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初,川军部队第八十八军军长范绍增率军出川抗战。范绍增,字海廷,外号“范哈儿”,四川大竹人。1938年,范绍增因支持川康整军和揭发刘湘、韩复渠勾结有功,被蒋介石委为第八十八军军长,自募兵员抗日。范绍增找到昔日好友罗君彤,任命他为副军长,在大竹、合江两地成立新兵招募编练处,同时又利用袍哥、旧部的种种关系,号召他们踊跃参军,英勇杀敌,不到10天,队伍就凑齐了4个新兵团,加上原有2个团,计6个团,达万余人。
一切完毕,范绍增到重庆军政部备案之后,跑到周公馆请教克敌制胜的办法。周恩来对他说:“你们这支部队现在向抗日前线英勇挺进,说明这支部队是爱国的,要克敌制胜,就要教育部队懂得为谁当兵,为谁打仗,同时军纪要严明,赏罚要分清,官兵要团结,百姓要爱护,要做到这几点,这支部队肯定会有所作为。”随后赠送了范绍增两本书,一本是《论持久战》,另一本是《抗日救国十大纲领》。
周恩来
八十八军成军后即开赴三战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江西上饶,列为战区总预备队。第八十八军一到前线,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为其补充了一部分装备,使其战斗力有所提高。范绍增听说新四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部队很管用,便叫手下人借来学习学习,他看后大为赞赏,认为这是新四军战斗力强的一个重要原因。范绍增本想借来用用,又觉得拾人家牙缝不好。
于是他与参谋们埋头苦思,想出了个“四大纪律,十二项注意”,总之比新四军多一项纪律,多四项注意。这四大纪律是:决心抗日不当孬种,服从长官意志,不要人民的东西,坚固国军团体;十二项注意是:逢人宣传,说话和气,爱惜武器,不当逃兵,整洁驻地,买物公平,借物送还,损物赔偿,不乱拉屎,不嫖不赌,自己洗衣,负伤守纪。
新四军
说来也怪,经过一番整训,八十八军纪律严明,已和打内战时的“烂军队”“双枪军”(指步枪和烟枪)迥然不同,赢得了当地民众的关爱和支持。老百姓知道八十八军可亲,便纷纷为其服务,妇女也不怕兵了,为士兵缝补衣服,好像亲人一样。正是这种鱼水情,使八十八军士兵们深受感动,决心奋勇杀敌,为国效命。许多士兵哭着说:“这辈子当兵打仗,从没有遇上老百姓这样关爱我们,我们为打国仗而死,死而无憾。”
川军死字旗
1940年8月,范绍增部在太湖沿线与日本军队激战。范来到前线督战,他说:“弟兄们,现在是显本事的时间到了,本人叫伙房杀了几头猪,犒劳大家,不过,老子把丑话说在前头,哪个畏缩不前,在小日本龟儿子面前丢人现眼的,莫怪老子的枪子不认人。”结果在这场战斗中,八十八军击溃日军一个联队,毙伤日军数百人。
川军剧照
1941年1月下旬,日军利用“皖南事变”所造成的正面国民党兵力空虚的有利因素,对太湖地区发动猛烈扫荡,八十八军前锋不力,纷纷后撤,被范绍增与副军长罗君彤挡住去路,范高吼:“王铭章师长固守滕县以身殉国,何等壮烈。如果我们丢城失地,将来有何面目回四川见父老乡亲。”他统率部队,与日寇激战三天三夜,多次拼刺刀肉搏,终于在春节前夕将日军击溃,恢复原有阵地,还俘获了一架日军迫降的飞机,这在国民党正面战场来说确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
抗战宣传画
这年秋天,华中许多中央军连连失利,未完成作战计划,惟独范绍增的八十八军击溃了日伪军2万多人的扫荡并收复了余杭县城,获国民党军政部明令嘉奖。当地民众敲锣打鼓,抬着鸡鸭鱼肉慰问八十八军,还召开各界人士劳军大会,请范绍增作报告。范绍增说:“这一次打败日本鬼子,为中国人出了口气,我们要是没有乡亲们的帮忙,给部队带路、送饭、送水、送子弹,是打不赢的,请大家看着,下次八十八军还要把仗打得更好,保护好老百姓,如果说了做不到,你们就朝我脸上吐口水,我范某人揩都不揩。”
川军战士
范绍增也知道,部队要打好仗,就要得到老百姓拥护和支持,还要爱护士兵,他经常突然在开饭时间跑到连队,和士兵们蹲在一起吃饭,若发现饭菜不好,就会当众把连长、司务长叫来大骂一顿:“你们这些狗日的,士兵们伙食不弄好,有啥力气打仗,仗打得不好,咋个对得起老百姓,今后再让我抓到,枪毙你们。”
1942年5月上旬,中日浙赣会战拉开了序幕。大战初期,第三战区仅以小股部队节节抵抗,日军因而进攻神速,仅9天功夫就推进金华外围,并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对金华形成合围态势。中国军队阵地上遭日机连番轰炸,残肢断腿到处可见。加上梅雨季节,部队伤亡惨重。这时顾祝同权衡双方兵力,敌陆海空联合作战,处于优势,现气势汹汹而来,锋芒毕露。若在金华、兰溪地区与敌决战,显然于我不利,遂命令第十集团军等向衢州突围转移,不与敌作战,仅留范绍增的八十八军在金华、兰溪地区阻止、迟滞敌人,以便主力部队在衢州、江山一带集结,寻找战机。
中日浙赣会战示意图
5月25日,日军未发觉第三战区主力部队已经转移,仍按原计划以第十五、第七十、第二十二3个师团及第四十师团河野支队近8万人奋力向金华、兰溪进攻。范绍增的第八十八军将士在山岳水网地带和敌军进攻的路线上,大量埋设地雷,又利用有利地形构筑坚固阵地,以山炮、迫击炮狠狠打击进攻之敌。使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价。鏖战之际,范绍增亲临阵地训话:“日本人有什么可怕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你们摸摸裤裆底下有卵子没有,是男人就跟老子顶着,跟日本龟儿子拼命。”日军以绝对的优势兵力,猛攻四天四夜,始终未能撞开八十八军的防线,战斗的惨烈程度可用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来形容了,整个阵地弹落如雨,一片火海。
抗战舞剧剧照
5月28日,敌第十五师团长酒井中将带着司令部参谋人员及副官,骑着高大的东洋马亲自到兰溪督战。酒井一行在兰溪北面3公里处,战马踏响地雷,连人带马顿时坠入血泊之中,酒井中将的腿被炸得很远,另一只手飞到树权上。接着,附近又接连有人触响地雷,随行的兵器部长、兽医部长、副参谋长等人尽被地雷炸死。酒井师团长被炸身亡,在日军中引起很大的震动,因为在日本陆军历史上“在职师团长阵亡,自陆军创建以来还是第一个”。当天晚上,范绍增接到顾祝同电报“现阻击任务完成,命你部迅速突围,转入敌后开展游击战。”5月29日,日军主力同中国八十八军血战五天五夜,终于攻取了金华与兰溪,这时他们发现扑了空,不但没有围住第三战区的主力,连八十八军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抗战
八十八军屡立战功,多次受到重庆军委会的嘉奖。浙赣会战后,八十八军的武器装备得到极大的改善,不久提升为甲种军。这下子惹得何应钦也眼馋了,他也不顾往日情份,下令把范绍增提升为第十集团副总司令,所遗军长缺位由其侄何绍周接任。这种明升暗降,夺去兵权的手腕使范绍增大失所望。他一气之下,带着中将副总司令的虚衔,称病回重庆去了。
范绍增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历史经验反复证明,凡是老百姓极力拥护的,那么官民之间便会相安无事;否则就会水火不容,剑拔弩张。同样是在抗战期间,河南人民就非常憎恨汤恩伯。“水旱蝗汤”居其一,可见汤恩伯已成为河南一害。1942年河南大旱,数百万人饿死。这样的惊天大事,国民党政府一方面实行新闻封锁,见死不救;一方面催缴军粮,致使百姓怨声载道。
电影《1942》海报
1944年,日本在太平洋战场受到重创后,在中国发动空前规模的“一号作战”。日军5万余人打垮了40万人的国军。日军攻克的汤恩伯部仓库中,仅面粉便存有100万袋,足够20万军队一年之用。蒋介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日本人竟然在灾区拿出军粮赈起了灾,这也导致了河南民众对国民政府的唾弃。
汤恩伯
汤恩伯部向豫西撤退时,农民举着猎枪、菜刀,到处截击这些散兵游勇,后来甚至整连整连地解除他们的武装,缴获他们的枪支、弹药,甚至枪杀、活埋部队官兵。5万多国军士兵,就这样束手就擒。其实何止一个河南,其他地方这样的事情也不新鲜。《剑桥中国史》记载:“1943年在湖北,一位中国司令官抱怨说:乡民……偷偷地穿越战线,把猪、牛肉、大米和酒送给敌人。”(彭忠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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