的象征。
而觉得这行丢脸的儿子被迫早早退学,继承衣钵,被困在自己不喜欢的事业中大半辈子。
父亲没有意识到,他对传统的执着,在变相剥夺孩子的人生自由。
父亲挂在嘴边的“女人污秽,祖师爷不喜欢”,一次次引发争吵,将女儿的爱推开。
更令人难过的是,作为女儿的文玥也在无形中内化了这种思想,她不甘心父亲的不公,却又对父亲不忍心。
哥哥带着妻儿离开,文玥独自承担照顾父亲的责任,但不论付出多少,总会被身为女人的身份压住。
在这些旧观念的阻挡下,父女、父子、兄妹的亲情被越隔越远。
与大部分中式情感叙事相同,最终在死亡面前,家庭的矛盾得到和解。
一辈子没有松口的文叔在人生的最后终于坦言:自己超度了一辈子亡者,却都不会跟活人打交道。固执着自己也不清楚来由的执念,不顾身边人的感受,活成了孩子们的“地狱”。
父亲在遗书中将自己葬礼的“破地狱”仪式交给了女儿。
最终,女儿身披法衣,高举利剑,在烈焰中挥舞斩碎瓦片,抬腿跳过火焰,跳过了规矩的枷锁,也跳过了父亲几十年来用固执偏见立下的一堵墙。
其实我们都知道,只是一封遗书,一场仪式,长久以来的伤痛就会痊愈吗?
大概不会,只是当你在意的地方被超度,被理解时,终于可以不再执着地沉溺于那片地狱。
所谓破地狱,并非是打破地狱,而是破开地狱之门,寻着一条新的路。
地狱一直都在,痛苦不会消亡,但转个方向,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
不要问终点通向何方,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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