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华宝(安徽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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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玲珑可爱的黑狗。它是那样的通人性,又是那样的招人喜欢。最后竟然死得那样的悲壮。

打从蛮奶奶家抱回来,我就像对待比我小的小孩一样,喜欢上了它。每天吃饭我都喂他。上学的时候我把它带上学。然后它就自己跑回家。

它总是远远地看见我放学回来,就摇头摆尾亲昵地跑来迎接我,为我头前带路。我每次出门,它都尾随着我,有人敢欺负我,它就会勇敢地扑上去保卫我。

这是那年秋天,天阴沉沉的,傍晚的时候刮起了北风,冷得人直打颤,看来要下雨了。我有点不大舒服,下了晚自习回来,老早就钻进了被窝。

父亲又到开太家喝酒去了,我在床上困得直打盹,却不能放心大胆地入睡,我要等着父亲回来为他开门。迷迷糊糊的,我在想着白天里老师讲的新课。

屋后不时有走路声、说话声。狗在门口认认真真地执勤,偶尔汪汪的叫两声,好像是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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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乎乎的夜里,只有窗户那还有一丝光亮,风吹着窗户纸嗤嗤的响。我的两颗夜星星直盯着那透着亮光的窗棂,耳朵倾听着窗外。

远远的,有一声长长的口哨,随风飘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狗警觉地叫两声,然后又不叫了。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可以听到脚步声。父亲和开太两个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在吹口哨逗狗。狗在父亲的驱使下,狂喜得东一头西一头表达着亲昵。我趴在窗棂听着,差一点笑出声来。

开了门,父亲把开太叫进屋来。两个人又絮叨了起来。我实在心烦得不得了,又不敢讲父亲。反正开门的事已经完成,在他们忽高忽低的说话声里,我终于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隐约之中,听到门开了,父亲送开太走了。好像这一时父亲的兴致特别高,禁不住又在门前逗狗,一声声口哨把狗逗得左颠右狂,上扑下跳,一会儿急得像狼叫,一会儿又乐得像主人赏了一块肥肉。

不知不觉中,我从梦中醒来,听到门外父亲还在逗狗,止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

父亲突然气势汹汹地走到我的床前,拎着我的耳朵。还没等我穿好衣服,踏上鞋,就把我从床上拎下来。我的耳朵像被拉长了的小气球,疼得嗷嗷鬼叫。我实在弄不清楚,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我究竟犯了哪条,他又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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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笑话我啊,我叫你笑够”,父亲从墙角摸出一根树条,对着我的大腿狠狠地打来。打得我捂着耳朵,捂着大腿在地上打滚。我的小狗看着两个主人,一个怒气冲冲,一个苦苦哀叫,愣愣地坐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忽而又像有什么心事在那里踱着步子。父亲终于打得手累了,愤愤地丢下树条,一句话也没有,自个睡自个的啦。他呼呼噜噜打鼾已经很久,我依然在低低地饮泣。

我感到万分委屈,我还想跟父亲讲理,有什么理可讲?在老子的世界,哪里有小孩讲理的地方?老子看你不顺眼,打就打了,打你驮着。

连着几天,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放学回来就憋在草堆一边。这狗居然会来看我,默默无声地陪伴我,眼睛负疚地望着我,好像安慰我。

我对狗产生了仇恨。都是因为它,我才无故挨打。我下决心要除掉这只父亲的宠物。

这狗好像发现我的仇视,再见我有些无精打采,耷拉头,夹着尾巴,不像往日那样亲昵。

我的腿上,血迹还在,我的耳朵依然阵阵发烧。

我绝不会因为狗的奴才相就可怜它,这狗是否懂得我对它的仇恨,一直不敢到我面前让我喂它,有时甚至跑得整天不归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同类鬼混。

我把它唤来家,丢一块窝窝头,聪明的狗嗅了嗅,警觉地走开,乖乖地伏在一边,像是对我表示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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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它不会轻易上当,就对它尽量强装笑脸,慢慢地恢复和它的关系,等着下手的时刻到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狗渐渐地变得像从前一样伶俐了。

我把老鼠药偷偷地放在窝窝头里,搁在它能够得着的地方。窝窝头吃掉了,这狗却没有死。它依旧平静地躺在那只破旧的小锅屋里,目光像是期待着什么。

狗这一天都没有出去,就这么蜷缩在一起,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嘴里不时吐出一点白沫。

母亲不知道狗是得了什么病,心疼得用手抚摸着它的头,它的黑亮黑亮的毛皮。我注意到狗的眼睛里滴出一团白色的汁液。我知道,那是这只忠诚的狗伤心的眼泪

我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我不敢对母亲讲,这狗是吃了我喂的药才这样的。

我又慌忙的跑到街上,买回了解毒药,递到狗的面前。这狗连嗅也未嗅,只睁着那双凄楚的眼,满含求生的希望。这狗居然又活了一天。我暗暗地希望,但愿它能慢慢地好起来。

半夜的时候,听到狗在外面苍凉地嚎叫,好像还有一声声撞墙的动静。

我紧张而又恐惧地穿起衣服,趁着暗淡的月光,从门缝里瞧见那狗在一阵阵剧烈地抽搐,一次次用它的头在撞墙。

轰隆一声。那间破旧的小锅屋竟被狗撞倒。

第二天一大早,在凌乱的土堆里,那可怜的黑狗吐下了一滩殷红殷红的鲜血。

狗的尸体竟然在断壁颓墙间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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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耿华宝,笔名秋实,男,1964年出生,籍贯安徽蚌埠怀远,现居安徽淮南市,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淮南市作家协会理事,淮南市文艺理论家协会理事。

责任编辑:李家文/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