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雅馨
图片:网络
童年,我生活在河南农村,故乡博望赫赫有名。《辞海》载:“博望,古县名,西汉置。” 公元前123年,那是张骞封侯的地方。公元后202年,诸葛亮一把大火,烧了曹军10万人马,把博望坡烧得通红。不知大火持续多少天,不知多少百姓葬身火海,至今,远望缓缓隆起的博望坡,还是一片赭红。
一、张骞与博望
公元前139年,25岁的张骞应招出使西域,那一年汉武帝17岁,雄才伟略初现一斑,他明白,汉帝国要发展,与外界的沟通关联十分重要。他在全国颁发告示,招募出使西域的人才。消息闭塞,交通不便,路途遥遥,中原之人尚无人踏足西行之路,谁有勇气踏上这一无所知的旅途?
城固人张骞胸襟不同常人,他慨然接受任务。出长安,过陇西,经甘肃、新疆,取道大宛国,目标是联合大月氏共同抗击匈奴。张骞走到扁都口,这是匈奴控制的地盘,他被匈奴扣住了。对于匈奴来说,张骞是西汉派出的探子或谍报人员,他的目的是去联合被匈奴赶走的大月氏共同夹击匈奴。
张骞被匈奴扣押,还被迫和当地人成亲生子,放牧生活11年,别人以为他已被彻底改造成了匈奴人,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肩负使命,“人在曹营心在汉”,时机成熟,他联络了流落在匈奴所剩不多的伙伴,逃出匈奴,继续西行大宛、大月氏。
终于到达大月氏,当时的女王却不愿再参与战争,张骞寻找军事合作伙伴的目标没有实现,但他带回了很多中原没有见过的西域物种,比如葡萄、石榴、西红柿、苜蓿、胡桃、黄瓜、芫荽、大蒜、豌豆、蚕豆等种子,也带回了西域的音乐、歌舞,大宛国的汗血宝马,还获得了很多西域诸国的人文地理信息,这是商业和文化的沟通。
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13年后才回到长安,他的贡献,司马迁称之为“凿空”,他开拓了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路径,这条丝绸之路,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又一次呈现空前繁荣。
公元前126年,张骞回到长安,他已38岁。因熟悉匈奴,三年后,公元前123年,汉武帝命张骞配合李广北击匈奴,大胜,封张骞为博望侯,封地在今日河南省南阳市方城县,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博望”这个地名,汉武帝封张骞博望侯,是赞扬他“博广瞻望”,这是表扬张骞见多识广,也表现了汉武帝高瞻远瞩的治国理念。
二、诸葛亮与博望
博望因张骞得名,却因诸葛亮而出名,诸葛亮初出茅庐,一把火烧得自己名扬天下,但是曾“躬耕南阳”的诸葛亮却把南阳地界的博望烧得一片灰烬。后人读《三国演义》,看影视剧,看到一把火烧得曹操10万大军灰飞烟灭,何等快意?但在笑话他们哭爹喊娘、尸横遍野的惨状时,谁曾想过那十万曹军家在哪里?谁曾想过这把大火把博望烧得一干二净?那些百姓呢?果真都像演义里说的那样,被刘备带走了吗?
火烧博望后,刘备命关羽驻军镇守博望孤城,当时正遇天旱,用水奇缺,部队做饭成了困难,军心不稳,关羽急忙给诸葛亮写信。真是啥事都难不住诸葛亮,他用兵如神,会吟诗抚琴,他还懂做饭。他给关羽回了封信,信中主要内容如下:
“用干面,渗少水,和硬块,锅炕之,食为馈,饷将士,稳军心。”
诸葛亮教关羽做一种少用水、能充饥、口感好、便携带,且不容易腐坏的干粮,这种干粮叫锅盔,就是一种大如锅盖的干面饼子。
关羽让司务长如法炮制,果然做出了馈饼,它大如锅盖,厚似酒樽,吃起来面香扑鼻,富有嚼劲,做起来简单,带起来方便,且不会很快变味变质,是一款非常适合行军打仗的军旅食品。将士们靠这种馈饼守住了博望城,从此“博望锅馈”不胫而走,从军队扩散到了民间,延续近两千年,锅馈叫起来太文绉绉,后来干脆叫成了“博望锅盔”。
如今,要搜索河南名小吃,“博望锅盔”可是与河南烩面、胡辣汤、开封灌汤包等齐名的地方美食。
三、博望的张骞后人
西汉时博望是个县名,如今博望是方城县下的一个乡镇,这个叫博望镇的地方还有个博望村,那是我的老家。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出生在博望村一间四处漏风的草房内,父母亲下放农村,我家的生活水准远低于一般农民。
几年后父亲复职,我们也离开了博望。但童年的记忆永不泯灭,成了定格在脑海里的风景画。艰苦的生活没有让我感觉到苦涩,回忆童年的故乡,如诗如画,我曾写了一组九篇回忆童年的散文,刊登于大学文学刊物《大家》2019年第3期,其中有《博望锅盔》,还有《河与桥》。
巧合的是,那一期《大家》上还刊发了知名作家董立勃写张骞出使西域的中篇小说。
张骞本是陕西城固人,如今陕西汉中市城固县也大力打造“张骞故里”文化名片,就像河南偃师打造“玄奘故里”一样。在陕西城固也有一个博望,显然和博望侯张骞有关。
在安徽马鞍山市还有个博望区,这个博望是五胡乱华时北方人大批南迁时形成,迁居的人往往愿意保留原来的地名。
但是博望之所以有名,就在于它是“张骞封侯处”,在于“火烧博望坡”,而这个博望,正是我出生之地,河南省南阳市方城县博望镇。我姓张,博望镇博望村姓张的人最多,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张骞的后人。但是我并不确定张骞受封后在博望生活过吗?博望可有张骞的后人?
为此我在中国知网搜寻有关博望的文章,2018年《文史知识》刊登一篇郭松林的《张骞后裔在河南》,文中称,截至2010年,博望镇周围的村子有张骞后裔836家,共计3908人,已经传到了第72代。
这些张骞后裔的家中堂屋内多供奉祖先排位,张贴的条幅基本都是同样内容,上联为“博望受封流芳远”,下联为“洛巩迁居世泽长”。
父亲已去世五年,我无从打听我们到底是不是张骞的后人,父亲也应该不知,不然他早就告诉我了。离开家乡几十年,那里基本没有太亲近的人,1993年,我大学毕业后回过一次老家,但是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当时也没有想起打问有关张骞的故事。
如今年岁渐长,我渐渐对历史文化产生兴趣,昨日看书,说汉武帝29岁得子刘据,非常疼爱重视,7岁立为太子,成年后专门给他建了“博望苑”,让他学习待客之道。博望这个词一下子勾起了我的故乡情怀,也促使我将博望有关的名人事迹、名小吃连在了一起。
方城县张骞广场
四、博望文化品牌定位
西汉时的博望县即今日方城县,打造历史名城,怎能忽视名人效应?2002年,方城县发行“三国旅游线博望坡”邮票,2012年,发行“张骞使西域,封侯在方城”邮票。2016年,“张骞封侯地,丝路源方城”旅游推介会在郑州隆重举行,2017年春节,方城县创作排练的史诗剧《张骞》公演,并在河南卫视播出。
2009年,方城县张骞后裔代表去陕西城固认亲,还带去了“博望锅盔”,他们确认了张骞生于汉文帝五年,也就是公元前175年,这与广泛认知的张骞生于公元前164年相差了11年。
方城县建了张骞大道、张骞广场,伫立着张骞的巨型雕塑,这位汉代杰出的外交家,旅行家,丝绸之路的开创者,被誉为“第一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中国人”、“东方的哥伦布”,被后人永远铭记。
五、我生活过的博望
其实,作为爱好文化旅游,寻根探源的知识分子,很多近年修建的形象工程往往引不起我的共鸣。我的童年,生活在博望镇西侧的博望村,那是个半集镇半农村的地方,土地少,半农半商,改革开放前经济没有搞活,生活很是困顿。
当地人挖“硝土”卖钱,致使博望除了那条老街保持原貌,街两边的村子都低于街面,成了地下村。那“硝土”颜色发黑,非常肥沃,所以卖钱作为肥料,而那“硝土”,也是诸葛亮火烧博望后留下的灰烬,经层层黄土掩盖,雨水冲刷,埋在地下。
村边有条小河,河上有座三孔石板桥,桥名“张骞桥”,桥边立一石柱,上刻“张骞封侯处”。这座小桥将西侧的博望村和东侧的博望镇连了起来。小时候,父亲常背着我去镇上看电影,到邮局看报纸,母亲带我到镇上赶集,总会给我买一毛钱的“博望锅盔”。
我和哥哥姐姐都在博望上过学,我只上了一年就搬家了,我们那个破旧的学校建在一个“马号院”内,是当初张骞到封地博望后所建。
公元前123年,张骞协助李广抗击匈奴有功,受封博望侯。公元前121年,张骞与李广又一次出击匈奴失利,被剥夺封号,降为庶人,但封地博望的名称得以保留。公元前119年,张骞奉命第二次出使西域,从此他再没有回过博望。自西域二次归来,回长安的第二年,公元前114年,张骞故去。史料上说他生于公元前164年,死于114年,活了50年。而文中已述,2009年,博望张骞后裔去张骞故里认亲时证实他生于公元前175年,那么他是以61岁去世的。
张骞的大半生都在出使西域的路上,在抗击匈奴的战场,他冒险开拓、九死一生、百折不挠的精神,永远激励着后人。他“凿通”中原与西域商旅通道,搭建“丝绸之路”文化交流长廊,这功绩前无古人,却后有来者。至今日,“一带一路”仍然把我国和中亚、西亚紧紧连在一起,这是共同富裕、共同发展的交流之道,也是两千多年深不可破的情感纽带。
作者简介:高校教授,网名雅馨,喜欢文史,文章追求知识含量与情感、观点并重,欢迎光临雅馨说历史,了解一些历史往事,一些历史人物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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