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是中俄建交75周年，也是“中俄文化年”开启之年。近日，“俄宴风华——克里姆林宫博物馆藏饮食文物精品展”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开幕。138件（套）饮食文物珍品生动地展示了俄罗斯饮食文化风貌，其中大量璀璨夺目的金银工艺品，反映了俄罗斯高超的金银器制作水准，更呈现了中俄、俄欧等不同民族、地域间的文化交融之美。
▲ “俄宴风华——克里姆林宫博物馆藏饮食文物精品展”展览现场 本报记者 卢 旭 摄
既要实用也要艺术
本次展览从饮食文化的视角切入，颇具新意。中国国家博物馆国际联络部策展人郑烨介绍，17世纪，中国的茶叶运到了莫斯科，随后风靡俄国全境，饮茶至今仍是俄罗斯人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鱼子酱、黑面包、红菜汤、格瓦斯……俄罗斯美食在中国也家喻户晓。饮食作为文化交流与融合的重要途径，必将通过展览交流获得观众共鸣。
16世纪和17世纪是俄罗斯民族饮食文化发展的黄金时代，也是巴洛克艺术盛行的时期。这一阶段的俄罗斯贵族厨具、餐具都极具艺术美感，繁复的线条、花纹、图案被应用于餐具之上，为俄罗斯宫廷宴会增添了强烈的艺术氛围。
展览中，一件镶嵌着宝石与珍珠的船形杯极具奢华之感，这件制作于1624年的金质船形杯属于沙皇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据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博物馆策展人茨韦特拉娜·齐乌泽娃介绍，在17世纪上半叶，这样的酒具会和皇权象征物及其他宫廷仪式用品一起被保存在克里姆林宫的大宝库中，等到盛大的庆典上使用。“宴会上，它们被摆放在阶梯式的边柜或自助餐台上，用来向外国客人展示莫斯科的财富和俄罗斯金匠的高超技艺。”茨韦特拉娜·齐乌泽娃说。
17世纪末是厨房设备发生重大变化的时期，来自欧洲的烤箱、炉灶取代了俄罗斯传统炉灶，厨具也随之发生改变。从欧洲进口的炖锅、平底锅、煎锅等炊具取代了俄罗斯传统锅具。展览中，一款生产于17世纪的“沙皇彼得大帝的平底锅”很是特别。“彼得大帝的名字被刻在此件银质镀金的平底锅上，是这位君主亲自参与改革俄罗斯烹饪方式的生动见证。”茨韦特拉娜·齐乌泽娃说。
银质餐具逐渐普及
精致美观的餐具无疑能给食物增色，也为食客提供很高的情绪价值。在18世纪至20世纪初的俄罗斯，精美的银质餐具象征着尊贵，是俄罗斯贵族在宴会与庆典上的必需品。
“18世纪的俄罗斯帝国开始开采本国银矿，使原本需要从欧洲进口的银质餐具变得相对易得。”茨韦特拉娜·齐乌泽娃表示，当时出现了第一批俄罗斯产的银质餐具以及大量用于饮用茶、咖啡和巧克力的器具，包括茶壶、茶滤、糖钳。
“奥尔洛夫餐具”中的汤盆、冷酒器和贝壳形牡蛎碗都是本次展览中的重点展品。“它们是1772年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赐予宠臣格里高利·奥尔洛夫伯爵的一套银质餐具中的部分器皿，是俄罗斯宫廷中最精美的餐具。”郑烨介绍，这套餐具共有2000件，包括汤锅、盘子、酱汁碟、香料盒和24个贝壳形牡蛎碗，均采用纯银铸造，并进行雕刻、錾刻而成。
“米塔瓦餐具”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在1782年命令最好的银匠制作的银质餐具套装。本次展览展出了这套餐具中的一个餐盘盖，其手柄上铸有拿着水果的婴儿形象，盖身则雕刻满花卉纹样，极尽奢华。
自19世纪30年代起，俄国迎来了产业革命，这让俄罗斯的金银器制造发生了质的飞跃。金属雕刻大师刘燕群告诉记者，与中国传统金银器制作工艺采用纯金、纯银不同，俄罗斯的金器大多采用18K金制作，银器则多用925银。“它们比纯金、纯银的光泽更明亮，且不易氧化，成品也更坚固美观。但不可避免的是，其质地更坚硬，加工难度自然更大，因此机械动力的运用就变得至关重要。先用机械冲压，再在器物上进行手工錾刻、雕刻，这让俄罗斯的金银器既具备机械加工的精细规整，又充满匠人手作的灵动感。”刘燕群说，展览中的一件生产于19世纪上半叶的银质公鸡塑像，模具冲压使其造型逼真、线条流畅，而手工錾刻令公鸡身上羽毛丝丝分明、栩栩如生。
▲ “米塔瓦餐具”餐盘盖 本报记者 卢 旭 摄
人文交流互学互鉴
1638年，中国茶叶首次运到莫斯科，之后受到贵族阶层的追捧；1679年，俄国与清政府签订了长期进口茶叶的协定；19世纪，茶叶已基本在俄国普及。
自18世纪起，俄罗斯开始制作茶具，其中俄罗斯独创的“茶炊”就以很强的实用性和独特的设计美感成为俄罗斯饮食文化的象征。茨韦特拉娜·齐乌泽娃表示，茶炊是烧水设备，它内部有火炉，底部有一个炉栅和一个灰坑，以增加通风，顶部有盖，用来盖住火炉，还有一个炉膛，里面放置小茶壶。欧洲人将其称为“俄罗斯茶机”，它可以快速将水烧开，并长时间保温。
展览中，一件精美的“卡克图”糖碗吸引了许多观众的目光。银质碗身上装饰有五彩珐琅，制作者是莫斯科第11合作社的能工巧匠。该合作社成立于20世纪初，由艺术家、金银器工匠组成，以生产具有民族浪漫主义风格的珐琅艺术品而闻名。
“卡克图”其实是中俄边境的一个小镇，清代“俄罗斯烧瓷”技艺就是从这里传入中国的，因此这项技艺被冠名为“卡克图”。花丝镶嵌大师马佩坚介绍，卡克图与我国的景泰蓝、日本的七宝烧均属于掐丝珐琅技艺。景泰蓝是铜胎掐丝，卡克图则多为银胎掐丝；景泰蓝多使用纯色，而卡克图则有过渡色，更为鲜艳剔透；景泰蓝的花丝与釉料齐平，而卡克图各种花丝高出于釉面，也更具立体感。
卡克图的制作技艺在如今的俄罗斯也面临传承困境，而位于北京通州和河北廊坊的花丝镶嵌工厂却完整地传承了这项舶来的技艺，如今俄罗斯的卡克图工艺品很多都从中国进口。马佩坚、马福良等一批花丝镶嵌工艺美术大师在传统技艺的基础上坚持创新，不断创作出古今结合、中西交融的掐丝珐琅工艺品，成为中俄文化交融的绝佳例证。
2024年12月29日《中国文化报》
第3版刊发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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