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翔安｜厦门的冬天|厦门市|普陀|秋天|筼筜湖|翔安区|鼓浪屿

文 /林鸿东

厦门的冬天，譬如一位急性子的人客，你还没做好准备，他已悄然登门，你刚想热忱款待，他却又掉头走远。

无论是岛屿，还是海湾，即使冬深岁暮，日光依旧炽热，空气中仿佛永远烙杂着烧烤的热烈与啤酒的清爽。再大的惨雾愁云，经海上刮来的风轻轻一拂，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民间俚语形容厦门的冬天是“三日风，三日霜，三日日头公”。由于缺少北方的酷寒，雪是无法见到的，即使有，也只是发生在遥远的过去。雾淞倒是偶尔会出现，但那也是山地的新奇事儿。每年冬天，一旦风闻北部山地有雾凇，整座厦门城便会激动得像是过节一般，不少市民，更是于鸡声未鸣之际便拖男携女驱车前行，欲一觅真章，长长的车队硬是在蜿蜒山道堵塞成一尾壮观的光龙，这也算是厦门冬天的一种浪漫。如果一定要把微寒当成凛冽寒冬的话，厦门的冬天充其量也就持续个一个多月。这短暂的冬日里，一件薄薄的风衣足以御寒。然而，颇为夸张的是，无论多冷的天气，在厦门的道路上，你都可以邂逅娉婷路过的迷你裙女郎。

我一直认为，厦门不只是没有冬天，其实连让人伤怀的秋天都难觅踪影。无论你在什么季节前往山中，草叶总是绿意葱茏。漫山遍野、没完没了的绿意，使人仿佛陷入一片永远走不出的绿色梦境。偶然见到一簇枫红，便要兴高采烈，大惊小怪，仿佛这就是整个秋天。——正因秋天淡然无痕，厦门的冬天往往直接由夏天飞奔而至，且又因冬天过于倏忽短促，厦门的冬天一直都是萧索无趣的。以故，我一直有个念头，就是到北方去看冬雪，看日本作家川端康成《雪国》一书所描述的那种“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就这样，我经常在厦门的冬天，想象着北国的冬天。然而，北方来的人却笑我，其实南方的冬天更冷，因没有暖气，总是有着一种透骨的湿冷，如果再下点雨，那天气就更让人难熬了。想想也是，这正是厦门的红砖厝民居无论再小也总是要围拢着一方小小天井的缘故，那不正是冬日里晒太阳的好所在？

谈及厦门的冬天，不免要谈到厦门的年兜。厦门的年兜两极分化，岛外热闹非凡，岛内却异常冷清。这与岛内的住户主要是移民有关。由于春节期间，移民大多返乡过年，岛内密集的人口迅速落潮，偌大的鹭岛沦为空城，年味淡到比平时的周末更淡。这段时间，是岛内交通最为通畅的时间。我们知道，年兜前的那一阵子，刚好也是厦门最冷的时候。在这段最冷的日子里，没有归乡的来自天南地北的熟人汇聚在一起，围炉煮茶，共话江湖，倒也是一种客居的乐趣。当然，喜欢走走的人，也可趁此良机，前去梵音阵阵的南普陀拜拜佛祖，去华居嶙嶙的鼓浪屿逛逛巷闾，去碧波幽幽的筼筜湖品品咖啡……诸如此类，不亦快哉。

我住在距海不远的地方，经常会去冬日的海边走走。冬日里，厦门的海边，总是静静地，凉凉地，慵懒得如同世界尽头的边城。在这样的寂寥季节，在海鸟的鸣叫声中，在远处岛屿的淡青轮廓中，厦门的冬日海滨，仿佛是一种让人走不出的幽长梦境，美艳但却寂冷。此刻又有多少远离故乡、迷失故乡的人，正如我一样，孤自温上一壶娘酒，轻酌慢饮，然后，无所事事地发发呆，回顾回顾上半生的尘缘，思想思想曾谙的旧人，这亦或也是一种不赖的选择。

如此冬日，自有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