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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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显赫世家。

嬷嬷说,我注定要嫁入皇家。

可我有了心上人。

所以我拎着婚书跑到了三皇子那里。

说要退婚。

可是啊,我的心上人他用握笔的手斩杀了我爹。

用常年读圣贤书的嘴,喊出要追杀我兄长的命令。

结果最后,驾马千里。

只为追上逃亡的我。

他说要娶我为妻。

1

傅子行带着圣旨杀入叶家时,我正在和三皇子退婚。

等我得到消息赶回来,只看见叶府两字牌匾被无情扔下。

声音大到几乎震碎我的耳膜。

我看见一贯端方的爹爹被五花大绑出来。

他出身五族世家,从来都是人人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眼眶发热,我忍不住想下车与傅子行对峙。

一只手抓住了我。

“来不及了。”

我惊愕看他。

“新帝登基,朝堂换血,你爹与外邦勾结,证据确凿。”

我愣愣看他张嘴,可那句话我怎么就听不懂?

我才出府不过两个时辰。

爹爹被判午时处斩,兄长和嫂嫂下落不明。

而我,也就从叶家小姐,成了通缉犯。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沉默了许久:“三皇子,我该走了。”

叶家获罪,要是被人看到,那么也会连累到他。

“要是你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三皇子在我离开前喊了一句。

他终究不忍心。

我冲他温婉一笑。

头也不回走了。

叶家屋宅离我越来越远。

清冷月色照在身上。

说不出的疲乏。

来到细窄胡同,蜿蜒一条。

这是爹爹秘密办置的房产。

他说,要是出事便来这里等两天。

那时我还不懂,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现在明白了。

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2

院内萧条一片,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打开门,透过月色,地上有一片暗沉的颜色。

我心头乱跳,细细看去。

那是血。

已经干了许久了。

是兄长!

我猛然一怔,有些失措。

这才想起,被五花大绑出来的,没有兄长和嫂子。

我咻然转身往外看去。

蝉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在夜里延绵不绝。

什么都没有。

可足够让我红了眼。

他们还活着。

还好,至少还活着。

我在房里随便应付了一宿。

第二天胡同外已经有不少百姓来往。

他们说,宰相犯下滔天大罪,今日午时处斩。

至于叶家的孩子,全城通缉。

我慌忙赶去,刑场已经布满了人。

前排甚至还有人端着碗。

他们说,新鲜的人血能治病。

可这血,是我爹的命。

眼眶发热,我不敢过去。

爹爹说,万事都要看清本质。

否则便是害人害己。

明明勾结外敌是要被处以绞刑,九族尽灭。

可皇上只判我爹,甚至选了大庭广众下的斩首。

他在等我和兄长。

让我们自投罗网。

3

街上愈发热闹。

他们不明白勾结是什么。

但他们懂,宰相犯罪了。

犯罪的,就得杀。

我躲在义愤填膺的人群中。

贪婪却狼狈地将爹爹的脸印在脑中。

他一直都是严肃的。

可幼时我不喜欢读书,他会抱起我,语气宠溺。

“好,思婉不想看书,那我们休息一天。”

后来我长大了,心中有人了。

他只是抚着胡子。

“你自己的姻缘,自己决定吧。”

我和兄长从小便没有母亲,爹爹又不愿续弦。

他就一手牵一个。

我们一起往前走。

爹爹说,他最爱娘亲。

所以他也爱我们。

我学会的第一个成语。

叫爱屋及乌。

可现在,我看着他,被人绑在刑场上。

除了紧握双拳。

什么办法都没有。

4

监斩官高高坐在上方。

暗紫色官袍,将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如雪一般。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曾与我一起拿笔在纸上写字。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是青山多如是。”

气息似乎还未退却。

可现在,他却脸色冷峻。

甚至还有丝大仇得报的快意。

“午时到,杀。”

字音落下。

爹爹的脑袋被压上。

他双眼看着前方。

“儿,世间万物终有轮回。”

“叶家落败,是气运!”

这是他最后两句话。

哪怕死前,他也依旧镇定自若。

那是在经历沧桑岁月后看破风霜的笃定。

我用手死死捂住嘴。

心口随着刽子手下落的刀一样。

快速一分为二。

哪怕我强硬控制颤意。

依旧牙齿森冷。

浑身冰凉。

我看着人一拥而上。

又看着他们离开。

最后只剩下打扫收拾的下人。

监斩官已经驾马离开。

他身后跟着一众人,威风极了。

我曾说过,若是哪日他和爹爹一样,必定也是个风华绝代之人。

爹爹年少中举。

可他却不爱官场。

后来他说,为了我愿意去试试。

最后他攀上了新帝,抄了我家。

爹爹那个骄傲一辈子的人,最终死在众人眼中。

仓皇离世。

5

我回到了小院。

忽然想起了我这一生。

我和傅子行是在五年前认识的。

那时兄长还小,要准备春闱。

而年纪只比兄长大五岁的他,带着南边三大圣人之一的推荐书信,登上了我叶府的门。

随行的,是个清秀的小厮。

彼时我得了个极好的长鞭。

一晃神,竟在他脸上划出长长一条。

“你做什么!”

小厮看上去小个,脾气大得很。

我叉腰道:“是你家少爷不长眼,与我何干?”

小厮怒目而视。

傅子行只是摆手,冲我拱手行礼。

“在下一时不察,打扰姑娘了。”

不卑不亢,挂着恭谨谦逊的表情让我一时语塞。

后来我便记挂上了这个人。

我看着他严肃讲学,不会因为兄长而放水。

短短半年,兄长的策论更上一层楼。

爹爹说,不愧是少年天才。

后来,他便安排傅子行在家住了下来。

可我发现,他每晚都喜欢在院子里坐着。

“先生,你喜欢赏月吗?”

每每此时,他才会有一丝笑意。

“是,月色清冷,是世间最干净的。”

那时我年幼,不明白他的话。

如今我坐在院子的台阶上。

月色洒在满是落叶的石板上。

冷寂孤苦。

想必那时他也和我一样。

住在仇人家中,忍辱负重。

甚至对仇人的女儿虚与委蛇。

手抚上脸,才发现脸庞已经湿润一片。

抹干净了泪,风将地面落叶吹散。

透过亮目的月色,我看到了熟悉的刻字。

“南州。”

6

夜色笼罩大地。

寂静的官道上,我驾马飞驰。

快一点,再快一点!

心快要跳出来,哪怕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依旧抚慰不了我心中的恐惧。

城墙逐渐有了轮廓。

我心中一喜。

谁知城墙下已经有人在等我了。

为首男人犹如夜空挂着的那抹月色,静谧淡漠。

我咬着牙,只能将马停下。

“思婉。”

他行至我马前,仰面看我。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勾起唇角。

“我以为你会走另一条路。”

我手微微颤抖,忙收入袖中。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

我有些谨慎看向他附近。

没有见到熟悉的人,松了口气,

他气定神闲道:“当年的事,我没忘。”

我涌起一股荒谬之感,只是闷声笑道:“当年?”

我的声音一寸寸冷了下去。

“傅子行,你也有脸跟我提当年?”

当年兄长在他教导下,第二年便考上榜探花。

任务完成,他提出离开。

我意识到,功名利禄,绑不了这个男人。

于是我留了封信。

我要去找他。

这是我生平做过最胆大的事。

可我跟丢了。

后来我来到南州,带着微弱的希望。

若再碰上,我便告知我的心思。

若是没有,便不再纠缠。

发现傅子行,他躺在破庙里,小厮不见踪影。

小乞丐说,他来这里不过三天,但问什么都不知道,奇怪得很。

可我双眼微红。

他才不奇怪。

这是给我用木头雕刻万物的人,是会逐字逐句帮我梳理文章的人。

后来我将他从破庙里接了出来。

我们在南州安了家。

他坚持要以兄妹对外。

“姑娘清誉,不能受损。”

是的,他失忆了。

他不认识我。

那些在宰相府里的一切,他都忘了。

于是我起了心思。

我说他是为了赚下聘的钱而行至远方的商人。

而我见他久久未归,便来寻他。

失忆的傅子行很好骗。

他相信了这番言辞。

可是现在,他站在众多火把间。

似笑非笑地负手看我。

有的,尽是天子近臣的矜贵。

他和我,终究不一样了。

7

我没有被关进地牢。

反而是好吃好喝供在傅府。

不知他如何安抚了皇上。

只是我的出行只能在院子里,外面尽数都是伺候的嬷嬷。

傅子行只有在上朝前来瞧我。

可惜每次我都还睡着。

见得最多的,是他身旁的小厮。

不对,应该是丫鬟。

书晴。

如今大仇得到,两人不再藏着掖着。

书晴也恢复了女儿身。

眼角向上挑着,又喜欢皱眉。

好好的姑娘,硬生生多了几分刻薄相。

当初我和将傅子行安置在南州。

为了不让爹爹和兄长察觉到异样,只能提前离开。

谁知回来后,她已经寻来。

在万家灯火中,年味还没散尽,她笑意盈盈站在他身边。

似乎在说着什么。

手指了指一旁小摊上的灯笼。

我满身风霜,换来他一脸讶异。

“叶姑娘。”

熟悉的眼神让我喉头一紧。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旖旎。

我偷来的这半年,终于到了期限。

我眼含泪水,却还是强忍笑脸。

“我答应过你,要赶在元宵节前回来。”

他只是皱眉。

我忘不了书晴的模样。

像是只护崽的母鸡,伸出细长的手臂。

“叶姑娘,书晴多谢您这半年对少爷的照顾,但现在有我在,已经足够了。”

我略微不快,但人家是傅子行多年的小厮,我也不方便斥责。

“少爷,要不是书晴没用,您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个小厮怎么柔弱如斯,像是风一吹便倒了。

傅子行对他也是温柔谅解。

不管是倒水弄湿他衣袖,还是不小心将古书烧了,这种低级错误每每都会被傅子行原谅。

完全不像是个正经小厮。

如今进了傅府,她穿着女装迎接。

我恍然大悟。

这不是小厮,这是童养媳。

难怪她见我总是一脸敌意。

难怪她说话总是带刺。

是我影响了他们。

是我插在他们中间不做人。

因此,在傅府,我什么都没要求,日日躲在房内。

企图用这种自虐,来达到心中的愧疚。

8

不知在傅府待了多久。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他们现在还没抓到兄长。

我还记得事发前,嫂子已经怀上了孩子。

不知如今他们怎么样了。

正想着,傅子行走了进来。

难得他的出现,我起身。

“走吧。”

傅子行愣了愣,嘴角微收。

“走去哪,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死吗?”

我手划过冰凉的茶盏瓷片,静默了会。

“罪臣之女,除了死还有其他惩罚吗?”

“流放?绞杀?”

我笑了笑。

“还是说,官妓。”

两个字刚吐出,傅子行震怒,将我手下那个茶盏掷在地上。

“谁说的。”

我扬起脸,对上他阴鸷的视线。

“你最想报复的人,我爹已经死了。”

“现在他剩下的两个孩子,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就在你手上。”

提起爹爹,我忍不住哽咽。

“我爹常说,世事轮回无常,他在官场浸淫三十余年,日常是在皇上身边,踩着人上位是常态。”

“西风压东风才是朝堂。”

我双眼发红,狠狠上前两步,揪起他的衣领。

“可你不该,给我爹加通敌叛国的罪名!”

“他一生为民,死前却如此屈辱,你实在可恶。”

傅子行脸上突然有了一种绝望,那是消弭的生机。

“是我吗?”

他苦笑一声。

外面来了人,是一盏兔子花灯。

我紧拽着他衣领的手下意识松开,愣神盯着看。

那年的街上,傅子行也给我买过一个。

同样的兔子灯。

9

南州过年前,有个习俗。

叫双灯节。

失忆后的傅子行极好说话。

很多时候能退让的他绝不会拒绝。

那晚的邀约,他应下了。

我欢喜地换了身鲜亮的衣服,拉着还在愣神的他出门。

自小我就喜欢鲜艳的服饰。

爹爹说这才是宰相女儿该有的样子。

可今日这件粉蓝衫,是为了能让他一眼就能看到。

只是这人太呆,我这样的心思,想必是不会懂了。

一路上,我都在偷看身侧的男人。

在府时,下人太多,有时一张嘴就能胡乱安罪名。

因此我们向来都是保持该有的礼节。

在我的要求下,除了教导兄长,他也会抽出两个时辰来我院里学习功课。

当先生时他常常是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今没了记忆,倒像个儒雅的少年郎了。

兄长常说傅子行才华横溢,但行事老成,做事老道。

明明能和兄长一样,在朝堂挥毫泼墨。

可他更喜欢在书院一角,清理那些色泽发黄的书籍。

许是灯光晃眼,我偷偷握住了他的手。

没想到他也用力回握。

心下雀跃,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

我从未经历这般的热闹,我拿着一盏兔子灯,高兴极了。

“小心些。”

街上人太多,他便紧紧抓着我的手,生怕一个没看住我也不见了。

行至河边,上面已经有许多莲花灯。

傅子行放开我的手想将莲花灯放置水上。

我不乐意地挽上他的手腕:“不怕我被人挤走吗?”

傅子行失笑:“好,不放开。”

看着莲花灯晃悠悠远去,我情不自禁开口:“傅兄,你许了什么愿?”

“你呢?”

“我想一直这样。”

我脸烧得厉害,声音和蚊子声差不多响了。

许是灯光璀璨,傅子形同手在我的手心掐了掐。

我不可置信地抬眼,就看见他黑色的眸子里熠着光,星星点点炽热如火,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我忘了,愿望说出来是不灵的。

而有些愿望,只能算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