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
《电影编剧教程》
喻彬 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电影与戏剧
电影作为一种新兴的艺术,诞生之初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范本可供仿效、沿袭和借鉴。
路易斯·普林斯以及卢米埃尔兄弟的电影几乎都是固定的机位一镜到底拍摄一个场景的具有纪录片性质的短片,导演和编剧的成分很少甚至没有。渐渐地,人们对电影的要求不再局限于对某个生活景象的简单实录,而是有目的地选择多个场景对叙事主体进行多方位、多视角的演绎。
电影作为一种叙事的文艺载体,与戏剧有许多相似或共通之处,都需要演员在一定的场所向观众进行 “一对多”的表演和传播,以达到公众娱乐效应;都需要依照冲突律来创作剧本、结构剧情,需要矛盾冲突来塑造人物形象、讲述人物命运。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同样也没有电影。
乔治·梅里爱就是将电影引入戏剧,将戏剧艺术与电影艺术相融合的第一人。他在电影里引进了戏剧因素,创造了戏剧电影。他所摄制的数百部电影,都采用了戏剧结构的电影表现形式。
乔治·梅里爱自从1895年12月花一法郎购买门票观看了卢米埃尔兄弟展映的《火车进站》等影片之后,就开始了电影创作,他一反卢米埃尔兄弟固定单一镜头实录式的拍摄手法,电影剧情也不局限于生产劳动场景、家庭生活情趣、社会事件实录、街头实景拍摄。他另辟蹊径地创造了 “银幕戏剧”,其内容包括魔术片、新闻片、神话故事片、科幻探险片。他率先将戏剧的 “三一律”、故事元素、舞台叙事手法、剧本、演员、服装、化妆、道具、灯光、置景等引入电影。
1896年5月,乔治·梅里爱拍摄了第一部影片 《玩纸牌》,同年还拍摄了《恐怖的一夜》《贵妇失踪》《快速画家》《魔鬼庄园》等80部20米胶片的影片。
乔治·梅里爱是巴黎一位制造商之子,从小就酷爱绘画、表演,并展现出特殊的禀赋。他具有良好的文艺潜质和修养,后来成为魔术师和木偶戏演员。结婚后,其妻子带来了丰厚的财产。1888年,他利用妻子的财产连同父亲留下的遗产买下了罗培·乌坦剧院。从此,罗培·乌坦剧院成为专门上演 “魔术剧”的场所。他自己担任编剧、导演、绘景师和木偶制作人,同时还做魔术演员。他观看了卢米埃尔兄弟的 “活动电影”后,便向卢米埃尔的父亲提出购买他儿子发明的电影机器,但未能如愿。数月后,他从英国人手里买到了一台放映机。从此,他开始了自己的电影创作生涯。
乔治·梅里爱,是世界电影导演第一人、电影摄影第一人,对电影技艺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发明了 “停机再拍”的 “魔术照相”法,他采用遮盖法拍摄了电影《多头人》,用迭印法拍摄了《魔窟》,用多次曝光法拍摄了《音乐狂》等。他创造的快动作、慢动作、倒拍、多次曝光、叠化、淡出、淡入等特技摄影手法一直被电影人沿用至今。他不仅自己编剧、导演、拍摄,还亲自进行剪辑工作。在影片剪辑中,他运用了各种特技,如淡入(如戏剧开幕)、淡出(如戏剧闭幕)等,首创了电影画面的技巧剪辑。他使电影剪辑由技术升华为艺术,被誉为魔幻大师。
电影与文学
乔治·梅里爱还是将电影与文学融合的第一人。1902年,他创办的明星公司拍摄了世界第一部科幻神话故事片《月球旅行记》,该片根据儒勒·凡尔纳和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两部小说改编。在拍摄这部影片时,梅里爱让一群身穿星相家服装的天文学家,坐在美丽女海员搬来的炮弹里,被发射到浩渺的太空,去月球旅行。这部时长15分钟的影片,投资了1500金路易,深受观众喜爱。该片不仅在欧洲和美国销售了几百部拷贝,而且在美国放映时洛杉矶还专门建立了全球第一个常设电影院。
从此,梅里爱让电影和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发现了文学中的小说改编成电影的美学价值与市场潜力之后,他又将《鲁滨孙漂流记》《格利佛游记》等文学名著改编成电影。
然而,他的明星公司后来因经营不善而举步维艰,最终被法国后起之秀查尔·百代和爱米尔·百代创办的百代电影公司兼并了。
1903年至1909年,在世界电影史上是 “百代时期”。查尔·百代在5年之内就把梅里爱手工业式的电影制片企业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工业,法国樊尚这个电影之都,几乎支配了全世界的电影市场。
百代公司很好地借鉴了梅里爱以小说改编电影的经验。在1906年之后,其大规模地将文学作品改编成电影,工业化生产电影作品,一度占据世界电影市场主要份额。百代公司还专门成立文学家协会,负责生产电影剧本。巴尔扎克、雨果、左拉等著名作家的文学作品被百代公司改编成剧本并拍摄成电影。
百代公司除了将经典文学名著改编成电影之外,还将报刊连载的通俗小说改编成电影,以迎合更为广泛的观众群体的审美情趣。其中,百代公司将连载小说 《蒙面大侠》改编成电影之后,获得了巨额的利润。
此后,美国的电影公司开始仿效法国百代公司的做法,例如:《芝加哥论坛报》与山立格公司合作,将连载在该报的小说拍成电影《卡斯林奇遇记》;《芝加哥美洲报》的老板赫斯特[电影《公民凯恩》的原型人物]随即联合爱迪生公司,拍摄了《洋娃娃的故事》与之对峙。从此,几乎美国所有的报纸都仿效之,将连载小说改编成系列电影,主人公大都是蒙面大侠、亿万富翁、西部牛仔等。
1915年3月,在美国上映的历史爱情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由大卫·格里菲斯导演,根据托马斯·迪克逊的小说 《同族人》改编而成。这部电影上映时间持续15年,观众达一亿人次。由于其内容有极力歌颂三K党的倾向,从种族歧视较严重的美国南方州的视角描写美国内战,提倡白人优越主义,把三K党美化成正面形象,因而颇具争议性。电影公映后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
但专家公认,《一个国家的诞生》是电影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式的第一部史诗性影片。大量电影叙事的基本语汇由此诞生,使电影艺术趋向成熟。
中国的鸳鸯蝴蝶派文人率先与电影结缘。从1921年至1931年,中国的影片公司总共拍摄了大约650部故事片,其中绝大多数是鸳鸯蝴蝶派文人参与制作的,影片也大多改编自鸳鸯蝴蝶派作家的文学作品。
1924年,鸳鸯蝴蝶派重要代表人物包天笑,率先受聘于上海明星电影公司做编剧。紧接着,徐枕亚、周瘦鹃、李涵秋、许啸天等作家纷纷加盟电影公司与郑正秋、张石川等电影人合作,担任编剧和宣传工作。
中国早期的电影公司除了和鸳鸯蝴蝶派文人合作之外,还对民间故事和古典小说进行了大量改编,由于这些作品具有广泛的民众基础,因此吸引了较大的观众群体。譬如天一公司于1926年率先拍摄的 《梁祝痛史》《义妖白蛇传》《珍珠塔》《唐伯虎点秋香》等,以及明星公司于1928年率先拍摄的武侠神怪片《火烧红莲寺》等电影作品。
中国早期电影以戏剧题材为主。如中国电影史上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和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生死恨》,都是电影艺术和京剧艺术的直接融合。《花木兰从军》《珍珠塔》《梁祝》《白蛇传》等电影,都是以中国传统戏曲题材为内容。
《定军山》使得电影以 “影戏”这一特殊形式存在于中国。因为戏曲在中国具有广泛的民众基础和社会影响力,融入了中国各阶层人民的生活之中,所以中国早期电影会与戏曲结缘,这一现象是基于农耕社会这一独特的文化背景而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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