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学若干理论问题的探讨|地名学|地理学|水经注|禹贡|聚落

江西地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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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在总结我国古代地名学的成功经验和吸取国外地名学的先进理论的基础上，着重探讨了地名学的内容、地名命名的形式、地名命名的原则和地名学研究方法等基本理论课题。

地名学是研究地理实体名称的科学。所谓地理实体是指和人类生存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地理环境，人类为了认识、利用和改造周围的地理环境，需要命名一定的名称，使组成地理环境的各别因案、各别特定地域得以区分，便于认识。我国古代地名学的发展具有很高的水平，很好的经验。但近百年来却迟滞不前，落在一些发达国家的后面。现在党和政府非常重视这项工作，成立了专门机构，开展了各项研究。因此，探讨地名学的基本理论问题，既是当前全国性地名普查，地名更名、命名工作的要求，又是使我国地名学的研究工作尽快赶上世界先进水平的需要，我们应该积极工作，作出贡献。

一、地名学的发展

历史上的地名，之所以沿袭相承，是因为人类有着详细周密的历史和地理记载的传统。今天世界上的许多为大家熟悉的地名，如亚细亚（亚）洲，欧罗巴（欧）洲，阿非利加（非）洲，尼罗河，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印度河，恒河等，都有二、三千年的历史。我国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特别是我国有两千多年从不间断的历史、地理的科学记载，地名就是其中很重要的内容。在地名学方面，有许多专门性著作。

《山海经》和《禹贡》是世界上最早的地名学专著。其中《禹贡》的科学性严密，原则清晰，可以说是开我国地名学研究的先河。《禹贡》全文虽只1194个字，但涉及了150个左右的地名。这些地名包括着我国地形骨架，如昆仑山、秦岭、泰山、华山、恒山、衡山、嵩山、太行、王屋、熊耳、桐柏、荆山等著名山脉；黄河、长江、淮河、汉水、济水、渭河，泾河、洛水、泗水、沂水、岷江、弱水等河流；鄱阳湖、太湖、荷泽等湖泊；冀、济、青、徐、扬、荆、豫、雍、梁等九州，这就笑定了我国区域名称的基础。

《二十四史》是一套著名的史书，其中就有16部地理志，而地理志在某种意义上讲，就可以说是地名学著作。如用专门的“山志”，对山脉的命名由来，形态特征，矿物成分，动植物的生长，和风光景色，进行精确的描述。四川省的峨眉山，史书上记载道：“峨眉山在嘉定州峨眉县西百里，眉州南百里。张华以为牙门山，亦曰峨眉山，以其两山相对，如峨眉然”。这是讲明命名的由来和外部形态；“大峨山岩洞重复，龛谷幽阻，周围千里，莫测远近”，“时出雲雨，俗以为雷神所居”，对形态特征写得栩栩如生。

远在汉代（距今1700--2000年）的《水经》和北魏郦道元（466或472？—527年）的《水经注》记载了大小河流一千多条（1252），注释了数以万计的地名，是我国古代地名学的巨著。湘江是湖南省注入洞庭湖的最大河流，发源于海阳山，和漓江同源，其名称来源《水经注》记述道：“罗君章湘中记曰，湘水之出于阳朔则殇，为之舟至洞庭，日月若出入于其中也。”“氵”指“水”，“水”上之“木”是“舟”，“目”可以拆为“日，月”两字。由“湘”一名，说明湘江有航行意义，是注入洞庭湖的河流，洞庭吞纳浩淼大水湘江，天空的日月好像在湖水中起落。河流的命名涵意深邃，实为鲜闻，说明我国古代地名学有很高的科学水平。

由上可见，地名学在我国的发展，历史是悠久的，水平是相当高的。有关地名学的各种志书达数万余种，专门著作仅以新版《辞海》所列就有146种。这说明地名学在本世纪以前，我国是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像《水经注》、《读史方舆纪要》等著作，是世界地名学上的丰碑。但是应该承认进入本世纪后，地名学的发展是停滞了，研究鲜闻，著作杳杳，基层地名乱易乱改，呈现了某种混乱状态。因此，摆在中国地名学研究者、地名工作者面前的任务是艰巨的，应该尽快赶上当今世界地名学先进水平、为加速实现我国四个现代化作出应有贡献。

二、地名学的内容

地名学既然是研究地理实体名称的科学，地名学的内容，当然要以地理实体为考虑的依据。通常地理实体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自然地理实体；一是经济地理实体。

自然地理实体包括山地、高原、盆地、丘陵、平原等地貌类型；海洋、河流、湖泊、沼泽等水域类型。我国地名包括上述内容，然而划分得很细。山地和丘陵一般通称为“山”，“山”又下分为山、岭、峯、陵、丘、阜等，如喜玛拉雅山、昆仑山、天山；秦岭、南岭、大兴安岭、小兴安岭；珠穆朗玛峯、公格尔峯、五老峯等。高原和平原，我国通常叫“原”，从形态特征来看，平坦的地面是高原和平原的共同特点，而绝对高程的差异又将其区分开来。地势四周高，中间低的地形叫盆地，蒙语叫塔拉。倘有较大的长度、而宽度较小的则叫谷地，如汾河谷地；面积较小的盆地，西南叫埧子，如西双版纳的勐龙埧。

湖泊也有许多称呼，计有湖、海、池、淀，如鄱阳湖、洞庭湖、太湖；北京的北海、中南海；天池、滇池、五大莲池；白洋淀、荷花淀。还有的叫泽，如荷泽。这是指天然湖泊，而人工湖泊，则分别为水库、堰塘，南方尚有叫氹的。

河流的称呼颇多，计有江、河、水、川、溪、沟、渠。如长江、黄河、汉水、大金川、淡水溪等。而且由于河流具有很长的长度，往往有许多分段的名称，如长江不算源头，就有通天河、金沙江、川江、荆江、上江、下江、扬子江等名称。

经济地理实体包括生产場所、都市，聚落（居民点），运输线站（尚有港埠），名胜古迹等内容。生产場所包括厂址、矿山、农田分布地域、林場、牧場。渔場和其他特殊生产的专门場所。农村中的农业生产場所具有面的形式，在制图上不易表示，通常是用居民点（聚落）来反映，聚落在这个意义上，是兼有生活和生产这两种性质的。我国的聚落（居民点）称呼很多，计有村、屯、寨、庄、湾、場等，更多的是以地形名称来命名。

都市，包括非农业的市、镇、集。我国目前有三级市的设置，即中央直辖市，省辖市、行署辖市；镇一般有县辖和社辖之别。没有设镇的有的聚落，带有亦商亦农性质，各地称呼不一样，即使在同一地区，也会有许多称呼并存。

我国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名胜古迹很多，目前有国家重点保护文物单位，省重点保护的文物单位。而更多的是尚未很好发掘的、未會列入保护的文物单位。近年来在各种基建过程中陆续发现的古迹就属于这种类型。

三、地名命名的一般形式

通过对我国现有地名的分析综合，并参考国外地名研究的成果，可将我国地名命名的形式归纳为如下几种类型：

（1）方位定名：地理实体的方位定名，大多采取相对位置来命名。方位定名在国外也很普温，如南斯拉夫（Yugoslavia），“南”是表示方向，“斯拉夫”是东欧的一种语系，“南斯拉夫”就是南方讲斯拉夫语的国家；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为希腊语，意思为“河间地”，因其位置在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之间；苏门答腊（Sumatra），是梵语“两间岛”的意思，因它位于马来半岛与爪哇岛之间。

我国方位定名又有显位定名、隐位定名和奇位定名三个类型。显位定名是直接使用“四至（东、南、西、北）”和“八到（东北、东南、西北、西南）”来命名，如河北、河南、山东、山西、湖北、湖南、广东、广西、江西、陕西、西藏、云南等省名；东北、西北、西南等区名；东南沿海等地域名。隐位定名最为多见的是阴阳示向，对山而言、南为阳、北为阴；对水而言，北为阳，南为阴。如衡阳位置在衡山之南；华阴位于华山之北；洛阳位于洛河以北；江阴位于长江以南。隐位定名尚根据河流、湖泊、海洋的不同部位，如门、口、源等表示其相对位置，江门、海门；汉口、海口；渭源、浑源等就是这种地名。根据山脉的隘口而有门、陉、隘、口，如剑门、井陉，剥隘（滇桂交接处），张家口等。奇位定名是特殊的方位定名，如“赣”，是由“章水”和“贡水”合流而成，合流处叫赣州，合流的河流叫赣江，赣江流域是江西省的主要地区，故江西省又叫赣省。

（2）形状定名：以地理实体的特殊形态命名地名，中外都很普遍。如新加坡（Singapore）意为狮子岛或星岛；达达尼尔海峡的“达达尼尔（Dardanelles.str）”是拉丁语“手”或“手链”的意思。我国此类地名非常普遍，如海南岛的五指山，顾著《读史方舆纪要》说：“山有五峯，极高大，屹立如人指”。上书还有“贺兰山盘踞数百里，上多青白草，遥望如骏马，北人呼骏马为贺兰也”。武汉市的蛇山，“山形蜿蜒，俗名蛇山”。

（3）特征定名：地理实体以其固有特征来命名，是一种科学的地名命名形式。如印度尼西亚（Lndonesia是由Lndos Nesos构成的），“Lndos”意为“水”，“Ncsos”意为“岛”，“Lndos Nesos”就是“水中之岛”，以此命名正好揭示了“千岛之国”的地理特征。又如荷兰（Holland）在正式公文里称尼德兰（Netherlands），是“低地”的意思，反映了荷兰国土仅1/3的面积高出海平面一米，1/4的面积在海平面以下的地理特征。我国地名中，用地理实体特征命名地名，达到很高水平。如黄土高原的地面物质由黄土构成，其名称就反映了这一特征；流经这里的大河，由于携带了大量的黄色泥沙，有所谓“一担水六斗泥”的说法，故定名为黄河，黄河會有数百余年改道夺淮于苏北入海，海水因黄河的泥沙量大而呈黄色，故命名黄海。黄土高原、黄河、黄海的命名非但反映了地理实体的特征，并进而揭示了地理实体间的内在联系，具有很高的科学水平。

（4）人物定名：地名用人物定名在国外相当普遍。在地理大发现前后，欧洲许多国家都规定谁最先发现、最先占领、最先使用的一切地理实体，便用谁的名字命名地名，用人名命名国家、岛屿、海洋、海峡、山脉、河流、城市等，是很多的。如菲律宾国名是西班牙国王菲律二世的名字命名的。马利亚纳群岛（Marianasl.）是以西班牙国王腓力第四的遗孀、笃信旧教的奥地利王安娜、马利亚纳的名字命名的。这个群岛是麦哲伦（Eerdinand Magellan）1521年1月率队上岛抢劫的岛屿，故又称为海盗群岛（Ladrones）。

我国历来不主张用人名命名地名，这可以说是未成文的规定。但人们对一些千古不朽的人物的热爱，用人名命名地名，又是无法避免的。如以神农命名的地名神农架；以秦始皇（一说是唐太宗，他未登基前为秦王）命名的地名秦皇岛市；以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命名的地名中山县；以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献身的共产主义战士刘志丹、谢子长、左权、杨靖宇命名的志丹县、子长县、左权县、靖宇县等。

（5）名产定名：有的地理实体蕴藏有或生长有人类赖以生存的物产，那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宝地，以此命名地名，是很符合人们愿望的。如地中海的岛国塞浦路斯（Cyprus）就是希腊语“铜”的意思；中美洲国家危地马拉（Guatemala）是印地安语“森林”的意思。我国地名中非但这一类的汉语地名很多，如金山（沪）、银川（宁）、铜陵（皖）、铁岭（辽）、锡山（苏）等。而且各族语言地名中也很多。如柴达木盆地，“柴达木”系蒙语“盐泽”，柴达木盆地盐的储量达600亿吨；阿尔泰山，蒙语“金山”的意思；金沙江，藏语叫“折曲”，意为“米河”，因其下游产米得名；雅礱江，藏语叫“尼雅曲”，意为“多鱼之水”等。

（6）美好愿望定名：人们有时以吉群、美丽和富裕等表达美好愿望的字眼来命名地名。国外的如太平洋（Mar Pacific），意为“风平浪静的和平之海”；墨西哥城，又叫“天使城”，因城东南的帕布拉（Pueblo）有许多教堂，建筑宏伟，教师特多故名。我国的如万寿山、万福河、百灵庙、吉安、安康、安庆等。有时则以人们喜爱的动物，如喻长寿的动物是龟。因此有龟山、龟峯山的命名；如喻美丽的动物是凤凰，因此许多地方都有凤凰山的地名；有时以传说中的美好人物来命名。王昭君是很美丽的女子，又在和匈奴的友好交往中做出了贡献。因此千古流传，她的故乡湖北兴山县就以她的名字命名河流，叫昭君溪。相传她未进京前，會在河里洗妆，以后河水香味飘逸，故又名香溪。“孝”是中华民族历来尊崇的美德，传说董永是孝子堪称楷模，以至感动了七仙女，是故湖北的孝感县（南朝时叫孝昌县）即因此得名。

四、地名命名的原则

我们提出地名命名的原则，一方面要对我国历史地名和现有地名进行分类剖析，对地名的形成演变进行尽可能细致的考察，使之建立在客观的基础上；另一方面由于我们地名学的理论基础差，过去研究少，还应汲取国外的先进理论，结合我国的实际，进行探索。因此我们认为我国地名命名的原则如下：

①相对稳定的原则地名更改频繁，就会引起地名混乱，给国家防卫、新闻报道、人们相互往来和电信联系，造成无法克服的困难；给许多学科的科学研究带来麻烦。因此地名要相对稳定，确实是应坚持不渝的原则。

我国历史上非常重视这一原则。从行政区划来说，古代最早的九州，现仍有州、徐州、扬州、荆州。徐、扬今设市，徐、扬、荆皆为行政公署名和行署驻地；州今县名，属山东济宁行署；冀、豫为今河北、河南两省简称。秦设36郡（后增4郡，共40郡），有上党、太原、代郡（今代县）、雁门郡（今雁北行署）、陇西、南阳、砀郡（今砀山），邯郸、鉅鹿（今巨鹿），辽东、辽西，郡（今城），泗水，汉中，巴郡（今巴县），蜀郡（“蜀”今为四川省的简称），九江，长沙，南海，桂林、象郡（今象州）等共计21名留用至今，占52.5%，沿用历史在2000年以上。至于汉唐及其以后的地名，沿用至今的就更多。我们今天阅读一、二千年以前的史籍著作，对当时的地理形势有的可以瞭若指掌，就受益于自古以来遵循地名稳定性的原则。

②反映地域特点的原则地域分异规律是客观存在的自然规律，反映地域分异规律对人类的生活、生存都有特殊重要的意义。地名学向来是很重视揭示这一规律的。如广东省湛江地区的电白县和旧称雷州的海康县，因其位于雷州湾两侧，对流旺盛，电闪雷鸣非其他地方可比，用电、雷命名正是揭示这一地域特点的。浙江省温州市，正好位于南、北雁荡山之间，西面又有山脉屏阻，冬天冷空气较难侵入，气温较他处为高，以“温”命名地名，正好反映了这里的地域特点。台湾省有恒春县，“恒”指永久，“春”指生机勃发，一地生机永久勃发旺盛，当然意味着这里的气候条件特别好，当我们考察一下位于租国宝岛台湾最南端的地域特点时，不能不惊叹命名的精确科学了。

③要有科学性的原则地名是地理实体的名称，地理实体既具有普遍性，又有特殊性，所谓地名命名要有科学性的原则，就是地名要有这两性。我国历来是极重视这一原则的，如西藏是青藏高原的一部分，而青藏高原的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是世界最高的高原，高山冰川最为发育；因此，“冰雪”是西藏带普逼性的特点，是故藏族同胞称西藏为“岗均”或“岗金均”，意为“雪国”。但西藏的不同地方又各具独特的特点，又需加以科学的揭示。喜玛拉雅山银妆素裹，藏胞就称它“雪山”；岡底斯山是和喜玛拉雅山平行的山脉，藏胞称它为“岗均任波”，意为“雪的宝贝”；西藏的最大河流雅鲁藏布江，就奔流于两山之间，汇积两山的融熔雪水，所以藏胞称它为“达姆曲格堪巴”，意为“马耳口河”，说明发源处雪水注入雪中流去，有如“马耳口”一样。由这三个地名，西藏的共性，喜玛拉雅山、岡底斯山，雅鲁藏布江的个性，都跃然纸上，这就是科学性原则的体现。

④为人民群众接受的原则研究古今中外的地名，我们发现，有的地名数千年来一直沿用，有的地名虽然命名了，但一直不为人们所使用。如最近独立的津巴布韦（Zimbabwe），殖民者虽强行称它为“罗得西亚（Rhodesia）”但本国人民从来也不叫这个名字，一直将他们的祖国叫“津巴布韦”。我国历史上的封建统治者，强加一些地名给兄弟民族，如归绥，蒙族人民不接受，称它为呼和浩特，意为“青色的城”；如迪化，新疆各族人民不接受，他们却叫它乌鲁木齐，意为“优美的牧場”。地名，人民不接受，不使用，就失掉了地名本来的作用与意义。因此，为入民群众接受，是地名命名的重要原则。我国历史上，汉朝王莽攫取政权以后，會经更改了许多地名，但人民群众不接受，他改的地名随着他在政治上的垮台，全部废除，无一保留；同样，林彪、“四人帮”搞红海洋，更改了许多地名，由于是违反人民意愿，当然不能存在。应该说，相对稳定的、能揭示地域特征的、具有严格科学性的地名，人民群众是乐于接受的。

五、地名学的研究方法

基于地名学的研究对象、内容，地名命名的形式和原则，地名学的研究方法，可以大致归纳为两种，一种是一般的研究方法，一种是特殊的研究方法。

地名的一般研究方法，就是通常所讲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方法论。由于地名学的特性，应该说，这种方法显得尤其重要。我国现在的全部地名都是历史发展的结果，一方面它是我国劳动人民数千年来的智慧结晶，为我国地名学的发展提供了殷实的基础；另一方面，由于历史时代的限制，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包括美学观点等都很不一致，因此有些地名，以今天的哲学、科学和美学观点来看，就不姿当。例如湖北省黄网地区的红安县，过去叫黄安，地处麻城、新州、黄陂、大悟和河南省新县之间，山岭重叠，土地瘠薄，交通闭塞，阶级剥削与压迫都很严重，劳动人民的革命斗事史不绝书。明朝嘉靖四十二年设黄安县。“安”在历史地名中，是统治阶级希望其统治永久安宁的意思。专设一县，实际上是加强其统治力量，使黄州府这块最富革命传统的地方从此不至危害他们的统治。然而与统治阶级的愿望相反，这里的革命斗争仍然激烈，1927年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爆发了闻名中外的“黄麻起义”。1949年黄岡地区完全解放，劳动人民成了国家的主人，安定团结的局面经历着产生、发展、巩固的阶段。实践说明，人民的解放才是永远安宁的根本道路。用“红安”代替“黄安”虽只一字之差，却反映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因此，这一地名是改得很好的。又如解放后，特别是人民公社化后，我国县以下的地名有很大的改变，出现了用解放、发展生产、建设幸福生活为主题的新地名。但是值得考虑的是其中共性的地名太多，致使作为地名的命名原则便无法坚持，科学性便无法体现，因此对这类地名就要作深入的研究和必要的改变了。而研究的方法就应该应用上述的一般方法。

地名学的特殊研究方法，最主要的是历史法、地理法和美学法三种。它要求地名学的研究应从地名的形成上进行探索。

历史法在国外地名学的研究中，对历史法特别重视。不少知名的地名学家本身就是历史学家。大家知道，由于世界上各个地区历史发展的进程各不一样，地区差异很显著，诸如生产发展水平，自然资源的分布，人口的密度，劳动的技术素养等因素，各地存在的差异都是历史范畴的产物，这些因素都影响着地名的形成和发展。例如，移置地名、侨置地名，在美洲、非洲和大洋洲是很重要的地名类型，这类地名大多根源于欧洲的地名和人名。如圣约翰（St. John），圣乔治（St. George），圣保罗（St. Paul），圣彼得（St. Peter），圣玛丽（St. Mary），圣地亚哥（Santiago），维多利亚（Victoria），圣克鲁斯（Santa Craz），萨尔瓦多（Salvador），圣路易斯（Sao Luis），英格兰（England），威尔士（Wales），阿尔卑斯（Alpes）等，在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有这些相同的地名。

在我国历史上侨置地名也很多。如南方的广东、广西、福建等省，还有为数相当多的人口自称为客家人，有着自己独特的语言、风俗，与当地其他人保持着许多的不同。据历史学界的研究，客家人是南北朝时由中原南徙的汉族。又如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写道：“松滋县在（荆州）府西南百二十里，南到岳州府澧州一百七十里，汉南郡之高成县也。东晋咸康中，以庐江郡松滋县流民避兵至此，乃侨置松滋县”。同书还记道：“罗，今襄阳府宜城县东北二十里有罗川城；又南漳县南八十里有罗国城。桓十三年，楚伐罗。杜预曰，罗在宜城县西山中，后徙南郡枝江县；又今岳州府平江县南，亦有罗国城，志云楚自枝江徙罗于此”。由此可见，湖北松滋是由安徽移徙而置；湖南汨罗又由湖北南迁而设。这些均是历史上形成的，不从历史角度来研究，如何能弄清这些地名的形成呢？

地理法是地名学研究的重要方法。有的地名学家认为地名就是地理名称，离开地理的地名或离开地名的地理都毫无意义，二者可以说是生学科。穆尔扎也夫教授會在《地名学与地理学》的科学论文中写道：“地理学总是无法摆脱以很大注意力来研究地理名称”。正因为如此苏联地理学会设有地名委员会，专门从事地名学的研究工作；在学校教育中，只有“地理学”讲授地名。但地理学家对非地理科学体系的地理名称一般不研究，而地名学家则研究一切地名的产生、演变（称演绎变化），由此我们也可以窥见两个学科间的紧密联系，和地名学研究中地理法的重要了。

地理学是研究地城分异规律的科学，地名学虽然不直接研究地域分异规律，但它却和地域分异规律密不可分。比如“山”是指地面起伏的高处，既是“山”的一般定义，也是“山”的共性；然而“山”有高低之分，形状之别，特点之异，产藏之殊，这些都是“山”的个性。地名学基于“山”的共性，因此将一切地面起伏的高处，都称为“山”；地名学基于“山”的个性，因此有高山、有低山的不同叫法，“天”是很高的，把“山”和“天”联在一起，以此说明山是很高的。新疆中部的天山，甘青之间的界山郁连山（突厥语，天山的意思），都这样命名。摩天岭这一地名在全国许多地方均有。石首山在湖北，在地名学上是小山的代表名称，《湖北通志》说：“石首山在县东，大江右逐石首山北，江中有石，孤立为北山之首因名”。凡此等等，都是从地域的角度来命名。追根求源，是地名学的重要研究方法，地名的“源”许多都来自地城的特点，当然就说明地理法的重要了。

美学法是地名中语言表达的方法。地名是以语言文字来表达的，通常是以极精练、极概括的字、词来命名的。如上海一名源于上海县，而上海县是“本华亭县地，居海之上”得名。“上海”两字真切地体现了滨海的地理位置，揭示了海对上海城市发展的重要影响。而上海市的简称“沪”，尽管只一个字，但它同样表达了上述意思。“陆龟蒙曰，列竹于海滋曰沪，盖取鱼具也”。

地名中语言精练固然是特征，而修饰则更为突出。如湖北嘉鱼县，本汉的沙羡县地，晋的沙阳，梁的沙洲，南唐保大中（902-979年）始升为嘉鱼县，其地有鱼嶽山，取南有嘉鱼之义云”。从这一县名的演变来看，南唐以前更动频繁，而自南唐之后，千年之久不易其名，说明已经修饰得很好了，以致定而不易。

作者：刘盛佳

来源：《华中师院学报》1980年第4期

选稿：江西地名研究小组

编辑：汪鸿琴

校对：王利飞

审订：宋柄燃

（由于版面有限，文章注释内容请参照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