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那栋老旧的筒子楼。

所谓的家只有三十来平米的地方。

现在觉得当时的居住条件太差了。

但如今想起来却满满的都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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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的家只能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柜子和一个餐桌,虽然上厕所要跑到楼头的公共卫生间,虽然在楼道里喊一嗓子起码有七八户邻居能听到,但却承载了我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那些年,住在筒子楼的邻居关系非常好,今天在这家吃、明天在那家吃,一周不重样。

和小伙伴在楼道里打打闹闹,玩累了就往谁家床上一倒睡的那个香甜。

当年父母不用担心我们会跑丢,因为整个院儿都互相认识。

当年父母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出事,因为大院也就那么大点。

我们很少会出家属院玩,因为外面除了农田就是树林,没啥好玩的,倒不如我们大院儿热闹,让那些上岁数的爷爷奶奶给我们讲故事,让那些哥哥姐姐带着我们玩游戏,日子那叫无忧无虑。

我们这个大院儿叫红星纺织厂家属院,里面塞着上万人,其中很大一部分住的都是筒子楼。

我爹和我娘是纺织厂的员工,他们是五十年代人,在那时候属于比较时髦的先恋爱后夫妻。

据说俩人能走到一起还挺有意思,我爹当年看上的不是我娘,而是我娘的好朋友慧莲阿姨。

我爹就每天带着李叔俩人蹲在车间门口,等着慧莲阿姨下班,可我爹从来不敢上去说句话。

每次我娘提起来我爹那时候的糗事,就要把他臊得没话可说,只能嘿嘿地在那傻笑。

蹲守了大半年时间,他不烦我李叔都烦了,最后我李叔说要不我去替你说好了。

我爹还是不好意思,我李叔就瞒着我爹去找了慧莲阿姨。

谁知道我李叔也怂的不行,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话来。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我慧莲阿姨竟然看上了我李叔。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最后没我爹什么事儿了。

慧莲阿姨是个爽快的女人,跟李叔说我觉得咱俩合适。

我李叔不敢,说你是我好兄弟喜欢的女孩,我横插一杠子算啥?

慧莲阿姨却说她又不是个东西,喜欢谁就跟谁好,还能让你们让来让去?

最后我李叔还是没抵抗住我慧莲姨的魅力,俩人走到了一起,可李叔又觉得对不起我爹,慧莲姨说这好办,我再给他介绍一个,就把她的好姐妹,也就是我娘介绍给了我爹。

我爹跟我娘一相处,发现我娘实在太合适了,比起大大咧咧的慧莲姨要温柔的多。

处了半年之后,两对新人先后打了申请结婚,新房就在筒子楼里,俩家还是邻居。

转眼我和李叔的儿子大刚都出生了,我们也是娘胎里的好朋友,之后做了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和大刚都是那种比较顽皮的,而且都是脑子缺根弦那种,小时候除了傻玩之外还是傻玩。

那时候筒子楼就是我们的游乐场,东家窜西家跑,领着一群孩子大闹天宫,玩的鸡飞狗跳。

当时筒子楼我们那一层住了十来户,关系比较好,家里都有孩子的有我们五家,也不知道是嫌我们闹腾还是什么,这五家大人,包括我爹娘和李叔慧莲姨在内,就定了规矩,每天一家照看我们这些皮猴子,其他人轮班休息,省得天天操我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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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开始还觉得挺好的,没了家长的干涉,我们可以玩得更肆无忌惮。

只是有个疑惑我们始终解不开,那就是轮到被别人照看的时候,其他家庭就会想尽办法把孩子给赶出去,然后砰的关上门,经常一关门就是大半天,都不知道他们是有多么嫌弃我们。

有次轮到慧莲姨照看我们,我们五个男孩女孩简直是大闹天宫一样,将慧莲姨那本就不大的家里折腾得跟遭抢劫了一样,慧莲姨却安静地坐在角落织毛衣,完全不阻止我们的胡作非为。

玩着玩着我觉得没意思了,就跟他们到楼道去玩,就看到其他家的门都死死的关着,当时觉得挺奇怪,想着大白天的关啥门?就跟小伙伴说咱们挨个敲门,把家人都给敲出来陪着一起玩。

跟着我们一起玩的晓娟显得有些犹豫,说要不还是别了,她娘说过不让她这时候去敲门。

我大手一挥先敲我家的门,因为我听到我家屋里有动静,特想敲开门看看他们在干嘛呢。

然后我们五个就跑到我家门口,哐哐哐开始砸门,然后就听到屋里我爹的声音比较慌乱。

大声喊要干嘛?我就说我们要进去,我爹就在屋里嚷我们,说让我们去李叔家里去玩儿。

我还是在敲,我爹一直不开门,他越不开门我越想进去,就一直敲个不停,没想到把慧莲姨给敲出来了,慧莲姨看到我们围着门一个劲儿敲,惊得赶紧把我们拉走,问我们这群小祖宗要干啥?我就问他们都关着门干啥?慧莲姨说他们休息啊,你们今天归我管。

然后就觉得挺纳闷,但玩高兴了也就把这事忘了,继续没心没肺的瞎玩。

等到玩够了回家,不知道为啥我爹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最后我因为吃饭姿势不雅,被我爹狠狠揍了一顿,闹得我差点冤死,心里纳闷我到底是怎么招惹这暴君了?

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平时我挨揍我娘都会维护我,可那次我挨揍我娘全程笑着看。

当然我的童年就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第二天爬起来继续去玩, 还没忘问一下小伙伴们有没有挨揍?人家都没挨揍,就我一个挨揍了,让我心里相当的不平衡。

第二天我娘看着我们,慧莲姨家的门却死死地关上了,我就问我娘,为啥我们一出来慧莲姨就要关门?我娘好一会儿没回答,最后支支吾吾说了句,可能嫌你们太闹腾了吧。

我们也没当回事,日子就这么天天没心没肺地过,享受着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

关门依旧在继续,有次又轮到慧娟姨看着我们,我们玩着她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我们就跑了出去,玩着玩着我又想到关门的事情,就说咱们偷偷看看他们在干嘛呢。

我们选了好一会儿,终于选定晓娟家,因为就她家我能爬上去,然后就顺着那棵大香椿树爬了上去,然后就见到一幕我十分震惊又疑惑地景象。

正当我努力的猜测这是干嘛的时候,下面大刚喊了我一嗓子,问我他们在干嘛呢?我说不知道,好像晓娟爹在打晓娟娘,然后晓娟就哭着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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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赶紧都跟上,疯狂的砸门,终于把他们给砸出来了。

晓娟爹黑着脸,晓娟娘红着脸,然后慧莲姨急匆匆地跑来拉我们。

当得知我们是来救晓娟娘的时候,慧莲姨也是哭笑不得,狠狠瞪了眼晓娟爹娘一眼,骂了句窗帘都不知道拉,着急地啥?弄得晓娟爹娘那个尴尬,好说歹说算是把我们又哄了回去。

我就问慧莲姨为啥每次你们都要关门?慧莲姨一脸无奈地看着好奇宝宝一样的我们,说等你们长大有了孩子,你们也会关门,以后看到关门不许去敲门知道不?

我还是一知半解,回去问我爹娘,被我娘狠狠在头上敲了几下。

顺便说一句,长大后我娶了晓娟,我老丈人一辈子都不太待见我,估计是让我闹得留下阴影了。

我们快乐的成长还在继续,上学读书,小学、初中、高中,直到筒子楼被拆掉,我们再也找不到童年的印象,我们都搬进了家属楼,可却少了许多筒子楼的欢乐。

在我读高中的时候,纺织厂倒闭了,我爹娘和很多人都下岗再就业。

那段时间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我们尽量避免惹父母不高兴,同时也对童年记忆里的“关门”有了大胆地猜测,但依旧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我们结婚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变得不是工作就是围着孩子转,我们突然发现能够关门是多么的幸福,每星期和娟最盼望的就是周末,我娘把我家那混世魔王给接走,让我们两口子能有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可等到孩子长大了,离开我们到上千公里之外求学,我俩又每次到周末就会莫名的失落。

想要给孩子打个电话,人家却给你只是简单说两句就会挂掉电话,每当此时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找到爹娘聊天,聊到小时候关门那件事,我爹都会狠狠瞪我几眼,说要不是你们捣乱,说不定现在你们弟弟妹妹都好几个了,然后又聊到孩子,我娘叹气说一句,一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是啊!时代在前进,但每个家庭都在一辈人一辈人的重复着简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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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孩子在身边,想着把他赶出去,可等到孩子长大后离开了,却又空得不行。

我爹说人就是这样,一直往前走,走的越远越想回到起点,可想回去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