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战火纷飞的岁月里,1948年12月,部队从皖西转进至湖北麻城,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平汉路我军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12月9日清晨,新田铺三纵司令部一如既往地忙碌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突然,正在接听电话的赵参谋处长发出了一声轻呼,急忙招呼正在地图前凝神研究敌情的陈锡联前来接电话。
“快过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兄弟被六纵队请去做向导了!”赵处长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陈锡联微微抬眼,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随即又将目光投回到地图上,仿佛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消息。然而,当赵参谋处长挂断电话后,急匆匆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真的不是开玩笑,老太太今天就要来看你了!”那一刻,整个司令部的氛围瞬间变得不同寻常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令人振奋的消息上。
原来六纵队昨晚行军途中,找到了一名年轻人做向导,这名年轻人在带领部队走了一段后要求部队让他回去。因为他家里只有一位63岁的老母亲,而哥哥当红军已经离开家20年了。战士们一听,都纷纷问这位年轻人他哥哥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年轻人说他哥哥叫陈锡联,战士们一听到这个消息,赶紧进行了上报。
当天上午,一辆简陋的手推车载着一位身穿蓝色衣衫的老太太缓缓来到了司令部门口。她便是那位历经沧桑却依然坚强的母亲。当她被迎进司令部时,所有人都自发地站在两边迎接这位英雄母亲的到来。“老太太,请问您看,这里哪个是您的儿子?”人们好奇而又充满敬意地问道。
老太太激动的说道:“我的儿子,我认得!我认得!”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试图找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终于,“妈!”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打破了寂静。陈锡联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冲上前去。
老太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停止了搜索的目光,一把紧紧抱住眼前的儿子。她捧起陈锡联的脸,仔细端详着,眼中满是泪水。“我的儿呀,我认得!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大变。”老母亲的话语中带着哽咽,却又无比坚定。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不少人悄然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老母亲揉了揉眼睛,平复了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并不时用手抚摸陈锡联的前额。
陈锡联有些害羞的问母亲:“我变了吗?”
“没什么大变,就是胖了,高了!”
母子重逢后的场景令人心酸又温暖。陈锡联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坐下,两人开始慢慢聊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妈,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陈锡联安慰自己母亲。
“好,妈不哭”母子两人开始慢慢聊了起来。
“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不止咯,整整二十年了!”老母亲纠正道。
“我记得只有19年吧!”
“20年一点都不会错”老母亲很肯定的说“这二十年,我是一年一年数着熬过来的,一年有一年受的苦,还会记错?”
陈锡联听完母亲的这番话,沉默了。陈锡联默默的听着他参加红军离开家后母亲二十年来遭受的迫害和苦难。
1930年,陈锡联结束了挨打受气,没吃没穿的放牛娃生活,参加了红军。随着红军离开,国民党军将陈锡联家中吃饭的饭碗都给砸碎了。
“那么我离开后,您怎么生活的呢?”陈锡联连忙问自己的母亲
“挨家挨户讨饭的日子,我过了好几年。”老母亲痛苦的说“当初没有你的消息,都说你已经死了,后来又听说你在潢川参加了红军,我又要着饭去找你,差点就病死在了路上.......”
"这一次,你又听到我回来的消息了吗?”
“你们一过黄河,消息就传开了。有的说你当了大官,有的说你带着好多的部队。听到这些消息我半个月没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十月份的时候,我叫你兄弟去黄安打听,光听说你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可是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里。”
就这样陈锡联与老母亲聊了整整一夜,说不尽这二十年的相思之苦。
面对母亲的诉说,陈锡联沉默良久。他知道,为了革命事业,家人付出了太多代价,家里两个叔叔就因为他而遭到惨害。但此刻,他更想让母亲开心一些。因此,在第二天早晨,面对前来探望的人群,陈锡联有意识地转移话题,讲述了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他还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母亲,“这是您的媳妇和小孙孙,他们过些天就回家来看您。”看着照片上的亲人,老母亲的笑容再次绽放,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抛诸脑后。
临别之际,陈锡联细心地为母亲准备了毛毯和被子,并询问是否还需要什么。然而,这位饱经风霜的母亲却淡然地说:“看见你了,什么也不要了。原先我害怕死了买不上棺材板,现在不想这个了,我只想你把该死的蒋介石消灭了,我还能多活几年。”她的话语虽朴实无华,却道出了无数普通百姓的心声。
考虑到黄安地区局势尚不稳定,陈锡联提议将母亲接到安全的地方居住。没想到老母亲拍着胸脯表示:“我不怕!我就一条老命,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拿去就是。你这样对我特别安排,要是让老百姓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你?”这份理解和支持让陈锡联感到既感动又愧疚。
傍晚时分,夕阳映照下的司令部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大家都前来送别这位伟大的母亲。她坐在弟弟推着的手推车上,挥手告别众人,还不忘叮嘱儿子:“早点消灭了老蒋,我们老百姓才能早点过好日子!”随着车子渐渐远去,那句话久久回荡在每个人心中,激励着每一个人继续前行,直至胜利的那一天到来。
参考文献:1949年2月4日《人民日报》第四版《陈锡联司令员会见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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