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我正在院子里晾晒被子，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哪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二姐，是我，阿毛。"
这一刻，我感觉时光仿佛倒流，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我强忍住内心的波动，尽量平静地说："阿毛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01
我叫李秀兰，回想起30年前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候，我们家住在江西省的一个小山村里，家里有父亲、我、大哥、二弟和小弟。
母亲在我12岁那年因病去世，从那以后，家里的担子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1989年，我20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可是，生活并没有给我太多享受青春的机会。
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床，喂猪、浇菜、做饭，然后下地干活。
晚上回来还要洗衣服、打扫屋子。
我的手上总是有着厚厚的茧子，指甲里永远有洗不干净的泥土。
那年春天，我们村里流传着一个"换亲"的说法。
所谓换亲，就是两家条件差不多的人家，把自家的闺女嫁给对方家的儿子，同时把对方家的闺女娶回来。这样既省了彩礼钱，又能为儿子娶到媳妇。
我们家隔壁的张婶就跟我爹提了这么个主意。
"老李啊，你看你家秀兰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听说隔壁村的王家也有个适龄的小伙子，不如你们两家换个亲？这样既给秀兰找了个好归宿，又能给你家大儿子娶个媳妇，多好啊！"
我爹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
可是当他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坚决反对。
"爹，我不同意！我又不认识那个王家的小伙子，凭什么就要嫁给他？再说了，我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我爹皱着眉头说："秀兰啊，你也不小了。你看你哥都23岁了还没娶上媳妇，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哥想想啊！"
我气得直跺脚："爹，我不管！我就是不同意！你要是敢把我嫁出去，我就离家出走！"
看我态度这么坚决，我爹也不敢再说什么。
可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里，家里人轮番来劝我，甚至连村长都来做我的思想工作。
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开始绝食抗议。
三天后，我爹终于妥协了。他拉着我的手说："秀兰啊，是爹不对。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可是你哥的婚事怎么办啊？"
我看着爹满是皱纹的脸，心里一阵酸楚。
我知道，这些年来，爹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我深吸一口气，说："爹，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帮哥哥盖房子，让他娶上媳妇。"
从那天起，我更加拼命地工作。
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就去镇上的砖厂打工。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的辛苦，我终于攒够了钱，给哥哥盖起了三间大瓦房。
哥哥娶了媳妇，我以为家里的日子会好起来。
可是没想到，嫂子进门没多久就闹着要分家。
02
爹拗不过他们，只好同意了。
这一分，家里的经济状况更加困难了。
紧接着，二弟阿强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他学了瓦匠手艺，本来挣的钱不少，可是他从来不往家里拿。
我又咬牙攒了一年的钱，给他盖了新房子。
可是到买门窗的时候，他却说没钱了，让我再出。
我一听就火了："你自己的婚房，凭什么全让我出钱？你挣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阿强梗着脖子说："我的钱关你什么事？你不是一直说要照顾这个家吗？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给你盖房子，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最后还是爹出面调解，阿强才勉强拿出一些钱来。
就这样，阿强的婚房总算是盖好了。
在我26岁那年，我终于嫁给了一个叫王建国的木匠。
王建国为人老实，手艺也不错。
结婚后，我们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王建国还清了外债，我们还攒了一些钱。
我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我结婚两年后，爹突然找到我，说要我出钱给小弟阿毛盖房子。
我一听就懵了："爹，你说什么呢？我已经给哥哥和阿强盖过房子了，现在又要我给阿毛盖？我自己还没有房子呢！"
爹有些不高兴地说："秀兰啊，你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就不管家里了吗？你弟弟还没成家，总不能没有房子吧？"
我感觉一股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爹，你太不公平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你们从来没有感恩，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伸手。我不是提款机，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爹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叹了口气说："秀兰，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冷笑一声："是啊，我变了。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劳任怨了。"
就这样，我和爹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断绝与娘家的关系。
我对爹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娘家的事。你们也别再来找我要钱。我会好好过我自己的日子。"
说完这些话，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但我知道，如果不这样做，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个无底洞般的家庭。
从那天起，我和王建国搬到了城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们白天打工，晚上学习新技能。
渐渐地，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还开了一家小超市。
03
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安定下来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平静。
那天，我在超市整理货架时，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请问是李秀兰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是的，我是。请问您是？"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女士，我是人民医院的医生。您父亲李大山因为突发脑溢血，现在正在我们医院抢救。他的情况很危急，需要家属尽快赶来。"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十年了，我一直在努力忘记过去，忘记那个伤害过我的家。
可是此刻，我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医生，我父亲他...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情况很不乐观。我们正在尽最大努力抢救，但还是需要家属来商议后续治疗方案。"
挂掉电话后，我站在原地，感觉天旋地转。
十年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崩塌，我不知所措地蹲下身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王建国见状，连忙过来扶我起来："秀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哽咽着把事情告诉了他。
王建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我们回去看看吧。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就这样，我和王建国踏上了回乡的路。
一路上，我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表。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经疏远了十年的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当我们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
病房外，我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哥哥、阿强和阿毛。
他们看到我时，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和尴尬。
阿毛率先开口："二姐，你...你来了。"
我点点头，强忍住泪水："爹他...现在怎么样了？"
哥哥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医生说需要做手术，但费用...我们实在凑不齐。"
我看着病房里躺着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的怨恨、委屈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哥哥说："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先把手术做了吧。"
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和兄弟们坐在走廊上，谁都没有说话。
十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我们都在思考着过去，思考着未来。
终于，手术结束了。
医生走出来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但父亲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一种解脱。
或许，这次意外就是上天给我们家的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04
父亲出院后，我们决定轮流照顾他。
在照顾父亲的日子里，我慢慢了解到这十年来家里发生的变化。
哥哥的孩子已经上初中了，阿强的瓦匠手艺越来越好，接的活也多了起来。
只有阿毛，一直没有成家，在镇上打些零工。
有一天晚上，我守在父亲床前。
他醒来看到我，眼中满是愧疚："秀兰啊，这些年，是爹对不起你。"
我握住父亲的手，轻声说："爹，都过去了。"
父亲摇摇头，艰难地说道："不，爹要跟你说清楚。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们却没有好好珍惜。爹现在明白了，家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每个人都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
听到这些话，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多年来积压的委屈和怨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阿毛推门进来。
看到我们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说："二姐，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怕你还在生气。"
我擦了擦眼泪，看着阿毛说："阿毛，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阿毛深吸一口气，说道："二姐，我知道当年我们对你不公平。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改变自己。我学会了电工技术，现在在镇上的工厂有了固定工作。我...我想告诉你，我们都变了。"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我看着阿毛，第一次发现他眼中的真诚和歉意。
而父亲接下来的话，顿时令我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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