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小万家族的@日灼 电影应该相似音乐多过小说
很长时间以来,肖恩·贝克都是美国独立电影导演的代表性人物。与很多出身独立,但功成名就之后就为大制片厂拍片的导演不同,他的八部长片始终与好莱坞保持距离,超过一半作品将镜头对准了社会边缘的性工作者。
《阿诺拉》已经是肖恩·贝克第五部关于性工作者的电影,尽管每部作品都获得了足够的关注和褒奖,但《阿诺拉》显然将他的声望带到了更高的层次。
《阿诺拉》
半年前,他刚刚从《芭比》导演格蕾塔·葛韦格手中接过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在即将到来的奥斯卡颁奖季,《阿诺拉》势必也将成为热门影片——各种前哨奖项已经表明了这种趋势。
肖恩·贝克对于性工作者题材的兴趣,源自在MTV真人秀节目《大明猩沃伦》工作的经历。
这档真人秀栏目邀请很多成人电影演员来客串,作为导演的肖恩·贝克得以在后台近距离接触这些从业者真实的状态。
肖恩·贝克
他突然意识到,摘掉偏见与好奇的有色眼镜,这个行业的人们和别的领域没什么不同,同样要处理人际关系,同样要面临生活琐事。
性工作者的日常生活状态,成为接下来肖恩·贝克之后电影创作的母题,这也延续到了《阿诺拉》的创作中。
《阿诺拉》的故事非常简单,甚至称得上狗血:
阿诺拉是一位纽约的性工作者,她在工作中邂逅了一位俄罗斯寡头的儿子伊万。
年轻的富二代将婚姻当游戏,一番寻欢作乐后向阿诺拉求婚,两人冲动之下结为夫妻。但不到两周,这桩儿戏的婚姻就告吹,阿诺拉的“美国梦”化为泡影。
这段婚姻看起来过于摇摇欲坠,观众很轻易便察觉它在现实层面的荒诞,肖恩·贝克很聪明的用不同类型包装三幕情节。
第一幕可以视作“童话般”的爱情喜剧,用眼花缭乱的视听语言展示声色犬马的糜烂生活,阿诺拉坠入进入上流生活的美梦;
第二幕是歇斯底里的闹剧喜剧,家族派出三位手忙脚乱的保镖结束两人“不合法”的婚姻,富二代玩起了消失,阿诺拉不得不和保镖在布鲁克林各种声色场所里寻找伊万,好在他父母到达时结束婚姻或面见父母。
第三幕则回到了现实主义的基调中,没有任何反转,依照现实的逻辑,阿诺拉所有的美梦落空,她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居住的列车旁的小屋里。
这样的叙事策略保证了《阿诺拉》的流畅观感,配合视听轰炸,精彩调度,以及角色彼此间激烈的唇枪舌战,场面上的确热闹。
但肖恩·贝克似乎没什么兴趣延展故事细节的潜能。
他既没有呈现丰富多彩的纽约夜场生活的生态,也并未着墨描写俄罗斯社群在当地的生活细节,以呈现更具批判性与现实性的表达。
在《佛罗里达乐园》中,肖恩·贝克用性工作者生活细节与孩童视角并置时的强烈反差,撕开观众的情感缺口。
而在《阿诺拉》中,阿诺拉与伊万的婚姻,无非是底层女孩结识富二代完成阶级跃迁的俗套故事,只是新自由主义经济背景下,性工作者将自身明码标价的交换行为更加露骨。
换言之,现在的身份设定看起来更像一个噱头:倘若阿诺拉不是性工作者,伊万是来自其他社群的富二代,这部电影也没有什么不同。
随着第二幕故事展开,核心戏剧冲突极速坍塌为夜场寻人这个单调的情节点,我们跟随阿诺拉的步伐进进出出一个又一个场所,一次又一次无果,仅此而已。
这次,肖恩·贝克的叙事策略显得有失偏颇,限制了《阿诺拉》与他之前作品那样延展出极强感性力量的可能性。
本有机会涉及到的社会性被排除在外,但又不想失去现实主义的底色,经过类型化包装之后,上流社会的跋扈,底层人物的算计,保镖们的笨拙,都显得符号化和空洞化。
失去了现实的厚重感,也削弱了影片给予观众更多思考的可能性。肖恩·贝克只是将阶级的不可逾越重新确认了一次,而这是众所周知的。
在提到《阿诺拉》时,很多人认为影片结尾挽救了这部电影。
前来处理两人解除婚姻的其中一位保镖伊戈同样出身底层,他是整个过程中唯一对阿诺拉的遭遇能够共情,并表达出善意的角色,他明白富人的一场游戏,却是阿诺拉迫切改善生活的“美国梦”。
尽管阿诺拉一开始对这种善意不以为然,但当她彻底失败时,这份善意显得格外温柔:在影片结尾,伊戈开车送阿诺拉回到小屋时,意外的拿出她此前被剥夺的订婚戒指,并交还给阿诺拉。
在前两个小时影片中从不感情用事,像一只刺猬般保护自己的阿诺拉,在这场闹剧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人的善意和尊重,她几乎以职业本能的方式想用性作为回报。
伊戈却试图亲吻她,阿诺拉猛然意识到这份善意不止是同情,更夹杂了一些对爱情的渴求,阿诺拉回避、拍打伊戈,随后倒在他怀中失声痛哭,将所有的委屈、不公、失望在爱意面前倾泻。
观众因人物暴露软弱的地方而感动,这才是人物情感层次展开时动人的地方,也是肖恩·贝克在之前作品中做到过的,只是这次来的太迟,来的太少。
另一个让这个场面足够动人的原因,是两位演员极其出色的演技。
饰演阿诺拉的米奇·麦迪森,并不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演员,在昆汀·塔伦迪诺的《好莱坞往事》中饰演“曼森家族”一员让肖恩·贝克注意到了她,并在没 有试镜的情况下,主动邀请她出演自己的作品,量身定做了阿诺拉这个角色。
而她也回报了导演的信任,不仅学习俄语和口音,还在纽约真正的情色场所中学习性工作者如何在工作、生活中利用身体的方式。
很少可以在一位新人演员身上看到如此自然、流畅的肢体表达与微表情表演。
饰演伊戈的尤拉·鲍里索夫的表现则不令人意外,他在《六号车厢》(同样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中就饰演过类似的角色,看起来危险实际夹杂着某种善良与纯真。
鲍里索夫是天生具有银幕魅力的那类演员,只需要一些眼神与简单的动作便将人物变得足够令人信服。
出色的演技可以弥补局部的缺陷,演员们依靠眼神就可触达观众心底柔软的部分,让情感的表达变得通畅,从这个角度来说《阿诺拉》是幸运的。
只是对于一部代表2024年电影界几个最重要奖项的作品,我们对它的要求可以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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