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合半生仍分手
文|周明华
多少年来，进入围城的信男信女们，尽管在别人眼里看来是幸福的一对，天生的一双，地上的绝配。因为，他们外出散步时，常常是十指相扣，春风拂面。见到熟人，男方与女方都会像刚捡到一块金砖放进裤兜儿一样，喜形于色，礼貌有加，笑脸相迎。但身处家庭中的双方，却鲜有此等认识，往往总是看到另一半的刁蛮与棱锋。
这一道道棱锋往往还会刺人划心。一般的，一两个小时，大家不说一句话，冷眼冷面冷风雨。稍重一点，就是双方展示各自喉管的破裂程度，河东狮吼或“河西虎啸”（这个大概指男人怒吼）。再恶劣的，就是夫妻之间，在小居室里展示摔盘子、摔凳子、砸碗子的利率劲儿，两方的手摔酸了，脖子转硬了，嗓门吼哑了，多半最后就会升级到展示迷踪拳地步……
如果前两个阶段没有一方及时踩住刹车，那势必将夫妻争论这一件很平常的小事儿，最终弄成敌我矛盾的大事件。本来夫妻之间，不可能一点意见都没有。有道是，牙齿与舌头共生的空间够小了吧，但也有打架之时，有时牙齿一犯迷昏，重重咬下去，舌头来不及闪躲，足能吃大亏。所以，夫妻间争吵几句本无大碍，况且两个人之间的争吵本身，就是一种关系协调的方式之一。
但是，两个个性都特别好强，棱锋一直磨不平，各人词典里都查不到谦让一词，哪怕是几十年下来，也还是有棱有角的样子，双方都没有静下心来，诚心经营好家庭生活，没有手持那块双方共同购回的“磨刀石”，将自己置身石上，去认认真真地磨磨。
实际上，每一个人相对于茫茫亘古无边无际的宇宙来说，既是一个凡夫俗子，也是一粒流星过客，在宇宙的墙壁上，影儿都不会留一点点，哪怕是一丝丝、一毫毫、一丢丢。这就注定了，只要你变成一个人，谁都注定要在世俗的泥淖里不停地扑腾着、挣扎着，表面无比坚韧着，眼角鱼尾纹在人前舒展着。
作为吃瓜群众，你可以反抗，你也可以怒发牢骚，但最终都是无效的折腾；作为夫妻之间，你可以感到审爱情疲劳，审性爱厌倦，审体香水土流失，但最终你们两人都将就相伴走下去，共同揩手人生，去迎接最后一抹黄昏。至于是否在那时的天空上刻下一首永别小诗，只待当时的体力和才情而定。
有的人天生就是你的小冤家，上帝觉得他（她）与你有某种基因的共融点、共交处、共存区、共喜忧段，就主观加武断地安排你们在一个屋檐下，共同分享这一截极其短暂的生命时光。作为一方，你得认这个命，顺这个理，著这篇爱情篇章。要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认识与相交，当这个“点”出现之时，就注定你们夫妻的四只脚踩醒了属于你们的那一方小小的区域。声响或许惊鸿，或许一飘而过，但属于你们独具的记忆。
事实上，你苦心求索的，和而今你所目及的，不管实际上如何天衣无缝，如何郎才女貌，如何相敬如宾，随着时日的更替，时光的拉长，作为大多数的人，都会切身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惶恐和误差；你刻骨向往的浪漫如晨曦懒懒地穿过山坡并为之披上一身金色鲜衣的景象，并未真切出现。
或者出现时，只是那么一瞬，你未得及捕捉在自己的怀兜里，将其暖和成知己独享的爱情故事。这种失望与落差，容易消融及至彻底瓦解你之前对男女之间相安相合的那种仪式美感的渴望与神秘。庸常与平凡之间，往往还伴之以死磕和死拧，要一根杆子担到底。然而，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爱情，这就是人世间，说也说不清楚，道也道不明白，写也写不清爽。
每每争吵就非得争出个高低，分出输赢，于是，争吵起来火药味就特别浓。弄得不好，夫妻关系就因此受到外力伤害。夫妻之间过度争吵，那种协调的功能就丧失了，反而因为这种有害的争吵，加大了夫妻间的隔阂，久而久之，可能演化成人身攻击大战，引发夫妻关系的重大危机。许多夫妻因为性格不和而离婚的案例实在不少。
夫妻间许多事，看似有对有错，或是过错双方均沾。但从深处来看，这些事能够形成矛盾，而得到不断恶化，往往是性格间的矛盾导致的。因为夫妻间的不和谐，都是围绕这性格不和而展开的，性格不和有时就像两个咬和不了的齿轮，擦擦润滑油是不起作用的，需得从齿轮的结构和纹理的解剖做起。
这也回到了文章开头所说，夫妻双方业已聚会的齿轮，既然要咬合，就得双向归一的打磨，找到一些双方都可遵守的运行规则，通过一定程度的磨合，才可能正常地连动，使婚姻的机器运转正常。要么改造齿轮中的一个，来适应另一个。如果个性都强的夫妻，不愿做出这种努力，就不可能化解矛盾，找到一种关系平衡点。
我们不得不说，当前畸形都市化，似乎已经堵塞了夫妻之间的人文交感，功利意识无孔不入，已经扩张到导致老公与老婆之间爱情的大幅度淡化。情感体验的去个性和实质，蜕化为可模仿的雷同的流行语和朋友圈的表情包。这样的复制品，没有生气和灵魂，只有呆滞和板结。
这个时候，挣脱者喜，顺应者恼。但是我们不禁喟叹：人世苍茫，又有几人能逃离庸常？
作者简介：
周明华，首届价值中国最具影响力专栏作家、资深媒体评论员，高级编辑，杂文家，诗人。《明话频道》《明话评道》《天府文学》等新媒体平台创始人。全国各地杂文学会联席会组委会副会长、中国写作学会杂文副会长，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当代杂文随笔》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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