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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南楠报道上周六晚,广西南宁的南普SC在南宁超级联赛的一场关键比赛中击败强敌,进占联赛积分榜第三。投资人毛旭对这场比赛的结果十分满意。赛后,他现场给球员发放奖金以示奖励。尽管是南宁市足协组织的比赛,但对于毛旭来说,夺冠就能拿到广西足球超级联赛的入场券。对他来说,这意味着可以寻求更大的赞助商,一方面解决球队资金来源,另一方面减轻自己投入的压力。

2024南宁市超级联赛共有13支球队参赛,全部是业余球队。之所以称为球队,是因为大部分参赛队伍结构松散,并没有严格的合同约束管理体系,还称不上俱乐部。在本报刚刚于西安举办的“重走长征路——中国足球发展研讨会”上,深圳新鹏城俱乐部董事长汤锡钢指出,中国足球最缺失的是基层社区俱乐部。

作为基层业余球队投资人,毛旭十分赞同这个观点,“我们球队去年7月才建立,严格意义上我们只是一支球队,不算俱乐部,球员工资都是按场次结算,没有严格的管理体系。但是,我们已经开始搭建青年队和女足队伍,一步步完善球队的架构。”

事实上,尽管南普SC只有在比赛前才会安排训练,但他们已是基层业余球队中层级较高的队伍。我国基层足球中大部分球队依然处于无教练、无训练、无竞技要求的状态。王亚威的球队在武汉,每周有一次“比赛”,没有教练,没有裁判,比分全靠脑记。打完比赛,队友有时候会问亚威比分是多少。每周一次的“比赛”,几乎是王亚威业余足球的全部。而像他一样的人,遍布全国各地。

中国足球金字塔体系中,中超、中甲和中乙三级职业联赛之下,是业余性质的中冠联赛,有64支球队参加,汤锡钢在研讨会上指出,我们的职业联赛和业余联赛之间缺少半职业联赛的衔接。可在毛旭看来,中冠联赛就是中国足球的半职业联赛,那已经是他们目前高不可攀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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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需要时间沉淀,是个几乎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可从一支业余球队发展成为一家业余俱乐部需要怎么走,并非人人都知道答案。毛旭也不知道,但他愿意试一试。大学学体育产业专业的他,有自己一套运转体系,只是由于缺乏资金,没法进步太快。2024赛季参加南宁超级联赛,南普SC只得到了报名费的赞助,其他所有支出都是毛旭个人掏腰包。

资金,是业余球队向俱乐部模式迈进的一个坎。目前我国基层业余球队,大部分人员构成松散,流动性大。缺少资金也就意味着对高水平球员缺少吸引力,同时也意味着球队无法稳定地给高水平球员提供参赛平台。对此,毛旭也很无奈。现实就是如此,他无法只凭借热爱,不计代价地投入。

为鼓励基层业余球队和俱乐部发展,以16个足球发展重点城市为首的许多地市都在思考,新疆足协在喀什的试点计划提供了一些思路。在新疆足协主席许明看来,正是由于基层业余球队流动性大,以社区为单位建立俱乐部能够更好地推动社会俱乐部的发展。“社区要对社区踢球的人群进行组队,他们是参加当地联赛的基本单位。”许明说。

许明引用了日本足协技术委员会副主任小野武志的话:“足球是社会幸福的催化剂。”基于这层理解,新疆足协高度重视社区基层俱乐部的发展,许明认为这有助于基层社会治理和社区和谐。新疆足协的理念里,社区俱乐部的完善和强大、基层足协的强大是足球发达国家成功的密码。而打造完善而强大的社区俱乐部也是基层足协最根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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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疆足协的发展计划里,社区俱乐部不仅是成年人参加业余比赛训练、竞技的载体,更承担着青少年足球训练的功能,让青少年能够更多地参与到业余俱乐部的运转体系,一方面能够对俱乐部梯队建设起到关键作用,另一方面也能为优秀青少年业余球员解决上升渠道和出口问题。草根足球和青少年足球之间、业余俱乐部和校园足球之间的联动是新疆足协目前在喀什试点工作的重点之一。

目前,新疆足协对社区俱乐部指导工作的主要内容包括:制定业余俱乐部的准入标准,完善业余俱乐部建设;制定业余俱乐部青训规划;建立完善的竞赛体系;制定详尽的县级协会发展规划。事实上,新疆足协在喀什试点的工作内容,就是指导业余球队逐步向业余俱乐部发展,并在这个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

在深喀基地战略规划(2025-29)暨喀什市足球深化改革和发展方案中,新疆足协的目标包括打造青少年足球和青年联赛,以及社会足球和成人三级联赛,每支队伍一年的比赛数量在20到40场之间。考虑到地理位置带来的天气影响,在适合比赛的时间段内,基本做到七至十天打一场比赛。

同时,新疆足协依托深喀基地,组织了多次教练员培训班,培训了超过800名教练员,这些教练员未来会下沉到社区俱乐部、校园足球中,一方面提升社区俱乐部和校园足球球员的技战术水平,另一方面也为他们参加各种比赛提供了保障。

“能打上桂超就打,打不上我们再慢慢来,对我们来说,坚持下去更重要。”南普SC投资人毛旭说。与许多业余球队一样,毛旭的球队首先面临的是生存问题。活下去,才有向上的机会。目前,全国各地业余队伍向上晋升的通道较为单一。在广西南宁,南宁市超级联赛冠军拥有来年参加省级联赛广西超级联赛(桂超)的资格。而获得桂超冠军的球队,则拥有下一年度参加中冠联赛的资格。不考虑收购俱乐部等其他因素,这是目前业余球队通往职业联赛的唯一途径。耗时较长,竞争激烈,许多业余球队在长期竞争的过程中逐渐消失。

因此,完善业余俱乐部建设,是中国足球塔基建设的关键因素之一。只有当业余俱乐部能够良性运转,在竞争中生存得够久,他们才能够不断依托自身和青少年足球的联动培育足球人才,才能够不断吸收高水平球员,才能够不断向职业联赛的平台前进。事实上,我们并不乏从业余足球晋升到职业足球的先例。

青岛城市足球四级联赛,是我国赛制较为完善的城市联赛。依托2005年亚足联“中国展望”计划试点城市的机遇,经过近二十年的改善和发展,青岛城市足球四级联赛中,走出了青岛黄海这样参加过中超联赛的球队。本赛季中甲球队青岛红狮也是从青岛城市足球四级联赛中一步步爬上来的队伍。此外,青岛鲲鹏参加过中乙联赛,青岛五月的风俱乐部和青岛崂山港帆都获得了参加2025年中国足协杯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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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青岛之外,广西足球超级联赛也是目前中国职业俱乐部的一大来源。2024赛季从中超联赛降级的南通支云,前身就是广西超级联赛冠军广西龙桂达。中甲联赛俱乐部广西平果哈嘹前身是广西宝韵,本赛季参加中乙联赛的广西蓝航和广西恒宸,都是通过广西超级联赛一路升上职业联赛。目前,广西足球超级联赛采用全全自治区主客场赛制,并打通了从市级联赛到中冠联赛的上升通道,是现阶段体系最为成熟和完善的省级业余联赛。

除青岛市和广西壮族自治区之外,湖北青年星、广东铭途都是深耕青训多年,逐步形成完善梯队层级,用本土青训哺育俱乐部一线队伍的成功案例,这两支球队都成功从今年中冠联赛中突围而出,获得了2025赛季中乙联赛的参赛资格,成功进入职业联赛。

尽管有不少球队能够从业余赛事突围晋级职业联赛,但在汤锡钢看来,中国足球仍然缺少按大区划分的地区联赛,相比于英格兰、西班牙和日本成熟的大区联赛体系,我们在这一方面仍是空白。然而,英格兰、西班牙和日本地域较小,而我国地缘辽阔,从实际操作角度出发,完善省级赛事架构、拓宽业余俱乐部上升通路似乎更符合我国足球发展的现状。

中国足球的塔基是社区,提到社区,就无法回避校园足球。校园,天然就是一个社区,甚至许多社区,也是围绕校园而成。从2015年国家六部委发文大力发展校园足球,到2024年国家部委发文进一步发展校园足球,这十年,我们校园里的足球受众人群得到了质的提升。以广东省清远市下辖的英德市为例,一个区县级行政区,拥有24所全国校园足球特色幼儿园,数量位于全国同级行政区领先位置。英德市桥头镇中心小学,在书记林佰安的带领下,克服资金困难,全力翻修新建足球场。

在校园足球发展进入到第二个十年之时,场地已不是校园和社区足球发展的最大制约因素。根据足城办数据,青岛城阳区每万人拥有2.65块11人制足球场地,在球王李惠堂故里的梅州五华县,这个数据超过了3.0。而在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特色学校的评审中,场地是硬指标之一。正是由于场地得到了保障,校园足球发展更多的制约来自于高水平教练和高水平赛事的匮乏。事实上,这也是基层社区俱乐部需要面对的问题之一。

目前,校园内的高水平教练凤毛麟角。校园有其本身的特殊性,入门门槛较高,过去体系下成长起来的职业球员,需要经过一系列考试和考核才能获得进入校园任职的资格,对于职业运动员来说,这种方式过于困难。

2024广州市第十届中小学生足球联赛男子高中超级组冠军科学城中学教练彭锦波和黄东红,拥有亚足联A级和B级教练证,他们在广州市足协改制后调往广州体育职业学院任职,而本就是在职教师的身份为他们进入学校提供系统的高水平带队实践给予了坚实的保障。然而,彭锦波和黄东红这样的例子在众多高水平教练员中少之又少。

字节跳动足球公益项目负责人李英在分享《县域校园足球见闻》时也提出了建议:需要持续、大力度加强基层教练员的水平,各师范类大学、体育学院大力培养年轻教练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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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校园足球球员还面对着上升通道的问题。目前我们的校园和职业俱乐部之间缺乏衔接,解决“12岁退役”的问题早已成为中国足球界的共识。事实上,坚持到12岁的孩子仍然面临抉择。由于缺乏通向职业俱乐部的通道,许多原本水平不错的孩子在中学阶段无法得到高水平的训练,从而在错过了最佳成长期,只能在校园足球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更有学校主动关闭通向职业俱乐部的道路,浪费了本身就极为有限的足球人才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