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出生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山村，离最近的集镇还得走二个小时的山路，真是个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全村大概有几十户人家，老弱病残居多。
当初，我生活在那里时，并不觉得它有多么的贫穷与落后，但长大后，我一回首，原来，它原来就是另一个世界。
曾几何时，外面的世界搞得红红火火，但偏安一隅的这个山村，改革开放的春风似乎很少顾及这么个穷乡僻壤。
那个时候，我大约几岁的样子，喜欢跟着小伙伴们看热闹，更喜欢跟在我爸屁 股后面看一新鲜事，因为我爸是村长，好看的事情多着呢。
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曾发生过一些有趣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有一件记得相当清楚，因为我参与了其中。
我们村有块不小的荒地，估计有个上10亩吧，我们那的人有田种田，有山吃山，虽说勉强能解决温饱问题，但那里的人似乎都很懒，除了串串门、唠唠嗑、喝喝酒、抽抽烟这些外，没有人想着要把这片荒地怎么样。
后来，来了一个外地人，叫张海，说想包下那片荒地，种点桔树，结点桔子，拿出去卖掉，抓点收入。
我爸是村长，在村里有头有脸，是个拿主意、拍板的一号人物，就因为他，我在小伙伴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了，一句话，牛气得很。
我爸与村上几人一合计，想着荒着也是荒着，倒不如租出去，弄几个钱贴补村上的开支，村里正好缺钱呢，于是，我爸代表村里，就与张海签了个协议，每年交点钱，其他随他去弄。
众所周知，种果树这种事，没个三五年是结不了果子的。第一年，张海种下树后，由于树不大，肯定是来不及挂果的，所以他在林间种上了花生大豆，果子没收成，但花生大豆收获了不少，但让村里人多少有点眼红，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年，桔树开始结果了，但不多，零零星星结了一些。到了秋季，眼看着黄瞪瞪的桔子挂在了枝头，村里有些人坐不住了，开始到桔园摘桔子，连吃带拿的，就像摘自家的，张海喊都喊不停。
张海眼看着桔子被人陆续摘走，便找我爸，请他出面阻止村民采摘，毕竟这是他的生计，也签了合同。但我爸没有理会，说摘几个桔子怎么了？要他大度一点，别太小气，小气了搞不成大事……
到了第三年，桔树越长越高，桔子结得越来越多，入秋以后，树上满是桔子，看得人垂涎三尺。这下好了，见村长不发话，去摘的人更多了，有些甚至还没熟透就被摘走了。
张海眼看着一年的收成要没了，找村长也不理，他气不过，选择报警。派出所来了二个人，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原来是我爸对警察说了几句，大意无非是他承包了别人家的地，摘几个桔子多大点的事，你不让他们摘点，就不怕你的树被人砍了？
派出所的人见村长也这样，也不好多说，便拜托我爸调停解决，他们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爸虽说口头答应，但也就一应了之，没再理会这事。
其实，依我现在看，应该是眼看着桔树长桔子了，张海也赚了点钱了，但一直就没有打点我爸。就我知道的，这些年来，我爸年年有人送礼送钱，要知道，他手下还有几个兄弟跟着他呢？我爸是一把手，一年下来就不打点打点吗？你把我爸当什么了？
更邪门的是，就在张海报警的第二天，张海的桔树真的被人砍倒了几十棵，这把张海气得半死，但又不知是谁干的。
于是，这张海便气哼哼地来找我爸，希望他主持公道。
但我爸本身这三年来没收到过张海一毛钱，心里就有气，再加上张海跳过他去报警，这让他很没面子，所以发了很大的火，骂了张海一个狗血淋头。
张海自然不服，当场与我爸顶撞起来，我爸在当地哪里受过这种气，气得青筋暴起。我爸几个手下见这种情形，一拥而上，就把张海揍了他一顿，打得张海鼻青脸肿，要不是我爸制止，还不知怎样呢。
我爸呢，虽说没打人，但他直接拿出与张海签的合同，当场就撕掉了，说不租给他了，要他立马滚蛋，滚出我们村……
按理说，签好的协议哪能说撕就撕呢，但这是僻远的乡下，一般村长就是当地的老大，村长说了算。加上这个张海是个外地人，还是个老实人，眼看着挨了打，这个村要撵他走，最终赔偿都没有，他只得老老实实地离开了我们村，最终不知所踪。
第二章
张海离开以后，村里人似乎就当没发生过一样，没人当回事，这下也正合人意了，桔子熟了也没人管了，想摘就摘，多好的事？
寡淡的小日子就这么过着，波澜不惊的，这就是山村人的简单生活……
直到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死了一个人，这就给平静的山村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个命丧黄泉的，是村头的宋光汉。
死人，这在我们当地，可并不少见，时不时总会要死人，但这个死的人不简单，死法更不简单。
宋光汉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恶棍，不仅长得凶狠，做人做事那也够狠，这可是远近出了名的。
就凭他那张横肉的脸，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只要见了他，都是作鸟兽散，唯恐避之不及。
据老人讲，宋光汉自小就恶贯满盈，素来作威作福惯了，喝酒、打牌、打架、找女人，一样不落。
最让人气愤的是，他喝起酒来，那就不认人，最后甚至把他老实巴交的妻子和孩子都打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自此，他便一人独居，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潇洒”日子。如今，年过五十了，仍是饥一餐饱一顿的，无人过问。
据小伙伴说，宋光汉死得很惨。
估计是晚上，有人乘着黑夜的掩护，将酒后酣睡的宋光汉锤杀了，宋光汉的脑袋都裂开了，腿也打折了，床铺上全是血迹，他双眼圆瞪，死得极不甘心……
派出所来了人，但凶手看样子出手十分老练，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加上当时技术手段还很落后，警方也是束手无策。
自然，作为村长，我爸也被询问了一些情况，看宋光汉是否有什么仇人，但基本上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就这样，警方进行了登记，先记录在案再说，至于结果，那就等吧。
但这事在我们村可非同小可，毕竟死了人。
于是，我爸召集几个村干部，也就是他那几个兄弟，坐在一起，开起了小会，不知是算村委会，还是算聚会，就是火塘边一坐，也就开会了，没那和正规。
会议的主题自然是看看到底会是谁要杀了宋光汉。
但讨论来讨论去，谁也就是瞎猜猜，谁也没个定论。
讨论良久，我二叔放出了一个惊人言论：“大哥，会不会是张海回来报仇来了？”
“哪个张海？”我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承包桔园的张海呀！”
“哦，他不至于吧，只是把他赶走了，砍了几十棵桔子树，亏了些本钱而已，
再说，他就这么认定这砍树的是宋光汉吗？不可能吧！”
二叔似乎还要话要说：“这个……不一定呵，真不一定……”
我爸看他话里有话，一下子就来气了：“你有话就直说，还绕什么弯子，是不是你们有什么瞒着我？……”
二叔：“没有，没有……我是在怀疑呢，你看，他不仅桔树损失了，听说他女儿还患了绝症……”
我爸一听这个，拍桌而起，直接开骂起来：“你们这些畜生，怎么知道是他干的，从哪里知道他女儿患病的？你们这帮畜生，瞒着我 干了些什么？说，说呀……”
二叔他们几个看我爸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全哑巴了。我爸气得一根接一根抽着烟，屋内烟雾弥漫，气氛尴尬。
最后，我爸打破沉默：“这样好了，既然大家都认定是宋光汉砍了张海的树，那么我们就统一口径，都认定是宋光汉砍了张海的树，然后张海来报仇，杀了宋光汉……明白了不？……”
众人一脸懵逼，没搞清情况，只得纷纷点头称是。而我们这些小毛孩，更是听了云里雾里，就当看戏。
二叔他们走了之后，我爸交给我一个任务，那就是告诉我的那些伙伴们，说宋光汉是张海杀死的，而宋光汉就是砍张海桔树的人，是一宗报复杀人案。
就这样，宋光汉因砍人果树而遭人报复致死，这个消息在村中流传开来，越 传越广，越传越神，大家都信了，没有怀疑。
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爸的用心，为什么他要告诉我，让我在小伙伴们中间散布这则消息，原来他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让凶手知道怎么回事，也让村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已了……
第三章
但事情真的了结了吗？显然没有，因为过了一段时间，村里又有人死了。
这次的死者叫魏明轩，当然，与宋光汉一样，同样不是什么好货色，游手好闲不说，还偷鸡摸狗。据说，在他的带领下，其弟弟魏明礼也是一样，成天不干正事，口碑极不好。
魏明轩被砍柴者发现时，他被挂在村后面名叫“黑云山”的丛林中，看其伤情，应该是先被人勒死后再挂在树枝上的，因为他身上遍布伤痕，不成人样了。
这次派出所来的仍是上次那二个人，照例规拍照、记录，但现场破坏严重，看样子什么也做不了证据……
魏明轩发现死了之后，我爸几个人显得更加紧张了，因为这事看样子不正常了，因为凶手蹲在暗处，说不定还要杀人呢，下一个会是谁呢？难道真是张海吗？
我爸一伙人忧心忡忡，脸上写满了紧张。
于是，我爸再次把几个手下叫来开会讨论，看这事咋办。
但这会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我爸上来就问：
“你们这些畜生，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上次开会，你们吞吞吐吐，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说……”
我爸这一问，不知是问对了方向，还是不好回答，众人一时语塞，无法接话，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场面相当尴尬。
“还不说实话吗？什么时候了，还要死人的……”
最终，二叔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吐出来之后，才吞吞吐吐：
“大哥，那个张海，可能没那么简单呢……”
“怎么不简单？你知道什么，快说，急死我了！”
二叔看看了门口，然后才轻声说道：“你还记得不，前面你把他赶出了我们村，他好象并没有罢休呢……”
“什么意思？”
“其实，他后来回来找过你一次，但那次你不在村里，我们几个解决了，以为没什么大事，所以没报告你……”
“他来干什么？”
“他来告诉我们，他女儿患了绝症，叫什么白血病还是什么的，没钱治了，想找你，要我们村赔偿一些钱，桔林承包的……
黑云山的事，也与张海有关……”
我爸听到这，一下子跳了起来，圆睁怒目，一时都缓不过神来：“你们这帮畜生，瞒着我 干了这些好事……
说！都给我老实说，你们哪个参加了……”
二叔一下子不知是被问得反应不过来，还是别有用心，额头上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迷离，大气都不也出。
不过，在一会的惊慌之后，他还是镇定下来，没有正面回答我爸的问题：“大哥，你看，是不是有人在帮张海报仇？我总觉得……”
我爸听了，脸上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常态，毕竟，大风大浪见识多了，这点算什么呢？
最后，我爸发话了：“现在事多，非常时期，大家伙小心，可能还会有事发生，这事没那么简单……”
作为旁观者，我是听得一头雾水，估计我爸是听懂了，因为会后，他又交给我一个任务。
魏明轩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由于我爸是村长，所以他对我是言听计从，得力助 手一枚，经常一起玩耍，农村的孩子嘛，都是野大的。
他爸出事时，其家人悲痛欲绝，但作为孩子，基本上不懂，他也没哭，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我接了我爸的任务，其实就是接近小冬，打探他叔叔魏明礼的下落。
但小冬告诉我，他也不知道他叔叔在哪里，他爸出事之后，叔叔就不见了，连个信都没有。
虽说没有打探到魏明礼的下落，但我却得知，村后面黑云山的其他一些情况。小冬说下雨后山上冲出一些白白的人骨，吓死他们了，但不知道那白骨是谁的。
他还说，也说是派出所的人得知黑云山上冲出人骨之后，他叔叔魏明礼就跑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估计这事跟他有关吧，要不然他跑干嘛呢？
听到这些，我这才觉得，原来小冬叔叔是黑云山尸骨案的凶手，要不然，他跑什么呢？
而且，没过几天，我们几个小伙伴甚至相约进到黑云山中，特意去查看了一下那些不明身份的白骨。但据说，这些白骨后来被派出所用塑料袋拿走了……
第四章
回家后，我把这事一股脑全告诉了我爸，我觉得一无所获，但我爸听了，叔叔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我仍是一头雾水……
于是，我爸把我二叔叫来，想问一些事。
我在爸的一再询问之下，二叔这才一五一十全讲出来。
我爸：“这个时候了，不要瞒我了，黑云山的事，告诉我，往真的说……”
二叔：“就上次没讲完嘛，不是那次你不在村里，刚好张海过来找你讨要赔偿，我们几个就把他……”
“然后是不是你们安排魏明礼顶罪跑了，是不是？是不是你们认为有人在替张海报仇？杀了宋光汉，杀了魏明轩……”
二叔闪躲眼神，支支吾吾。
我爸看他这样，越来越气，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还把我当大哥吗？是不是魏明死了？”
二叔点了点头，无奈地说：“我们也没办法了，总得有个人顶罪才行嘛，就安排他跑路，结果这家伙不干了，想要说出真相，我们就……”
“那黑云山死的不是张海，现在杀人的，才是张海，对不对？”
二叔听了这话，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别把我当傻子，看不出来吗？不要乱猜了，你们有多危险，知道吗？
当初你们谁参与了黑云山的事，谁就可能会下一个死……这样吧，赶快把几个参加了的人叫来，我好对付，赶紧去！！！”
二叔听了这话，赶紧小跑着去叫人了。
我爸则惆怅地坐在桌子边，抽着闷烟，一圈一圈地，好象要把人埋了。
不一会，二叔就把几个人叫来了，几人围坐在我爸身边，一脸的死相，不知咋办：除了二叔，还有李二狗、林威……
二叔先做声：“大哥，我们做错了事，现在也不知道咋办了，听你的安排……”
我爸似乎早有预料，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拿出纸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留下一脸懵的几个人焦急地看着他……
我爸看了看二叔：“你说吧……”
果不其然，黑云山上所发生的事，并不简单。
原来，张海被我爸赶走之后，满腹委屈，毕竟他全部的财物都投进了这个桔园，结果全亏进去了，什么也没得到。
也是时运不济，正中豆蔻年华的女儿患上了绝症，急需治疗。所以，当时他带着希望来找我爸，希望村里单方面撕毁合同后能给他一些补偿，好用于他女儿的治疗。
那天，他特意带上女儿一同前来，无非是想让我爸他们看看他的真实情况，绝非杜撰，看能不能看在他女儿这种情况的面上，能不能网开一面……
但是，刚好那天我爸有事外出，不在村里。遇上的是我二叔他们几个人。
二叔几个此前就曾对张海动过手，双方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二叔几个试图驱赶张海父女离开。
但张海不到黄河心不死，不信我爸不在，执意要到我家去看看。这下惹毛了二叔他们，对张海动起手来。
双拳难敌四手，老实的张海自然不在二叔几个人的对手，几个回合，就把张海打倒在地，鲜血直流，几度昏厥。
一旁观战的张海女儿，还只有十三四岁年纪，哪里见过这等世面，哭得泪眼婆娑、撕心裂肺，只是不停地喊着：“不要打我爸，不要打我爸……”
打疯了二叔他们几个，完全没有了人性，兽 性显露无遗。
李二狗看到张海女儿，虽说瘦弱，但模样长得还不错，便起了色心，对二叔说：“二哥，这女孩长得不错，要不我们几个……”
二叔也是正打得快意当中，见有有提议，自然不会落了风头，便随声附和下来。
于是，二叔他们将张海父女二人带到村后山黑云山的林子里，把昏迷的张海绑在树上，然后轮番上阵，对着其女儿凌 辱起来……
张海女儿本就有病，加之体弱，哪能经受得住四五个青壮男子的轮番摧残，在一番哭叫之后，她便昏死过去。
等到二叔几个发泄完毕，发现女孩气息越来越弱，眼看着一会就没气了。二叔几个见状，这才有些慌乱，一时不知所措。
还是二叔见过些世面，便赶紧说，既然死了，那不如赶紧埋了，免得夜长梦多。
几个见此，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得行动，刨了个不深的坑，就把女孩埋了……
第五章
等到他们几个把张海女儿埋完之后，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张海。但转头一看，张海已经不见了，想不到他醒来后，挣脱了绳子，跑了……
二叔：“所以，我想，报仇的应该是他，他还活着……”
“啪！”
还没等我二叔讲完，我爸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打得我二叔昏头转向。
“畜生，你们这帮畜生！竟然干出这等事来，会遭天打雷劈的……”
我爸还要打其他人，其他人赶紧躲开了，我爸只得拍在桌子上，“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二叔只得捂着火 辣辣的脸，不敢再作声。李二狗等人赶紧求饶，求我爸想想办法。
我爸一脸怒气，但已无济于事，只得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在烟雾中，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
“事已至此，我没其他办法了，死的已经死了，一了百了，但你们几个肯定被盯上了，得多加小心。
记住了，不要聚在一起，被人一锅端了都不知道，要分散躲藏……”
这个时候了，他们早已没了主意，只得连声说是。
“记住了，若要保住小命，你们得想办法抓住张海，先下手为强，不要留情了，杀了他再说……
我会给你们一人一个手机，分开藏好后，单独联系我！”
那时候，手机可能在外面已经常见了，但在我们那里，还是稀缺资源，能用的人非富即贵。
“大家都回去吧嗒，关好门窗，小心为上……”
李二狗几人陆续走了，但二叔似乎还有话要说，呆在原地。他想了一会，跟我爸说：
“大哥，我有一个疑问呃，你说凶手是张海的话，那宋光汉是咋回事呢？他又不是我们一伙的……”
我爸听了，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安，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可能是张海误杀了他吧……”
二叔：“不这，他也真该死，TMD，上次他还想上了城里来的那个年轻女老师呢，要不是碰上我，那她可就惨了……”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爸也没多话，看样子他心事重重。
那天晚上，我爸一整宿都没睡，灯一直亮着，烟一根接一根抽着，他在担心什么？不得而知，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接连死了人，派出所估计也是搞不定了，开始在村中盘问调查……
但是，调查结果缓慢进行，且效果似乎不佳，这从我爸那张愁眉不展的脸就能看出来……
又过了几天，坏消息接踵而来，我爸的脸更是阴云密布，脸更黑了。
原来，按照我爸的安排，躲藏起来的二叔几个小弟仍然陆续出事了，凶手的阴魂似乎一直未曾散去，无论他们躲到哪里，似乎凶手总能找到他们……
那是一个静得出奇的晚上，到处黑灯瞎火的。
我爸坐在客厅抽烟，而这次，他手上多了一样东西，一部摩托罗拉的老式手机。
这样的手机，对于我们那个时候的小孩子来说，那就是稀罕之物，不说打电话，最受我们追捧的就是其中那些游戏，尤其是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这些小游戏，让我们小伙伴们爱不释手……
就在我准备去睡时，“叮铃铃……”我爸接到了一个电话，看他那焦急的神态，就知道估计是他手下打来的：
“别急，你好好说！
怎么会这样？……不是，他说了些什么？
林威是叛徒？与魏明礼一样，不可能，我了解他……
魏明礼不是不想顶罪了，被你们杀了吗？……
警察？什么警察！怎么被骗了？
不要着急，不要乱动，只有我知道你们藏在哪？没人能找到的，安全着呢……
好，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情况怎么样……
随后，我爸立即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一听是打给李二狗的：
“喂，二狗，老二告诉了我关于林威的事……”原来上面电话是二叔打来的。
“他现在电话打不通了吗？我知道了，你距离很近，你过去看看，看他还在不在，
小心点，别让人盯上了，把结果回头告诉我。
挂断电话，我爸马上安排我睡觉。
“爸，你是要出去吗？这么晚了……”
“对，爸还有点事没了结，我很快回来，你先睡！”说完，我爸就把灯关掉，锁上门出去了。
我虽有些不安，但 很快睡意袭了上来，沉沉地睡了过去。但我心里知道，今晚，注定不会平静，估计有事发生……
第六章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我爸真的昨晚回来了。早上，他为我准备了米粥。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只是来了二个戴着大盖帽的人，应该是派出所的人吧，他们一来就在了解情况，与我爸在客厅交谈了解情况。
我呢，在厨房吃着米粥，偶尔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其中有一句，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我们找到了张海，就是它……”
但我爸的反应让人意外：“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我们把它送到了市里，经过了鉴定，确定是他……看样子，事情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听到这个消息，我爸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样子，这个消息对他打击不小。
交谈了一会，我爸将二人送至门外，还在门外停留了片刻
就在这档功夫期间，我喝完了米粥，在经过客厅里，瞥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上面一张打印的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张白骨的照片，而那些白骨，我记忆犹新，就是黑云山上的那些白骨……
结合刚才警察与我爸的谈话，这说明，这些白骨竟然属于张海，难道？难道张海死了吗？
如果张海死了，那么，这杀人凶手又会是谁呢？我是更加困惑不解了。
见我爸送完客，赶紧进来，抄起电话进卧室去打……
原本，如果凶手就是张海，那我爸的安排应该无懈可击，将其兄弟一众人分开藏匿，无非是最大程度保护他们，但现在凶手不是张海，凶手另有其人，那事情可就复杂了，难怪他一下子非常紧张了，肯定得改变策略才行……
我爸躲在房间里打电话，基本上我是听不明白的，只是偶尔会飘来一句二句的，但他最后的那一句我是听到了：
“不要害怕，听我的安排，不会有事……”
我想，我爸应该把张海已死的事告诉我二叔他们了，所以，二叔他们肯定要更加着急了，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凶手会在哪里，可能随时出现，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打完电话之后，我爸匆忙从房间走出，并叮嘱我呆在家里，这二天不要外出玩耍了。如果他没有及时回来，要我自己煮点红薯什么的对付一下。
他匆匆出了门，早饭都没吃，看样子事挺急的。
我呢，自然也慢慢从整个事件中大概看出了一些端倪来，可能紧张的时刻即将到来，但我并不知道这事复杂到什么程度，毕竟我还小，有些事参不透……
但我爸叮嘱在先，所以我也不敢出去约小伙伴们玩闹，只得呆在家里，东看看，西瞧瞧，打发着时间。
当我踱到我爸的房间里时，我竟然看到了一部摩托罗拉的手机，那是我心仪的宝贝，里面有我喜欢的游戏。
虽说我纳闷，我爸外出为何不带上这么重要的手机，不必用它电话联系吗？
但我很快就被手机中的游戏所吸引，懒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游戏时间是很快的，就玩了那么几把，几个小时就悄然过去了。
正当我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手机突然显示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铃声一响，震得我一个激灵。
看着那个陌生号码，我一时不知所措。我脑海中迅速转动着：应该是他手下打过来的吧，这样的手机可能是公家的，因为手机平常他们很少用，上面通知什么的都是座机……
就在我纳闷之时，手机铃声阵阵催来。于是，我试着像我爸一样按下了绿色的按键，并学着我爸的声调：
“喂——”
我“喂”一声之后，电话那头似有喘息之声，但没有回应。
我再次“喂”时，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是谁呀？怎么不说话呢？但我所不知道的是，正是这通电话，为我埋下了祸根……
打完电话之后，我接着玩着游戏，直到手机电量快要耗完。于是，我才丢下手机，去吃点东西充饥。
果不其然，我爸一直都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些什么，反正这些日子，昼伏夜出的，挺神秘的。
期间，我自己煮了些粥和红薯，就当充饥吧，反正一人在家，也无所谓的，农村人嘛，对付着就行了。
第七章
不知不觉，夜之将至。看到我爸还没回来，我锁上大门，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叩门声：
“小林，还没睡吧，我是二叔，你开门！”
听到是二叔的声音，我准备去开门。但突然有一种预感在提醒我，让我思考——这门能开吗？毕竟，我是我爸的儿子，警觉着呢？
二叔不是躲藏起来了吗？怎么跑出来了？不怕凶手找他吗？如果凶手不是张海，那又会是谁呢？村里人谁都有可能……
二叔为什么不找我爸，而要找我呢？这其中是不是有问题？
难道，难道，难道我二叔是凶手，他要灭口？……
想到这，我不禁不寒而栗，赶紧停下脚步，慢慢往后退去……
我退进我爸的房间里，因为我知道我爸的房间后面有一道小门通往外边，如果有事，我就可以迅速跑出去……
不久之后，我似乎听到了大门的声音，不知是他撞进来了，还是用其他工具捅开了门栓。
“小林，你在哪儿？”二叔喊着我的名字，逐个房间找我。
而我躲在里面，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最终，二叔来到我爸的房间。他用手电筒扫射着每个角落。最终，他的电筒停在了那部手机上，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怒吼：“我 靠——”
二叔打开手机，由于平时用得少，并不熟练，笨手笨脚地看着里面的东西，一边喘着粗气，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怒火……
就这样，我与二叔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我爸出现在他的身后，他也没有察觉……
“老二，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爸一声怒吼，把二叔吓了一大跳。二叔见我爸进来，先是愣了一神，等稳住之后，也吼了回去：
“大哥，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骗了我们……”
我爸没有回应他，只是反复质问二叔：“我问你，你把我儿子怎么了？哎，我儿子在哪里？……”
我躲在后面，正准备回复。但被二叔的声音压住了，他已歇斯底里：“你回答我呵，这是警察的手机，对不对？它怎么在你手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警察？那二个警察也是不是你安排的？
是不是呵，你回答我！！！林威、李二狗，还有那个宋光汉，是不是你？……
他们都死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连我也杀了，是不是？……”
我听了这里，一时也懵了，难道我爸是凶手？怎么可能？一个如此正直的人，怎么可能是凶手？放屁！！！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二叔已经对着我爸一顿乱拳，打在我爸的身上、脸上，但我爸却没有还手，任由他打……
实际上，我二叔根本不是我爸的对手，我爸五大三粗的，二叔瘦不拉几，哪有可比性？但我不理解的是，我爸为何不还手。
我爸依然倔强地对着二叔问道：“小林在哪？你把他怎样了？”
我这里才知道，我爸不还手的原因，竟是为了我。这时，我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赶紧回应：
“爸，我在这！不要打我爸，不要打我爸……”
二人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全愣神了，尤其是我爸，知道我在里面后，眼神里放出了光，不再那么迷茫。
但就在我二叔愣神的工夫，我看到我爸从袋子里抽出一把刀，迅速刺向我二叔。
二叔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身中几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用手指着我爸：
“你……你……大哥，你怎么这样对我？……”断断续续几句之后，二叔便再也没不出话来，血如泉涌，倒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完全愣住了。
我爸倒是清醒得很，将刀丢在地上，伸出手来：“小林，走，别看，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完全没有了主见，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只跟被我爸牵着手，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大门……
第八章
“坐吧！”我爸点上一支烟，坐在了台阶上，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看样子，他平静得很，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要是一般人，杀了人，早就不知疯到什么程度了。
我挨着他坐下，不敢抬头看他，只是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
我爸不急不慢抽了几根烟，似乎在酝酿着怎么跟我说，说什么……
许久，我爸才慢慢开口，娓娓道来，似乎在讲一个个故事：
“小林，你认为爸爸是个好人不？”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确实，我爸对我的好，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妈生下我之后，落下了一身的病，结果不出几年就死了，这让我爸伤心透了，是他这个男子汉，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家里没有女人，不容易呀，何况他还有一村的大事小事要处理？现在想想，我爸真不容易。那时候，有人劝他再找一个婆娘，但他都拒绝了，我想，他是怕后妈对我不好，所以宁愿不娶……
总之，我爸问我这个问题时，我脑海里净是这些东西，净是我爸的好……
停顿了好久之后，他又说：“其实，我不是个好人。你知道的，爸杀了人，杀了几个人……”
他抽的烟直冲我来，害我呛了几口，但他并不理会，自顾自地抽着，一口接一口的。
“你不知道，我担任村长以来，也做了不少错事的。
村里的一些款子，有补贴、慰问什么的，跟我关系好的，我会多给点……
这些年，很多人给我送礼，送礼的我就多关照一下……
还有那个张海，他包地种树赚了钱，因为没有打点我，我就赶走了他，我不能让他坏了我的规矩，
想不到，他家这么困难，还有他生病的女儿，你二叔那帮畜生竟然那样对她，畜生呀……
其实，就在那天晚上，奄奄一息的张海找到了我，他说我手下害死了她女儿，他说如果他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他要诅咒我……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二叔他们干的坏事了。就在那天晚上，张海就死了，是我把他埋在了黑云山……
结果，我真的被诅咒了，爸我，已经患了不治之症，癌症，你知道吧，以后会知道的，我时间不多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所犯下的错，尤其是纵容你二叔、二狗他们胡作非为，他们的作恶所种下的果，全压在了我身上……
所以，我决定要将这些畜生全部带走，将他们所作的恶全部带走，必须带走，否则我死不瞑目……”
他顿了顿，狂吸了几口烟，很平静：
“那个宋光汉也得死，不能留下他。我们村这么落后，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老师，结果这畜生想玷污她，把她吓走了，现在，连学校都撤了，我们村的孩子以后怎么办？这个畜生，死有余辜……
自从杀了宋光汉之后，我就没法收手了，那些在黑云山事件中参与了的，我都得带走，一个不留……
儿子，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记住了，以后不要走我的路，也不要回这里了，这地方太落后了。
我已与你城里的三叔商量，会给你留一笔钱，让你三叔带你进城，读好学校，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不要再回这里了……
过二天，你三叔就会来接你，你跟他走就是，不要再想着爸，爸可能不会去送你了……
我听了我爸这些话，早已泪眼婆娑，根本不知道后面他讲些什么了，因为我知道，即使他没得绝症，我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天晚上，我爸跟我讲了好多好多，但我现在记不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就躺在我爸的怀里，幸福地睡着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时，我就没有见到我爸了。听说，他去投案自首了……
不出几天，我就被我三叔接进了城里，再也没见到过我爸。曾经，我问过我三叔关于我爸的情况，三叔没告诉我，只叫我别问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永远失去了我爸。
从此，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村，但我爸吞云吐雾的身影，却从未褪色，有时甚至愈发清晰，但我至今仍未明白，我爸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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