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夜光杯”美文,怀念和感受活色生香的上海的生活态度和文化气息。
说到自己和《新民晚报》还有《夜光杯》的缘分的开始,都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我还在南大读研究生一年级,教我们外语的老师姓刘,他大概已经四十多岁了,个子瘦高,面容清矍,略有花白的头发总是很整齐地分成三七开,他很讲究衣着,经常穿一件黑色的短款风衣和深色的西裤,显得风度翩翩。而和之前大学的英语老师中英文夹杂不同,他上课时几乎从不说中文,自始至终,他都讲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而且叫我们必须用英语回答问题,这让之前很少开口“说”英语和“听”英语而只会“读”英语和“看”英语的我们很紧张,因为不是听不懂他讲的内容和提的问题,就是因为“词”穷而不能回答他的问题,除了少数几个同学可以对答如流之外,我们大多数人每次都是结结巴巴,言不及义。所以,我们都对刘老师“敬”而远之,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都尽可能远离他,以免被他记住面孔,到时课堂上被他拎起来说英语而尴尬。可有一天黄昏,我到南大门口的报亭去买本读书杂志时,一抬头忽然发现刘老师就站在我身边,正拿了份还散发着油墨味道的《新民晚报》在付钱,而且刘老师显然记得我是他班里的学生,还问了我声好,因为紧张,我已经忘记他是用英语还是汉语问我好的了,出于礼貌,我只好硬着头皮搭讪了一句,问他为什么会买《新民晚报》看。因为南京人一般都会买《扬子晚报》看,而他买的却是上海的报纸,所以我才急中生智这么问他。
“哦,我是上海人。”
刘老师付好钱对我简单地解释道。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何要买《新民晚报》了。现在想想,那时没有网络,南京和上海之间坐火车最快也要四五个小时,刘老师要想了解家乡的情况,大概也只能看晚报了。不过,这次与刘老师这个生活在南京的上海人的邂逅,也让我有了买张《新民晚报》看看的想法,因为我的女友也是上海人,而我已经准备研究生毕业后去上海工作。
从此以后,我也经常在下午去报亭买张《新民晚报》看,有时碰到刘老师我也会主动问好,简单地对答几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刘老师最后给我的英语成绩还不错。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在南大的上海人太多还是因为上海很有吸引力,我有时去晚了,报纸竟然会卖光。而打开晚报,最吸引我的就是“夜光杯”栏目。因为“夜光杯”的文章虽然风格多样,但还是以散文随笔为主。当时我在南大是学现代文学专业的,觉得《夜光杯》的随笔很像周作人在《美文》里提到的“美文”,因为这些“美文”既可抒情,也可叙事,还可评论。同时,这些文章不以事小而不表,只要是生活的趣味,不管是花木虫鱼还是苍蝇之微,都可以诉诸笔端,而上海的家长里短、里弄烟火,也不以鄙俚而不登版面,至于谈文论艺,阳春白雪,也当讲就讲,更有针砭时弊的言论努力发声,真可谓“方寸”之间,得以尽窥上海这座城市的思想态度与生活姿势。
转眼研究生毕业,我顺利到上海交大工作,与女朋友成家,而家里始终就订有一份《新民晚报》。可有次我在家附近的报摊上看到《扬子晚报》,忽然觉得很激动,就买了一份,而就在一刹那间,我突然想起了刘老师,也忽然理解了他当年看《新民晚报》的心情。
也许,几十年来,新旧上海人,或者对上海这座城市有兴趣的朋友,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想看新民晚报,看“夜光杯”的美文,以怀念和感受一下活色生香的上海的生活的态度和文化的气息吧。对一张报纸和一个栏目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感到骄傲和难忘呢?
文字编辑: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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