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2月20日早上,叶剑英像往常一样,从下榻的北京饭店驱车前往设于协和医院的军调处执行部办公。叶剑英是作为中国共产党参加军调处执行部的代表,专门到北平来工作的,同国民党和美国代表进行面对面的谈判。

十几分钟后,车子就抵达军调部楼下。叶剑英穿着黄色呢子军服,佩戴着中将军衔,脚上是一双高筒军靴,非常英气,他正准备推门下车,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车门外是军调部中共方面参谋长罗瑞卿,叶剑英探身下车,朗声笑问:“罗长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连帽子也不戴?”

罗瑞卿凑到叶剑英身旁,耳语了几句。叶剑英听后神色有些严肃,说:“哦?你赶快通知所有在家的人到我办公室开会。另外,你再派几个人到现场去了解情况,有什么动静,立即报告!”

“是!”罗瑞卿转身离去。

几分钟后,李克农、宋时轮、黄华、伍云甫等人陆续来到军调处二楼叶剑英的办公室。见人到齐,叶剑英也不废话,让罗瑞卿将情况讲给大家听:

据地下党同志报告,有一个受特务部门控制的所谓“难民还乡请愿团”,策划在今天上午举行一次反共示威活动。大概有几千人,印发了反共传单,例如“取消区解放区”等口号。

这些人大多是地主、地痞、流氓,其中还混有一部分军统北平战和北平警察局刑警队的人。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很可能会来军调部寻衅滋事。

这几天,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在座的人被弄得很暴躁,听了特务又要找麻烦,脸色都不是很好。脾气最暴躁的执行处处长宋时轮狠狠骂道:“要是在战场上,老子非毙了这些王八羔子不可!”

叶剑英很理解大家的心情,毕竟大家被调到军调处,明确制定了“国共双方的军事及行政当局,应保证执行部人员的自由和安全”的条款。

然而,国民党当局却一直将此条款视同儿戏,对中共代表团成员多方威胁,百般刁难,企图通过制造事端,迫使中共代表从军调处机构中自动撤退,从而加快内战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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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剑英和周恩来

这一次特务煽动地痞、流氓,矛头直指中共代表团,可谓来者不善。叶剑英理了理思路,对大家说:

“罗参谋长讲的情况大家都听到了,显然,这是一次国民党特务机构有预谋的反共活动。诸位也不必大动肝火,但必须提高警惕,做好各种应急准备,防止他们来军调部捣乱!”

众人听罢,心里才吃下定心丸。地痞、流氓到军调部闹事

上午11点许,叶剑英得消息,“难民还乡团”的队伍已经离开东四牌楼,一路上吵吵闹闹,呼喊口号,散发传单,正向着军调部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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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剑英和毛泽东

这时,秘书推门进来,询问原定与美方代表饶伯森、国明党方代表郑介民的例行会晤是否如期进行?叶剑英思考片刻,大手一挥说:“当然如期进行。”随即起身,健步向四楼专供军调补三委员会晤的会议室走去。

会议进行过半,一阵巨大的喧哗声由远及近传来,很快,楼下传来呼喊声、叫骂声。一向腰板挺直的美方代表饶伯森吃了一惊,几步走到窗边,向楼下张望。

叶剑英和郑介民也一同走到窗边,各自打开一扇窗户,向楼下望去。只见楼下挨挨挤挤的一群人,已经将大楼团团围住。楼下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是中共方面人员出去劝阻,却被蛮横的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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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乱哄哄的,最清晰的叫喊就是“共党代表出来!我们要见共党代表!”

叶剑英指着窗下,对饶伯森和郑介民两人说:“这事你们都看到了,我出去见面,看他们能怎样!”

身为军调部三方执行主席的饶伯森出面阻拦:“叶将军,下面这么乱,你还是不出去为好。”

叶剑英:“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共产党人代表真理,代表正义,是不惧怕任何邪恶势力的。”

站在旁边的郑介民阴阳怪气地说:“是啊,是啊。共产党最讲究同人民打成一片,现在人民找上门来,叶先生岂有不见之理?”

见郑介民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叶剑英就气不打一出来。冷笑一声,叶剑英说:“几个跳梁小丑教唆煽动起来的乌合之众,不见得是郑代表所说的人民吧?如果是,那我倒要看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说完,叶剑英就大步下楼,到了院子中,罗瑞卿、宋时轮紧随其后。外面闹事的人见有人出来,叫喊的声音更大了:“我们要找军调部的共产党代表叶剑英说话!”

叶剑英向前跨出一步,眼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人群,高声说:“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对我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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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剑英

乱哄哄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一是因为叶剑英威严地目光和语气,另一方面是叶剑英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这些地痞、流氓以为,中共代表一定是个土里土气的,没到叶剑英竟然如此英俊伟岸,一身笔挺的军装,军装上还有两颗金星闪闪发光。

土包子

很快有人回过神来,一个人走上前自称是请愿主席团成员,递上一张“请愿书”给叶剑英,大声说:“叶委员,请你逐条答复这些问题。”

叶剑英扫了一眼所谓的“请愿书”,上面是一些什么八路军破坏交通、违反停战令、强拉壮丁、索征公粮等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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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剑英皱了一下眉头,抬头问:“除了这上面写的外,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气势汹汹的人闯到人群前面,气氛地说:

“我的房子被共军占了,地也被占了,要立即退还!”

“我们村子被八路军占领,全家老少被赶了出来,有家不能归!”

“我们要求取消解放区!”

“反对八路军破坏交通!”

......叶剑英巧妙威慑

在这些人的带动下,不少人都出声叫喊。等人群叫嚷得差不多了,叶剑英才重新开口:“你们写的不少,说的也挺多。依我看,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么两个问题,第一各位的土地问题,第二,大家的回乡问题。因为时间关系,下面,我简要答复。”

“我们共产党在解放区实行的政策,你们是知道的,土地不能只归少数地主所有,而应当使广大农民都获得土地。这一点上,我们共产党人继承和贯彻了孙中山先生的主张。现在,我们解放区有的实行减租减息,有的已经开始土地改革,这是符合占农村人口百分之九十五的广大贫农的根本愿望的。当然,个别地区可能有过火行为,我们一经发现,是会纠正的。”

叶剑英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环视人群一周,继续说:“至于你们说的共产党破坏停战,破坏交通,以至于妨碍了你们回家去,我认为,这不是事实。我们共产党和八路军,向来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到北平来参加军调处,就是为了停战,恢复交通,为了和平。”

叶剑英说完,人群又安静下来。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互相使眼色,然后扯着嗓子喊:“这样的回答不解决我们的实际问题!”“不保证我们的条件就踏平共产党代表团的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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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声叫喊,马上又煽动了一些人的情绪,顿时,人群又嘈杂起来。突然,一块砖头飞向窗户,玻璃应声而碎,几片碎片落在叶剑英脚边。

紧接着,一群人冲进了中共代表团的办公室,翻箱倒柜,乱摔乱砸。叶剑英气得眼睛都红了,几个大跨步到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国民党军警面前,大声命令:“你们把他们劝走!”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大喊:“不行!不答复我们的条件,我们就不走!”

叶剑英急中生智,大声喝道:“你们这样胡闹是非法的,是破坏和谈的行径。我们军调部三方面是不会容忍你们这样干的。如果你们不听劝,继续这样闹下去,我就上告到你们蒋委员长那里去,一切后果由你们负责!”

这番说辞起了作用,几个带头闹事的家伙交头接耳几句,指挥着人群退走了。

叶剑英冷冷注视着退去的人群,愤怒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天夜里,他和饶伯森、郑介民交涉良久,两人才勉强同意以执行部三委员的名义,向北平市政府提出严重抗议,并电蒋介石从严惩处为首分子。

同时,叶剑英决定由参谋长罗瑞卿出面,向驻京各报记者发表谈话,进一步揭露事实真相,对国民党当局的特务活动进行了严厉谴责。

北平市市长熊斌接到消息,对此大发牢骚,明明是特务们煽动和引导的,郑介民这个特务头子不管,他这个市长到什么地方去查办凶手?

美国方面觉得这种做太拙劣,私下关照国民党以后不要采用这种办法。可国民党特务嚣张惯了,哪里会听,北平城中依旧乌烟瘴气。

这种情况,直到北平解放,解放军入城,中共中央机构搬迁入城,北平整顿治安,特务要么逃走,要么自首改过,城市治安才逐渐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