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否曾有过其他的可能性？｜三明治阅读家俱乐部|三明治|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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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阅读俱乐部共读书目是由后浪出品的大卫·格雷伯与大卫·温格罗著作《人类新史》。

思索人类社会的命运时，我们总会借助大历史的广角镜头。可耳熟能详，甚至被默认为公理的人类发展叙事——从人人平等的狩猎采集小游群到现代民族国家，历经“农业革命”“城市革命”“国家起源”等关键节点——真的反映了事实吗？《人类新史》向我们揭示出，这或许只是一个现代版本的起源神话。

大卫·格雷伯，美国知名人类学家、社会活动家，“占领华尔街”运动的领军人物，生前为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人类学教授。出版有《债：5000年债务史》、《毫无意义的工作》、《规则的悖论》等著作，其中的“狗屁工作”等概念引发社会热议。大卫·温格罗，伦敦大学学院比较考古学教授，曾在非洲和中东多地从事考古发掘工作。

两位作者追本溯源，发现上述理论其实源自18世纪美洲原住民对欧洲殖民者的批判，以及欧洲人做出的保守反击。随后，作者们综合考古学和人类学等领域近年来涌现的突破性成果，展示了人类实际上有过怎样多元和流动的社会组织形态，历史的道路又有过多少分岔与并行。重新理解人类的过去，重新发现人类本就拥有的其他可能性，或许也能赋予我们新的思想资源，去想象一个更具希望的未来。

加入本次三明治阅读俱乐部的作者

在阅读中有怎样的发现？

撒璇璇

职业：金融民工

坐标：德州

读书的过程似乎就是在印证我本人缺乏想象力的过程

对于不常读人类学和社会学著作的我而言，阅读《人类新史》是一项挑战，毕竟我只有一些浅显的人类学知识，对作者在书中提到的大部分学者及其思想都很陌生。但作者的写作方式似乎在有意照顾我这样的读者，在列举近代学者的观点时总会先明确、详细地解释对方的立场或理论，再由此发散出问题与思考。这让我这个背景知识不足的读者能够看到问题的两面，充分理解书中的问题由何而来。在作者的引领下，我像是在学步的孩子一样，磕磕绊绊地跟着他们的脚印，一点点地走近他们发现的人类历史，但读后依然觉得自己只是囫囵吞枣。书中涉及的理论、考古案例如恒河沙数，除了主要讨论社会发展，似乎还涉及到阶级差异、女性权力等等问题。如果想认真延伸下去，读书的时间会远超于三周的时限。

在打开本书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所了解的那些浅显的人类学的知识是否正确，或者说，从没想过人类社会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还能有怎样的可能。在我的认知里，远古时代的人类文明与北美原住民的生活都是原始而矇昧的，而当今世界是进化的结果，是抛弃了所有落后的社会形式后所能达到的最优解。但《人类新史》论证说，人类本有许多其他的可能，北美原住民带着政治意识选择过不同的社会形式。只是如今的我们在单一的文化语境中越来越缺乏想象力，我们的思路中仿佛已经容不下第二个解。

读书的过程似乎就是在印证我本人缺乏想象力的过程。一开始作者问出“为什么欧洲学者的思想就一定正确”的时我还在暗自点头，但当作者说“农业发展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要阶段”这一点值得商榷时，我的第一反应是“那还能有别的可能吗？”当作者描述加利福尼亚文化区的人民主动拒绝奴隶制时，我会疑惑“那他们的生产规模真的可以扩大吗？”在当我第一次读到作者定义的三重社会自由时尤其困扰：什么样的社会背景可以允许一个人自由迁离其所属环境、不必听从他人命令？更不要提“塑造全新社会现实，或在不同社会现实之间来回切换的自由”，这听起来甚至有点无理取闹。在阅读过程中，我要不断提醒自己放弃与作者“抬杠”，而是去理解他们所描述的不曾被欧洲人入侵的北美文化区的社会现象，尝试接受作者的大胆设想，也接受在我们如今的社会结构形成之前，人类也曾以其他各种形式生活过长达千百年之久。

在与许知远的对谈中，作者大卫•温格罗表示他和另一位作者大卫•格雷博想要批判的是那些当代哲学家中将霍布斯或卢梭的理论打造成“非常简化，甚至博眼球版本”的学者。可能在作者看来，这些学者虽然“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却不曾推陈出新，只是不断固化了现有的理论，而又不管这些理论中是否有值得商榷的问题。作者所尝试的正是打破这样的固化模式，透过无数考古发现和理论猜想，询问人类是否曾有过其他的可能性。在书中，作者提出过许多问题，有的是对一些现代理论的质疑，有的是作者自身思考的过程。不论答案正确与否、现实与否，提出问题本身已经是打破常规的第一步。

渺小如我，人类社会由何处而来、将往何处而去这样的宏大命题或许对我没什么意义。但跟着《人类新史》一起提问、一起思考，还是让我日复一日的平常生活中多出一些细小的波澜。这些波澜存在于我的脑海，生于作者对远古文化的想象、对现有理论的质疑，带来的是我对自身追问：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是否也有那些看起来合理、但值得重新审视的部分？也许在我忽略的某个地方，生活本可以是另一种面貌。

小美

职业：心理咨询师

坐标：无锡

我是这些自由聪慧可爱随性的祖先的后人吗？

相恨见晚，五味杂陈。这是一本这样的书：读一段之后，我总是需要给自己一段喘息的时间，才可以继续跟进。

贯穿阅读始终的是一种深深地懊恼：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从书上写的和考试需要背诵的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路径的那些些文字？它们像1+1=2一样，作为公理存在我的观念里，对所谓的先进落后，对我们人类先祖是蒙昧、人类社会的进化等等观点从来没有产生过丝毫怀疑。

我是自由聪慧可爱率性的祖先的后人吗？

我为人类的远祖骄傲，为人类社会沦落到如此呆板和单调感到无地自容，为我成为混凝土一样的毫无想象力和死气沉沉深深地自责。

不过，我慢慢发现，我也没那么坚硬。2021年，《全民基本收入》也曾经在我的混凝土脑瓜里凿开一条缝。“全民+基本+收入”相当有想象力。我被作者的观点说服了：给所有公民一个基本生活保障，以现金的方式发放，不需要申请，不区分收入水平。这个想法太有想象力了，太尊重人生而为人的尊严了。但是，当我眉飞色舞地想陈述这个观点的时候，都遭受到了阻击。轻的说我太傻太天真，重的说我是不是被洗了脑。没有人愿意听这一类的“胡说八道”。在全民测核酸的日子里，我甚至不合时宜地在瞎想，如果拿出部分资金以全民基本收入的分配，是不是会减少人群的流动或者帮助全民渡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当我几乎把“全民基本收入”束之高阁的时候，《人类新史》让我看到我们高贵的祖先甚至就在此时此刻的地球的某个地方，就有过类似的社会。只是我们不知道，不愿意相信，不敢想象而已。

采集狩猎就能提供基本保障，余下的时间，人并没有就沦落成懒汉和废物，他们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去寻找梦中的物件，制作精美的器物，不被奴役；当需要集中力量做大事的时候，又能有效地组织起等级社会；祖先们能在不同的社会组织形式之间切换、迁徙、选择；他们警惕权力的滥用，而且有能力约束权力。他们自由的身体自由的灵魂率性地生活着。

在我这个996的工具人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生活。

于是，我又问自己，为什么几千年的“进化”走到了只用金钱和权力来衡量我们的一生？为什么我们高贵的祖先们，可以有智慧设计出不被财富和权利奴役的制度，而我们却活成了一个蝇蝇苟苟的工具人？

我们报考专业，看的不是喜好，而是毕业后是不是可以赚更多的钱。于是教育资源被大量浪费，教育生产线生产出一批批时刻准备逃离或者时刻压抑着逃跑冲动的工具人。本来体现人类聪明才智的劳动，成了被迫出卖劳动力或者接受奴役的工作。

谁说擅长资本运作的人就比擅长绣花绘画的人更聪明，更值得拥有富足的金钱？谁说一项劳动就比另一项劳动更值钱？谁说那只看不见的手就一定是市场/金钱，而不可以是兴趣和兴致？谁说拥有更健的肌肉、更多的金钱、更强的协调能力，就可以凭此奴役别的人？谁说谁的嗓门响，谁的文字漂亮，谁的观点就是真理？

我们把太多的现状作为自然，把太多的现状作为唯一，不加检视，也懒得怀疑。

《人类新史》未必全都是“正确”的，但是这本书让我看到了我所受教育的局限性以及未被激活的无限想象力。

Miya

职业：自由职业

坐标：成都

从这管中窥豹的一章，得以看到《人类新史》的新颖叙述视角

拿到书的第一个反应是：好厚重。除了58万的字的正文，《人类新史》还附带一本小册子，是来自4位学者对于这本书的解读。

全书正文共有12章，因为时间有限，我通过翻看目录，随机选择了第九章“视而不见——社会住房和民主在美洲的本土起源”来阅读。

我对这个章节的名字好奇，“视而不见”究竟是何寓意？我想特奥蒂瓦坎本身就是代表吧。

作为一名从事旅游业且会说西班牙语的人，我不得不略带惭愧地承认，在读这本书之前，我对特奥蒂瓦坎这座承载着印第安文明的世界文化遗产之城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特奥蒂瓦坎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蒲苇之地，在纳瓦特尔语中对应的词汇托兰（Tollan），让人联想到在水之湄的完美古城。

这同样是一座不符合人们预期的城市，尤其是把它放在古代王国的背景下。考古学家亦或是历史专家们，无法在特奥蒂瓦坎找到那些彰显王朝政体的证据，比如神庙，球场，尤其是对于在位国王的功业记录。在它留下的大量图像艺术中，也在刻意颠覆周边城市的传统，比如“把某一场景中的所有人都画得一般大”。

艺术史专家帕斯托里的观点我很喜欢，她认为特奥蒂瓦坎的艺术在于颂扬“一个整体的社群及其集体价值”。这让特奥蒂瓦坎在中美洲社会史中独树一帜，但又常被“视而不见”。

这条本土形式的民主之路，最初也尝试通过修建纪念性建筑来打造公民身份认同，但面对着巨大的劳力，资源以及人命的牺牲，特奥蒂瓦坎选择走另一条路——无论财富和地位，为几乎所有城市人口提供高质量住宅，让自己成为了人民的托兰（Tollan）。在公元300年前后到公元550年前后，有这样一座“乌托邦之城”，人们或基于亲属关系或者邻里共居关系过着公共生活，直到这样富足而欢快的生活，被外部族群带来的文化打破。

从这管中窥豹的一章，得以看到《人类新史》的新颖叙述视角，也激发了我对阅读其他章节的兴趣。期待继续探索。

小林

职业：教育行业牛马，法律行业民工

坐标：福建福州

一本值得一读再读的佳作

我花了大概三周左右的时间啃下了这本五百多页比很多教材都要厚的书。在我阅读完本书最后一页的时候，仿佛被带入了一个全新的思考维度。这本书的精彩之处不仅仅是通过描绘一个个案例来对过往历史的简单回顾，更是对人类文明发展轨迹的一次深刻反思与未来展望。书中通过独特的视角和深入浅出的笔触，让我对人类的历史进程有了更加全面且深入的理解。所谓历史发展的真相，难道仅仅只是和我们在学校中学到的一样吗？

本书作者以精妙的叙事手法，将人类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文明兴衰巧妙地串联起来。从冰河时代到新石器时代，再到农耕时代与城市化的浪潮，每一个历史节点都充满了挑战与机遇。或许，我们已经被传统的历史叙事误导了很多年。在阅读过程中我发现作者不仅讲述了这些历史事件的表象，更深入挖掘了它们背后的原因、影响以及对人类文明进程的深远意义。

作者不拘泥于传统的历史观，而是从经济、文化、科技、环境等多个维度出发，对人类历史进行了多维度的剖析。这种跨学科的视角让我看到了历史背后的复杂性与多样性，也让我更加明白，历史并非孤立存在的，而是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结果。人类本来就会有多元和流动的社会组织形态，现在我们讲“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其实早在远古时代这种多远和流动早就以一种独特的形态存在了。我们听了很多历史故事，是否曾经有思考过人类发展本来就具有各种可能性呢？不被具体既定的某个观点所束缚，也是一种让我们能拥有良好思维模式的极佳能力！

了解历史才能直面未来。《人类新史》是一本值得一读再读的佳作。它不仅让我对人类的历史有了更加全面且深入的理解，更让我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与憧憬。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够不断汲取历史的智慧，打破之前固有的认知，勇于面对未来的挑战，人类就一定能够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明天。我会在课堂上向学生分享这本书，一起学习历史，照亮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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