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山:放眼望去都是惊喜
□ 张永祎
无锡市惠山古镇的入口处,有一座大型照壁迎面而立。正面镶有“惠山古镇”四个大字,是集朱熹的墨宝而成,刚毅雄特,深沉古雅,特别是一气呵成的“惠”字,惠风,惠泽,惠然,惠顾,凡此种种都凝聚着中庸和谐的美好意境。背面印有《惠山古今考》卷首的“九龙山胜迹图”,按图索骥,九龙山由南向北望,山形如九条苍龙,头东尾西,延伸至太湖;由北向南望,则宛如一条长龙卧地。相传舜帝曾在这里躬耕陇亩,乾隆帝对此也喜爱有加,刚来到这里,就忙不迭地称其为“江南第一山”。
但要说九龙山与“惠”字结缘,还要追溯到晋朝。那时有位西域僧人慧照千里迢迢来此传道,口授心传,弘扬佛法,信众日多,名气渐大,许多善男信女便以“慧照”之“慧”称之为“慧”山。因古时“慧”“惠”是可以互用的通假字,一而二,二而一,古镇也因“惠山”而得名。
水乡古镇,梦里江南。京杭大运河支流惠山浜蜿蜒曲折于古镇之间,碧波荡漾,古桥横卧,白墙黑瓦,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刻满了岁月的斑驳陆离,记载着两岸的纯情,挥洒着浓郁的诗意,也描绘出岁月的古老。小舟轻摇,穿梭于狭窄的水巷之间,宛如一幅渐次展开的水墨画,记叙着千年的故事。
“祠堂群”独步天下
惠山古镇至今保存着自唐代到民国这1200多年间的古祠堂及遗址118处,祭祀姓氏70多个。据史料记载,惠山祠堂涉及的历史名人达80多位,其中,宰相、尚书、御史25人,儒家学者17人,忠节之士30多人。
要说一个地方有一个或几个祠堂,那不足为怪,但如此数量之多、密度之高、类别之全、风貌之古地集中在一起,确实为国内外所罕见。它们不仅完整而系统地保存了中国祠堂文化发展的千年历史,也为国内外正在不断消失的传统祠堂文化提供了宝贵的群落遗产。它们各有所胜,各有所属,就像展示祠堂标本的露天博物馆一样,确实让我们兴趣盎然。
这些祠堂究竟是怎么来的?据地方文献记载,这个祠堂群始建于唐代而盛于明清,绮丽余波一直荡漾到民国期间。最古老的祠堂是“大王庙”,祭祀的是战国时期楚国宰相春申君黄歇。明代嘉靖之后,民间联宗立庙建祠之风大兴,于是在惠山山麓,惠山浜上、下河塘两岸及横街、直街两侧,逐渐形成了现今所见的祠堂群分布基本格局。
这些祠堂究竟有几种类型?大概有11个大类27种,主要包括钦定官设的祠堂、民间联宗立庙两大类别。前者有尚书祠、侍郎祠、御史祠、巡抚祠、忠节祠、贞节祠等,后者有神祠、先贤祠、墓祠、寺院祠、宗祠、专祠、书院祠、园林祠、行会祠等。就建筑形式而言,主要有三种风格:第一类为园林式。主要吸取了江南园林建筑的精华,与众多私家园林极为相仿。亭台、楼阁、古木、花草、假山、池塘、曲桥、回廊,一副尽敛远山近水、以小见大的紧凑格局。诸如王恩绶祠、陆宣公祠、杨家祠堂等都属于这一类。第二类为民居式。其形式以传统民居为基本格局,平面设有几进,以天井式或简单的庭院作为过渡,像薛家祠堂、唐襄文公祠、倪云林祠、李家祠堂等都属于这一类。第三类为民国式。在中式的围廊格局中糅合进西方美学,对几何线条与图形彰显情有独钟。
哪个姓氏拥有的祠堂最多?这些祠堂所供祀的人物姓氏,可以查到的有“吴、华、钱、杨、秦、顾、薛、唐、荣、尤、陆、邹”等。一开始大家都普遍认为,“杨”姓创“一姓多祠之最”,有6座祠堂,具体分布为惠山直街3座、惠山横街1座、惠山下河塘2座。但后来通过进一步深入探究,推翻了这一结论,目前确定祠堂最多的姓氏是“王”姓,共有祠堂9座。
这些祠堂是怎么被发现的?1949年以后,惠山祠堂建筑群大概有70%被用作民居,“七十二家房客”身居其中,浑然不觉。直到上世纪90年代,因要疏浚整治二泉的出水问题,无锡市园林局高级工程师夏泉生带领团队在此处进行实地勘查,意外地发现了这片祠堂建筑群的存在。
为什么祠堂会在这里如此集中?建祠立堂不仅代表着对先祖圣贤的敬重思念,还有对子嗣光宗耀祖、家族长盛不衰的期盼。惠山古镇山清水秀,风光无限,风泽清畅,气爽节和,是许多望族世家看中的理想之所,他们都以能够在此占地祭祀先祖为荣,所以争先恐后也就不足为怪了。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里水陆交通比较发达,各种建筑材料的运输非常方便,与同类地段相比,选择在这里建祠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成本,这也是祠堂趋之若鹜的一个重要考量。同时,随着贸易日益发达,这里逐渐成为江南的一个商业中心,许多发家致富者有了钱,腰包也鼓了,饮水思源,不忘祖恩,比肩继踵地在此兴建祠堂,让自己的家族祭祀有了落脚之地,这里也经常成为他们磋商议事的重要场所。
祠堂对于文化传承有什么作用?祠堂文化不仅涵盖祠堂、祠产、祠约、祠规、祠礼等领域,还包括谱牒文化和姓氏文化等。多年来围绕着这些祠堂的前世今生,当地人在浩瀚的典籍中积极寻找失落的记忆,将或散失或停修的家谱重修或续上,现已收集70多个姓氏的几百部家谱。同时祠堂作为氏族情感的载体,也引得海内外的同姓后裔纷纷到惠山来寻根访祖,他们在这里不仅找到了乡土情结,也找到了氏族文化的精神家园。再次,这里也是族人心灵的归宿,是他们共同奔赴的祭祀之地。每逢佳节,许多族人都会不约而同齐聚一堂,共同缅怀先祖圣贤,祈求家族兴旺发达。
岁月流转,祠堂依旧。作为族源祖根、血缘脉络的建筑标志,祠堂代表了华夏文化的特有存在。祠堂前,石狮威武,古朴庄严,坚守着这片神圣的土地。门楣上,牌匾高悬,金光闪闪,记载着家族的荣耀与沧桑。祠堂内,摆设整饬,神龛庄严,供奉着肃穆的祖宗牌位,香烟缭绕,烛光摇曳,四柱耸立,条幅遍垂,我们置身其中,一种庄重而神圣的氛围油然而生……
“惠山寺”独树一帜
惠山祠堂群“不是一天建成的”,但它们都是围绕着惠山寺而渐次铺开的。
惠山寺,位于惠山秀嶂街(今惠山直街和横街交接处),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距今已有1500余年。惠山寺是江南地区著名的古刹,曾列“梁溪十大丛林”之首,声名远播,香火不绝。唐宋之时,盛极至巅,僧舍多达1048间。多少骚人,梦牵魂绕;多少墨客,慕名而来。比肩继踵者有:南朝著名文学家江淹,唐代著名诗人王武陵、郎士元、张继、皮日休、“茶神”陆羽,宋代大文豪苏东坡、著名词人秦少游,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明代大画家唐寅、沈周,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陈维崧等。
最出乎我们意料的,就是唐朝著名诗人李绅年轻时曾在这里读过书。他是亳州(今属安徽)人,因为父亲李晤到晋陵(常州)任职,全家来到无锡,就住在惠山脚下。15岁那年,李绅被家人送到惠山寺读书。南宋史能之在其所著《咸淳毗陵志》中说,“李相书堂在惠山寺,唐宰相李绅肄业于此”。清朝康熙年间吴兴祚等人撰《无锡县志》也称:“李绅宰相的读书台,在惠山寺左,李绅未贵时,读书于此,后因置台。”惠山寺现在还有“李相读书处”。李绅的儿子李濬在《慧(惠)山寺家山记》中说,金陵管辖的常州南有个无锡县,当地有个佛寺叫惠山寺,这就是我的“家山”。李绅34岁考中进士,补国子监助教。后来虽官至尚书右仆射,但对惠山寺始终念念不忘,他曾作《忆题惠山寺书堂》:“故山一别光阴改,秋露清风岁月多。松下壮心年少去,池边衰影老人过。白云生灭依岩岫,青桂荣枯托薜萝。惟有此身长是客,又驱旌旆寄烟波。”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惠山寺里有旧梦,烟波云里空惆怅。念兹在兹,思兹想兹,心里一直都有兹,也永远不会忘记于兹。
为什么我们对李绅格外情有独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正是他这首家喻户晓的《悯农》道出了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的哲理,这首诗一经出现便形成燎原之势,如今已积淀为中国人的集体审美。因为通俗易懂,所以妇孺皆知;因为脍炙人口,所以千古传诵。
这首诗虽不是在惠山寺写的,但惠山寺却以此为耀,在大门口赫然张贴着这首诗,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才是作者正宗的产地。
历经千年,惠山寺屡遭焚毁,留存的古迹主要有古华山门、金刚殿、金莲池、金莲桥、御碑亭、听松石床、古银杏树、云起楼等,最让人称奇的是大雄宝殿门前那棵古银杏树。这棵高达20多米的银杏树,相传是明代洪武初年,由惠山寺的性海大师亲手栽种。据说当年他沿着庙宇的前门,一共种植了18棵,象征着佛门的十八罗汉,但到了今天硕果仅存。每年秋季,无数金黄色的银杏叶从树上飘落到惠山寺门前,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银杏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片片璀璨的金箔,熠熠生辉,不仅让佛顶之光变成了世俗之情,也好像在不断呼唤古老的寺庙再度焕发青春。
2004年4月26日,这座具有1500余年历史的江南名刹重新修复开放并恢复了宗教法事活动,从此晨钟暮鼓、经声佛号又久久地回荡在惠山之麓……
“寄畅园”独辟蹊径
寄畅园又名“秦园”,因为这个园子一直在秦氏家族的手中进行时间接力。明正德年间(1506—1521年),北宋著名词人秦观的后裔,弘治六年进士,曾任南京兵部尚书的秦金,购惠山寺僧舍“沤寓房”,并在原僧舍的基址上进行扩建,垒山凿池,移种花木,营建别墅,辟为斯园。秦金过世后,为其族侄秦瀚及其子江西布政使秦梁继承。秦梁卒后,改属其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湖广巡抚秦燿所有。万历十九年(1591年),他因受到其师张居正的牵连而被解职归乡,朝政失意,心情郁闷,再也不屑于与世俗为伍,只希望通过寄情山水,排解心中的不快,于是借王羲之“寄畅山水阴”的诗意,改园名为“寄畅园”。
这座疏野私家小园,经过多年的潜心修炼,逐步脱颖而出,冠绝江南。步入园中,静谧而深邃,风景怡然,宛如一幅精致的画卷。这里是无锡的著名地标,所以每每来到无锡,都会跟着四季的脚步,领略不同的胜境。春日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夏日中,绿荫如盖,清风徐来;秋风起,落叶纷飞,金黄满地;冬雪落,银装素裹,静谧祥和。每一季都有不同的景致,不同的韵味,让人流连忘返。
自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到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的整整一百年间,两位皇帝12次巡游江南,每次都必游这里,留下了许多墨宝。也许是受到爷爷的影响,辛末年(1751年),乾隆首次南巡,就钦定寄畅园为巡幸之地,他也想看看这里究竟有怎样的景色,能让康熙帝那样的如痴如醉。没想到乾隆来看了之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喜过望、赞不绝口,认为“江南诸名胜,唯惠山秦园最古”。日后乾隆屡屡光顾,不厌其烦,喜其幽致,爱不释手,携图以归,照样克隆,在北京专门仿建一园,命名为“惠山园”。其实江南有许多有名的私家园林,何以它们都难入乾隆的法眼,独独寄畅园让他欲罢不止?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把乾隆帝喜欢寄畅园的真正原因找到了,该园究竟有什么魅力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正好有机会到北京,我们专门去看了这个“惠山园”,地处清漪园万寿山东北麓,园内共有亭、台、堂、榭13处,并用百间游廊和五座形式不同的桥相沟通,巧于因借,混合自然,与寄畅园何其相似乃尔。据说嘉庆十六年(1811年)在对惠山园进行重修的时候,将其名改为“谐趣园”。我们觉得这个名字改得好,应该说抓住了乾隆帝喜欢寄畅园的灵魂。如果说用“惠山园”作名仅得其“形”,而用“谐趣园”作名却能攫其“神”。“谐趣”对于惠山园来说是画龙点睛之笔,对于寄畅园来说也是独辟蹊径之钥。
所谓“谐”,就是“谐中和”。寄畅园分东西两部分,东部以水池、水廊为主,极尽曲岸回沙之妙;西部以假山树木为主,杂树垂荫,山岚烟轻。一路走来,凤谷行窝、邻梵阁、美人石、知鱼槛、七星桥、八音涧、含贞斋、九狮台、秉礼堂、锦汇漪、郁盘亭、清响月洞、涵碧亭等鳞次栉比、目不暇接。整个园林有高有低,有凸有凹,有曲有折,有峻有悬,有平有坦,自成天然之趣,不烦人事之工。那些错落有致的假山与曲折蜿蜒的流水,仿佛是大自然的缩影,让人在方寸之间领略山川的壮丽与溪流的柔美,由衷钦佩大自然的包容万象,能够在有限的空间里做到循序渐进、有板有眼,描绘出如此多样统一的中和之美。
所谓“趣”,就是“得静趣”。虽然这里几近凡俗的喧闹,但掩起门来就能隔绝喧嚷,成为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我们发现,寄畅园的景色,皆围绕一泓池水而展开,山影、塔影、亭影、榭影、树影、花影、鸟影,尽汇池中。而“影”与“静”乃一币两面,形影难离,即所谓“影静园林燕雀闲”是也。影不动则风无声,影沉璧则静无语,时间因此而变得缓慢,岁月也因此而变得静好,深入其中,让人很快忘却尘世的烦恼与喧嚣,只想沉浸在如此宁静与美好之中,感受着大自然赐予的那份平和与安宁。
一方庭院、一池春水,亭台楼阁,自成图画,我们觉得这里不应该是当年主人负面心情的表达,而应该是人们正面心情的塑造。山笑人怡,水笑人醉。如此山水,又怎能不让人心情舒畅呢!
“二泉映月”独标性灵
1950年暑期,中央音乐学院为了发掘和保存民间音乐,委托杨荫浏教授专程到无锡去收录阿炳的二胡名曲。当杨教授问到曲名时,阿炳说:“这支曲子还没有名字呢!”杨教授又问:“你常在什么地方拉?”阿炳回答:“我经常在街头拉,也在惠山泉庭上拉。”杨教授脱口而出:“那就叫《二泉》吧!”转念一想,《二泉》不太像一个完整的曲名,倒是粤曲《三潭印月》之名可以借鉴。有人建议叫《二泉印月》,杨教授想了想说:“‘印’字是抄袭而来,不够好,无锡有个映山河,就叫它《二泉映月》吧!”这个名字看似得之偶然却成之必然,不仅曲名有创意,更兼精神内蕴的契合。“泉者冷也,月者寒也”,二泉映月喻意“以冷应冷”,就是以冷峻之心直面冷酷现实,从夜阑人静、泉清月冷的曲调中,犹见阿炳坎坷一生中的刚直顽强。
《二泉映月》全曲共分为六段,通过五次变奏不断升华。开始部分的一声深沉痛苦的叹息,意味着这是从心灵里流淌出来的音泉。伴着音泉的涌动,这支婉转的乐曲又娓娓地讲述着作者辛酸悲苦而又充满坎坷的一生,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奔向高潮之时,仿佛是从阿炳心灵深处迸发出的抗争之声,也是阿炳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在这高昂洋溢的高音区之后,曲调并未马上平复,好像其情未了、意犹未尽,所以在结束句中仍显意味悠长,仿佛还在默默地倾诉着,倾诉着,倾诉着……
许多人对二泉的了解是因为《二泉映月》,事实上它早就闻名遐迩,但必须肯定的是《二泉映月》让人们再次聚焦了“二泉”。据《惠山寺新泉记》记载,惠山系乌桐砂岩,泉水经过滤,含矿物质多,水色透明,甘冽可口,为煮茶珍品。相传唐大历年间无锡令敬澄因水导流、顺势而凿,形成了九龙十三泉,尤以二泉最负盛名。唐代“茶圣”陆羽在中国第一部茶学专著《茶经》中记载,他品天下泉水20种,认为庐山康王谷谷帘泉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泉第二,蕲州兰溪石下水第三。另据唐代张又新《煎茶水记》载,刑部侍郎刘伯刍曾言,“水之宜茶者七:扬子江南零水第一,无锡惠泉第二,苏州虎丘第三”。根据陆、刘二位古代品茗专家品定,惠山古泉均列第二,故称“天下第二泉”。人们好像对第一和第三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同意见,但对二泉的认同却是完全一致的。北宋文学家苏轼《惠山谒钱道人烹小龙团登绝顶望太湖》中“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的浪漫诗句,最为恰当地代表着人们的共识,一致认为“乃人间灵液,清鉴肌骨,漱开神虑,茶得此水,皆尽芳味也”。
于是,元朝大书法家赵孟頫干脆将 “天下第二泉”书写于二泉亭中的石碑上。二泉分上、中、下三池。上池八角形,为泉源所在,水质至纯。石栏已被磨得十分光滑,提水脚踩的位置有几个深陷的窝口,这是千百年来人们取泉煮茶留下的痕迹。中池为方形,青石围栏,池石为底,活水细流,澄澈可爱。下池最大,为长方形,凿于北宋明道年间。每年秋季阴历七月半的晚上,一轮皓月就会倒映在池中,是天然的“二泉映月”。
1949年7月23日无锡解放,阿炳和他的《二泉映月》等乐曲获得新生。1950年9月25日,无锡牙医协会成立大会举行文艺演出,当时阿炳已重疴缠身,缺气乏力,但他坚定地说:“我给无锡的乡亲拉琴,拉死也甘心。”那天满场都是人,连窗台上也站满了人。一曲《二泉映月》演奏后,台下掌声和叫好声、欢呼声不断,阿炳勉力脱帽点头示意。中国唱片社于1950年夏将此曲录音制成唱片,畅销海内外。1959年国庆10周年时,中国对外文化协会又将此曲唱片作为我国民族音乐的代表之一送给国际友人。1985年,此曲在美国被灌成唱片,并在流行全美的10首中国乐曲中名列榜首。1992年,《二泉映月》入选“20世纪华人音乐经典作品”。
“惠山泥人”独得天厚
惠山泥人,系采用惠山特有的黑土捏制而成,据说此土泥质细腻柔软,搓而不纹、弯而不断、干而不裂,可塑性极佳。
惠山泥人是具有浓郁江南地方色彩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当地人向我们介绍,关于惠山泥人的来历在民间有两个传说:一种说法是来自尊奉祖师的习俗。无锡的泥人业把自己的祖师奉为战国时期的孙膑,事出有因。同是军事家的庞涓因心胸狭小,嫉贤妒能,用计砍去孙膑的双足。孙膑逃到吴国,流落在惠山一带,用捏泥人、泥马的方法来研究破解庞涓五雷阵的战法,真力积久,大彻大悟,被齐国拜为上将后,在与魏国作战时用此法杀了庞涓,大获全胜。惠山泥人的技艺也因此代代流传,孙膑也当之无愧地成了祖师爷。还有一种说法是来源于刘伯温。据说朱元璋派军师刘伯温出外查勘,到了惠山,刘伯温发觉有王者之气。为了破坏风水,掐断龙脉,他就教当地人在惠山脚下取泥捏作,让无锡只出泥皇泥将,再也不会出皇生相。没想到这个并不美好的初衷,却给后世留下了精美绝伦的惠山泥人。
这两个传说充满着梦幻般的想象和虚构,虽经不起推敲,但也说明了惠山泥人的源远流长。1954年在惠山附近出土的汉代和唐代陶俑中就出现了早期泥人,先声夺人之势已见端倪。到了南北朝时期,惠山泥人有了进一步发展,表现在品种、类型和风格的多样化。到了明清时期,这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祠堂,随之产生了一个新的职业叫“祠丁”,他们的任务主要是洁净神位、保管好祠堂里的宗谱等文献和礼乐祭器,同时还要防火防漏、灭鼠除虫、清扫庭院、养护花木,以及为家族祭祀做好准备。应该说,工作面广量大,但收入极其微薄,因入不敷出,常常捉襟见肘。为了维持家庭生活,许多祠丁便操起天生绝技,利用闲暇时间,做起了泥人贴补家用,彼此呼应,风生水起。
惠山泥人一般可分为两大类:一类为“印模泥玩具”,也称“粗货”。采用模具印坯,手工绘彩,造型单纯,用笔粗放,色彩明快,形神兼备,内容大多以喜庆吉祥题材为主,如老寿星、渔翁得利等等。另一类是手捏戏文,也叫“细货”,手捏泥人,构思隽妙,做工精细,郭沫若先生赞其“人物无古今,须臾出手中”,属泥人精品,具有较高的艺术欣赏和收藏价值。
不同凡响的是,无论粗货还是细货,皆形神兼备、意趣无穷。手工艺人在一刀一痕、一捏一拉、一色一彩中雕琢时光,让汹涌澎湃的激情变成静如止水的专注,把自己的生命意识渐次融入美轮美奂的艺术灵感之中,进而唤起并植入泥土的灵魂,让其呼吸,授其生命。“捏世上万状物,塑人间百态形”,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就是“大阿福”。
据说在很久以前,惠山一带野兽横行,危害儿童。有个“沙孩儿”,勇斗猛兽,为民除害,深得人们的爱戴。“沙孩儿”死后,为了纪念这个惩恶扬善的英雄,人们用惠山黏土塑造了勇敢的“沙孩儿”形象。后来,经过历代艺人不断地加工创造,这个寄托着人们美好向往、避灾镇邪的艺术形象,便在惠山泥人中活了下来,成了人们记忆中的真心英雄。那胖胖的大阿福,总是开口常笑,始终代表着勇敢、吉祥和喜气。据说2008年在北京举行的第29届奥运会吉祥物“福娃”,其栩栩如生的形象就是脱胎于惠山泥人的大阿福。
若要欣赏更多的泥人作品,还得要到中国泥人博物馆去看一看。泥人的历史性、故事性、世俗性、多样性、传承性和创新性,在这里都得到了琳琅满目的展示。那些活灵活现的泥人塑像,造型生动,色彩鲜艳,富有表现力。“才子佳人由我泥塑,王侯将相凭吾手造”,人间烟火,市井百态,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当我们看到两个手拿泥人的小女孩在爷爷面前比拼逗趣的情景时,不禁驻足,凝视良久,如此生活小品非常真实,既抢眼,又传神,还感人。诸如此类的作品,可以说不胜枚举,因为时间关系,我们只能走马观花。这里确实是千百年来泥人工艺集大成之地,捏泥塑之作,得山水之趣,传世俗之情,彰人文之粹,举凡捶泥、揉泥、用泥、塑泥等,应有尽有,巧夺天工。如果到惠山古镇,你不到这里来看看,真的不知泥塑之奇之巧之美之惊人!
秋风扫过,稻香弥漫,夕阳西下,红霞满天,金色的余晖洒在烧香浜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如同点点碎金,让人神迷心醉。古镇里不动声色的新创、司空见惯的新奇和突如其来的新颖,我们对此没有先知先觉的惊奇,却有后知后觉的惊叹,但更多地还是那种在不知不觉中的惊喜。走直街,看横街,过小桥,进小巷,那些温馨的画卷,那些生动的岁月,那些感人的细节,扑面而来,俯拾皆是,美不胜收!
(视觉中国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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