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针剂龙头，或成2025年强制退市“第一股”。
1月4日，普利制药（300630.SZ）发布公告称，公司股票及其可转换公司债券于2025年1月6日起停牌，并于1月7日起复牌，自复牌之日起，公司股票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股票简称变更为“*ST普利”。
此前，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普利制药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和退市预警同时披露的，还有来自证监会的《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根据《告知书》的信息，最终认定普利制药在2021年、2022年虚假记载营收约10.31亿元、利润6.95亿元，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
普利制药公告称，根据《深圳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如根据正式的处罚决定书结论，公司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公司股票将被终止上市。
目前看来，普利制药强制退市，已几乎是板上钉钉。
值得注意的是，在普利制药伪装业绩增长的两年时间里，公司股价、市值均创下上市以来最高记录，最终快速堆积起的大楼瞬间倾塌。
造假尺度惊人，曾欲掩盖真相
接近6个月的立案调查后，普利制药最终的造假数额惊人，且与公司2024年7月份披露的自查数据出入较大。
经查明，普利制药主要通过两种方式，虚增营收和利润。
在2021年和2022年，公司通过虚构成品药和原料药销售业务的方式，虚假确认药品销售收入和利润。
2021年，普利制药多计营收4.37亿元，占当年披露营收的28.94%，对应营业成本1.29元，多计利润总额3.08亿元，占当年披露利润总额的65.88%；2022年多计营收4.57亿元，占当年披露营收的25.28%，对应营业成本0.69亿元，多计利润总额3.87亿元，占当年披露利润总额的88.27%。
同期，公司将其开展的不具有控制权的乙酰碘化物、碘化物（碘佛醇专用）和酵母抽提物贸易业务按总额法核算，虚增营收。
普利制药2021年多计营收0.78亿元，占当年披露营收的5.17%，对应营业成本0.78亿元；2022年多计营收0.59亿元，占当年披露营收的3.28%，对应营业成本0.59亿元。
综合来看，普利制药2021年多计营收5.15亿元，占当年披露营收的34.11%，对应营业成本2.07亿元，多计利润总额3.08元，占当年披露利润总额的 65.88%；2022年多计营收5.6亿元，占当年披露营收的 28.56%，对应营业成本1.28亿元，多计利润总额3.87亿元，占当年披露利润总额的88.27%。
连续两年，普利制药虚假计入的营收金额合计达10.31亿元，且占同期披露的年度营收合计金额的31.08%；虚假记载的利润总额金额合计达 6.95亿元，且占同期披露的年度利润总额合计金额的76.72%。对比来看，疫情前的2019年，公司营收9.50亿元，净利润3.01亿元。
这意味着，普利制药两年虚增营收数额已经超过了疫情前公司的年度营收水平，几乎“无中生有”了一个新的普利制药。
根据深交所创业板股票上市规则，若公司披露的利润总额连续两年均存在虚假记载，虚假记载的利润总额金额合计达到5亿元以上，且超过该两年披露的年度利润总额合计金额的50%，则属于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公司股票可能被实施重大违法强制退市。
值得注意的是，普利制药早在2024年4月16日就披露了海南证监局“对公司采取责令改正行政监管措施决定”公告。彼时，海南证监局在现场检查中发现，公司2021年、2022年年报中的营收、利润等财务信息披露不准确，决定责令其改正，相关违规行为记入资本市场诚信档案数据库，普利制药需在规定时间内提交书面整改报告。
2024年7月份，公司在违规延迟披露的2023年年报及2024年一季报中，对公司2021年、2022年财务报表作出更正——2021年营收从15.09亿元调减至12.99亿元，净利润从4.17亿元调减至3.04亿元；2022年营收从18.06亿元调减至16.19亿元，净利润从4.21亿元调减至2.95亿元。
一场自查，普利制药2021年、2022年业绩大缩水，营收直降3.97亿元，净利润大减2.39亿元。不过从最新调查结果来看，这一组自查数据或是为了不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仍“动了手脚”。如前文所述，中国证监会下发的《告知书》显示，其2021年、2022年虚假记载营收约10.31亿元、利润6.95亿元。
据此来看，审计机构天健会计师事务所似有先见之明。
当时，天健会计师事务所对其2023年财务报表发表非标准审计意见，一方面是因为不能确认普利制药跟德赛康等七家公司是否存在关联方关系，所披露交易是否准确和完整，交易价格是否公允，另一个原因正是因其无法确认普利制药前期差错更正事项是否完整、更正金额是否准确。
这场全面造价风波始于去年4月。
9个月前打开造假潘多拉魔盒
2024年4月16日，普利制药收到海南证监局“对公司采取责令改正行政监管措施决定”的公告显示，海南证监局对其2021年、2022年年报中的营收、利润等财务信息披露准确性提出质疑，并要求自当时起30日内提交书面整改报告。
围绕这次行政监管措施决定的内容，普利制药还收到了深交所关注函，以及独立董事催促函。之后，普利制药公告推迟《2023年年度报告》及相关公披露时间。5月1日，普利制药发布了股票可能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提示公告，并宣布公司股票及可转换公司债券自2024年5月6日起停牌。
同年5月8日，因公司未在法定期限内披露2023年年度报告，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中国证监会对公司立案。
两个月后，7月7日，公司及相关当事人收到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海南监管局下发的《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普利制药未按期披露2023年年度报告，对普利制药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100万元罚款，公司时任董事长、总经理范敏华和时任董事、副总经理、财务总监罗佟凝承担主要责任，分别给予警告，并各处40万元、30万元罚款。
请输入图说图源自普利制药公告（2024年7月7日）
同日，因其2021年、2022年营收、利润等财务信息披露有误及自查结果等情况，普利制药再次收到中国证监会《立案告知书》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中国证监会决定对公司立案。
普利制药对已披露的年度财务报表进行了更正，根据规定，还需由会计师事务所对更正后的财务报表进行全面审计或对相关更正事项进行专项鉴证，并出具新的审计报告或专项鉴证报告。但这一事项迟迟未有进展，直至2024年年末，普利制药已多次公告，延期披露会计差错更正后的专项鉴证或审计报告。
直到如今中国证监会下发的《告知书》，远比此前公司披露的数据更正更大额的造假数额公之于众。与此同时，普利制药管理层几乎“团灭”。
范敏华时任普利制药董事长、总经理华组织普利制药销售部和财务部编制虚假销售业务单据并据此进行会计处理，知悉贸易业务实质但对相关收入确认未采取有效管控措施； 罗佟凝时任普利制药董事、副总经理、财务总监，参与、实施虚假销售业务的单据编制和会计处理，知悉贸易业务实质但未能采取恰当的收入确认方法； 朱显华时任普利制药会计机构负责人、总会计师，在罗佟凝的安排下，具体实施虚假销售业务的单据编制和会计处理； 邹银奎时任普利制药副总经理，邹银奎分管生产业务，知悉真实的生产数据； 丁雨时任普利制药监事会主席，负责普利制药用友、SAP、浪潮等系统及服务器的建设和日常维护，知悉普利制药使用多个系统进行财务数据处理、财务数据存在多个不同版本等异常情况，但未对此保持审慎关注； 周茂时任普利制药董事、副总经理、董事会秘书，分管普利制药成品药国际销售业务，知悉普利制药同时使用 SAP 系统和用友系统统计成品药全部销售业务相关数据，但未对两个系统中的相关数据存在较大差异保持审慎关注。
根据《告知书》，对普利制药的违法行为，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范敏华、罗佟凝，以及其他直接责任人员朱显华、邹银奎、丁雨、周茂，均急于警告，并处罚款，其中，对范敏华采取10年市场禁入措施，对罗佟凝采取8年市场禁入措施。
图源自普利制药公告（2025年1月4日）
普利制药成立于1992年，2017年落户科创板，是国内的注射剂龙头企业，其销售产品涵盖抗过敏类药物、解热镇痛类药物、抗生素类药物、消化类药物、心脑血管类、造影剂类、紧急抢救药类等领域，其产品覆盖30多个国家及地区，公司已取得欧美等市场的制剂生产批件178个。
作为仿制药大户，普利制药的业务发展其实已经处于下行区间，此前，中证鹏元下调普利制药信用等级和“普利转债”信用等级，并指出，受到集采影响，2023年公司大部分仿制药产品销量和单价均呈现下滑趋势，且客户账期也持续拉长，致使经营回款滞后，营运压力上升，而且，期间费用对利润造成侵蚀导致公司净利润出现下滑，考虑到未来随着集采的持续进行，产品面临持续风险，预计未来公司经营业绩继续承压。
回看其造假轨迹，2021年、2022年报造假是为制造营收高速增长、净利润继续上涨的假象；自查报告更正后数据，则是营收增幅减弱、利润同比下滑；立案调查后披露的数据，其2021年营收、净利纷纷开倒车，2022年净利润亦是同比下滑；2024年前三季度的普利制药，已经转为亏损。
（本文首发于钛媒体App 作者丨杨亚茹 编辑丨曹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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