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3月,129师师长刘伯承制定了一个战役方案:以第 769 团为左翼,其中一个营袭击黎城,因为黎城是日军的重要兵站和物资基地,打黎城则牵动全局,其它两个营设伏于黎城东北之东的东黄须、西黄须的邯长大道北面,准备伏击从涉县出来增援的日军;以第 386 旅两个主力团加补充团为右翼,在潞河村至微子镇间设伏,伏击潞城增援的日军。

“军神”刘伯承深谙《孙子兵法》把这个作战方案称为“攻其所必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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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邓小平政委和刘伯承师长

陈庚具体实施作战方案

战斗任务下达后,陈赓立即率第 386旅三个团进入伏击地域--黎城县上遥地区集结,并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讨论作战方案。会议开始不久,议题重心便集中到伏击战场的具体选择上。也许是习惯使然的缘故,十几双眼睛都落到了等高线最密集的一个点上:神头岭。

从地图上细看,神头岭的确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岭下有一条深沟,公路正从沟底通过,两旁地势陡峭,既便于隐蔽部队,也便于出击。整个来看,在邯长路上似乎没有比这更理想的伏击场了。

大家议论一阵后,最终都一齐看着陈赓,那意思再明确不过,要他一锤定音。然而,陈赓这一锤没有扬起来,却问 :“谁去看过神头岭的地形?”会场一阵沉默。大家都还未来得及看地形。

陈赓笑了:“好家伙,大家都和我一样犯毛病。这不是地地道道的纸上谈兵么?刘师长常讲:五行不定,输得干干净净。靠国民党的老地图吃饭,怕是要饿坏肚子的!我看这样好不好?会就暂时打住,先去看看地形再说。”

实地勘察作战地形

于是,在警戒小组引导下,十几个人跨马朝南驰去。陈赓在最前面,他穿着长生口缴获的日军呢大衣,坐下跨着七亘村俘获的枣红色大洋马,是有一种飘逸感。可是,今天他一反过去谈笑风生的风格,略锁双眉,似乎被什么念头压抑着。

到达潞河村附近后,一行人下马,顺公路北面的山梁隐蔽西行,地图上的长线生动了。但见邯长公路跨过浊漳河蜿蜒而来,一会儿跌落深谷,一会儿又爬上山腰、穿过山坳。公路上,不时有三、五辆汽车来回驰过,扬起阵阵黄尘。一路过去,有几处地方是称得上险要的,但要潜伏几个团的兵力显然不足。更重要的是,大家的心中都有了一个合适的对象模样,有点心不在焉。

翻过一个山头,神头岭就在眼前了,眼前的景象不禁使大家大吃一惊:地图上那穿沟而过的公路怎么跑到山梁上去了?没错。公路就铺在一条几公里长的光秃秃的山梁上,山梁不过两百来米宽,也不峻。公路两旁,地势比公路略高一些,但找不着任何隐蔽物,只是在紧贴路边的地方,有一些国民党军队过去构筑的旧工事。

山梁北侧,倒还是有一条大深沟,却与公路无缘,沟的对面是申家山。山梁西部,孤伶伶立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那便是神头村,再往西去,背景便是微子镇和潞城。

这是怎么回事?十几人大眼瞪小眼的,一时愣住了。陈赓用马鞭梢朝公路一划:“怎么样,这一趟没白跑吧?一个粗心,便要害死人喽!”。各位营团级干部七嘴八舌激烈探讨地图和实地的巨大差别,影响巨大,是否变更作战方案等。

这时陈赓下马柱着手仗,一瘸一瘸地顺公路边缘转去了,他走得很慢,像一个很地道的工兵专家,在详细地勘察那些报废的旧工事。许久,他转了回来,脸上倒生出了笑意,乐观地一挥手:

“走,回去再讨论,总不会被尿憋死。地形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要吃肉,还怕找不出个杀猪的地方么?”

重新探讨具体作战方案

回到旅部,天已经落黑了,匆匆忙忙吃了饭,继续开会讨论,因为前面的议题被推倒,会场的气氛更见热烈。有的主张在这里打,有的主张在那里打,种种分析,各有利弊。讨论一直持续了很久,却始终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

大家讨论时,陈赓和旅政委王新亭一直安静地坐着听大家发言,很少插话。这会,王新亭用手肘拐了拐陈赓:

“旅长,该你的了。”

陈赓便站起来,用目光扫视了会场一圈,之后沉稳地说:“大家说了很多,各有千秋,但以我之见,这一仗还是在神头岭打。"

一语惊众座;还在神头岭?有人不禁问出声来。"是的,在神头岭!”

陈庚说得很肯定,很坚定。之后,他冲大家微微一笑,侧面对着王新亭;

“政委,看问题要从全面看,不能只看一面,对不对?"王新亭似乎领会了陈赓的深意,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应该持辩证的观点,可能与不可能之间,总是蕴含着相互转化的因素,关键是推动转化的动力。”

大家还是不解,心中形成了一个结,神头岭?怎么会是神头龄,那不是打伏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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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剑》中的旅长是陈庚大将的原型

陈庚领会到了大家心中这个结,离开座位走到地图前,点了点神头岭说:

“一说这个地方,大家便犯愣是不是?是喽,早些时,我们打了几仗,选择的都是深沟陡崖,打得不错,打出了经验,因而一说到打伏击就有了一种模式。可大家想一想,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深沟陡崖?没有它,仗还是要打的!从常规来讲,神头岭的确不是个理想的伏击战场,但事物正如王政委所讲,可能不可能总是蕴含着转化因素的。大家再想一想,在神头岭打的话,对我们有利的条件是什么?其一,可以达成出其不意。正因为地形不险要,日军必然麻痹,那些工事离公路最远的不过百把米,最近的才20来米,日军早已司空见惯。如果我们把部队隐蔽在工事里,隐蔽在日军鼻子底下,切实伪装好,日军是很难发觉的。其二,可以达成强突击。神头岭的山梁十分狭窄,确实不利于我们展开兵力,但遭袭的日军将更难展开。戏也就在这里了--”

说话间,陈赓把手中的手杖往两张隔着的桌子中间一架问 :

“你们看,在独木桥上打架,将对谁有利呢?”

第771团团长徐深吉脱口而出:“那看谁先下手谁狠,先手占便宜,狠的话可造成声势,站稳脚跟。”

“对哇!这两点我们都可达到。只要我们达到这两点,不条件就只对日军不利而对我们有利了!”

大家顿有所悟。

陈赓又问第772团团长叶成焕:“如果把你们2营放在申家山,能不能在40分钟内冲上公路?”

第772团2营一向是以快速和夜战著称的,它的前身是红4方面军第 274 团 人称“旋风夜老虎”,内战时在嘉陵江岸作战时,曾于一夜之间奔袭50余里,穿过川军四道阵地封锁线,敲掉了川军一个师指挥所。叶成焕在鄂豫皖根据地时便开始带这个团,那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满有把握地说:“半个小时内保证冲到!”陈赓的信心就更足了:“好!”

但也有人心里还是不踏实:“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点?”王新亭马上把话接过去:“那得看你怎么说喽,有些地方看来是最冒险的,实际却最安全,这样的事例可不少。”“是的,打仗本来就是有几分冒险的事嘛!有的险冒不得,有的险却是非冒不可。你们说,诸葛亮的空城计算不算冒险?如果他不冒这个险,那就只有当司马懿的俘虏,那还有什么戏看?”陈赓诙谐的一席话,把大家说笑了。

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具体以第 771 团一部兵力埋伏于张庄、王家庄以东公路两侧,从正面阻击敌人;以第 771 团主力配置在申家山,用作预备队;以第 772 团主力埋伏在 1187 高地和神头村西侧,对敌实施主要攻击;以补充团埋伏在公路以东薛家庄和安南以西地区,从公路东侧攻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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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埋伏区域

此外,派第 771团特务连进至潞河村,向黎城方向担任警戒,并负责炸毁赵店镇的木桥,切断敌去路;派第 772 团3营进至李家庄和后河一带,准备适时出击,断敌退路,并分出一个排在余庄监视潞城之敌。这之外,还派 20余名便衣侦察潜入潞城西南,以监视长治方向敌人的动向。

战役开始,袭击黎城,牵动全局

第769团是15日夜10时左右进入黎城东北方向的。第2、3营相继进入了邯长公路东黄须、西黄须设伏段,第1营拟由刚接替汪乃贵不久的副团长孔庆德率领攻城。陈锡联还是有些担心的:“副团长,要不要再调拨部分兵力给你?”孔庆德满有把握地说:“你大胆放心吧,要攻下城或许不够,但要闹他个底翻天还是绰绰有余的!”夜12时左右,第1营进至黎城城边。

孔庆德将第1营分为两拨:一拨由第1营营长率领,拟从西北角攻入;一拨由自己带领,拟从西南角攻入。相约半小时后打响,以枪为号,一齐动作。分手后,孔庆德带部运动至城西南角,摸掉了日军设在城边的岗哨,之后旋风般朝日军兵站基地冲去……

战斗打响了。与此同时,配属的几门迫击炮朝城中日军骑兵驻地猛轰,第1营营长亦带另一拨自西北角攻进城。日军果如所算,在睡梦中打懵了头,又不知八路军虚实,只好龟缩在房子里抵抗。第1营在城中纵横冲突了近两个小时,一直到获知日军已向潞城、涉县紧急求援,这才开始撤出城中,却仍围攻不散,枪声一阵比一阵剧烈……天已经大亮了。

攻敌所必救,战役展开

8时左右,潞城方向的观察所侦察员向第 386 旅指挥所报告:潞城方向出来了大批日军,其中有骑兵、步兵和车辆。不大一会,日军的先头部队就出现在旅指挥所的视界内了:两辆汽车装载着数十名日军,在十余名骑兵配合下,正沿公路朝神头岭开来……

设伏部队不为所动,让他们毫无感觉地从面前开过去了。9时左右,观察所再度报告:潞城日军援兵约有1500余人,已到了微子镇。

陈赓立即拿起电话,下达了准备战斗的命令,并叮嘱部队一定要沉住气,等日军全部开进伏击圈再打。

神头岭一如往常平静,

日军长长的队伍从微子镇开过来了。前面是步兵、骑兵,中间是车队,后面又是步兵、骑兵,远远看去,像一条黄蚯蚓在蠕动。渐渐的,这条“黄蚯蚓”的头已接近了神头村。当口上,他们却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才派出30余名骑兵搜索前进。

陈赓的预想太精确!搜索的日军压根儿不注意鼻子底下这些司空见惯的旧工事,只注意搜索对面的山村。当他们见申家山无动静后,毫不犹豫地发出了继续前进的信号。

“黄蚯蚓”又蠕动了,一步步蠕进了伏击圈。第 772 团指挥所遂发出了攻击的信号。弹指间,平静的山梁好像变成了一座火山,成百成千的手榴弹在日军脚下轰然爆炸。横飞的弹片,闪闪的火光,连同那滚腾的硝烟和黄土,汇成了一条愤怒的火龙,一下子把日军的队伍和公路都吞没了。

战斗进行,秘密武器大显神威

爆炸声刚落,指战员们从工事里、草丛中冲出来,高喊着口号杀入敌阵,用刺刀、大刀、红缨枪和日军肉搏。被日军称之为“长剑”的红缨枪在“独木桥”显示了它独有的威力。

红缨枪也是本次战斗八路军的“秘密武器”。

因为抗战初期的日军训练有素,士兵基本都是小学文化以上,而中国军队不要说士兵了,很多低级军官都还是文盲。并且当时日本已经是工业化国家,中国还是农业化国家,工业化国家降维打击农业化国家。在武器、军队、国家综合实力上有巨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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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初期八路军的武器很原始

抗战初期的日本鬼子战斗力超强,早期战斗中,三个日本兵背靠背拼刺刀,十几位中国军人都近不了身,还损失惨重。那时八路军甚至连刺刀都不能满足一枪一把。只能用原始的冷兵器同日寇作战。经过多次战斗,八路军发现北方的长矛子很实用,白刃战效果很好。战士们相比刺刀的拼刺技能也更容易上手,并且长矛子的长度在两米多以上,“一寸长,一寸强”,在白刃战中首先就有心理优势。

在本次战斗前的准备中,八路军还把长矛子升级成红缨枪,在枪头与木棍连接处的红缨能防止鲜血打滑枪杆,还能扰乱敌人视线。战前专门训练了2—3人的红缨枪团队刺杀配合。

由于神头岭的特殊地形,陈庚又大胆而巧妙地把八路军战士埋伏在路旁,战斗一开始的第一轮手榴弹扔过去,硝烟弥漫之时,八路军战士手持红缨枪已经冲到日本鬼子眼前了。

长长的公路上,但见白光烁烁,红缨闪闪,许多日军还没辨清方向便被刺死。剩下的日军企图组织顽抗,但在这狭窄的山梁上,根本排不出战斗队形,亦无地形地物可利用,便只有在公路上来回奔窜,作垂死挣扎。

不过,虽然如此,他们挣扎的力量仍然是不可小视的,有的滚进工事,有的趴在死马后拼命射击,有的端着刺刀狠狠扑过来……正难解难分之时,一阵喊杀声自远而近,远在申家山的第772团2营冲过来了。这支生力军的及时赶到,使战斗局面急剧倾斜,中段的日军完全丧失了战斗力,除少数窜向东面的张庄和西面的神头村方向,其余都成了枪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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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和尚的红缨枪还真是八路军的杀敌利器

谁知就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残存的日军奔窜到东西两头后,各自寻找生隙:东头的日军是没戏了,第771团早防备了这一手,他们炸毁了河上大桥;但西头的300多名日军却乘隙占领了神头村,企图依据房屋、窑洞固守待援,伺机接引东头的日军一起向潞城逃跑。

显然,一待日军在村中站稳脚跟,就等于让日军占领了“桥头堡”,战斗局势将急转直下!战斗全胜的关键已系在这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村庄的争夺上了!就近的补充团2营营长和教导员急得连连跺脚:怎么办?怎么办?当日军残兵一窝蜂窜向神头村时,陈赓和王新亭正自申家山下来。

陈赓急了,顾不得腿不方便,飞一般朝第 772 团指挥所赶。一到便问:“村边是哪个排?”叶成焕答道:“是7连1排,蒲达义的!”陈赓把手杖一划,斩钉截铁地:“命令1排,不惜一切代价。把村子给我拿回来!”令一出,蒲达义立即率领全排猛冲过去,狂扫狂轰,仅以5个人的代价便把日军赶出了村子,还打死打伤数十名日本兵。然而,力量毕竟悬殊太大,日军一出村,立马又发动了反冲击,情势危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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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叶成焕率第8连赶过来了。迅速投入了战斗。日军还不甘罢休,又连续组织反扑,机枪、步枪、小钢炮一齐发作,把村子里打得昏天黑地的。正激烈时,陈赓拄着手杖一瘸一瘸的瘸到了村里,见状颇不服输,挥动手杖大喊:“快,快!把鬼子给我赶到山梁上去!”正喊间,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开来,气浪把旁边的小草屋掀掉了半边,也把陈赓的手杖震飞了。警卫员急得大喊:“旅长,这里危险!”陈赓把他一扒拉,抖抖身上的尘土:“你跟屁虫样跟着我干什么?快上去告诉大家,决不让鬼子占一个窑洞,一间房子!“

叶成焕一看陈庚的态势,也发急了,把手中的盒子枪一举:“冲啊!”

一边喊,人就冲了出去。战士们一见,也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日军被这气势吓破了胆,赶紧往后退,不料后边补充团的指战员也卷了过来,夹击着把他们吃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战斗持续到下午4点结束。此役共毙伤俘敌1500余人,毙伤和俘获骤马600余匹,缴获各种枪支300余支,击毁敌汽车百余辆。我军伤亡24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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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头岭伏击战纪念碑

这次战斗的胜利沉重地打击了入侵晋东南地区日军的嚣张气焰,有力地策应了兄弟部队在晋西地区的作战行动,以至于日军承认,这次战斗是八路军“一流的伏击战”。

纵观整个战役体现了八路军将帅们高超精妙的指挥艺术,也体现了八路军官兵不畏强敌,逢敌亮剑,以弱胜强的决心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