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来,我国货币政策持续加大实施力度,向市场释放充足流动性,推动社会综合融资成本明显下降,引导金融更好地支持服务实体经济。2025年,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应与其他宏观政策协同发力,打好政策“组合拳”,更具前瞻性、针对性和有效性,并将支持服务重点从投资转向消费,为提振消费创造更加适宜的货币金融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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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面对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社会有效需求不足等新情况、新问题,中国人民银行果断出手,不断丰富货币政策工具箱,从总量、结构、价格等多个方面加大货币政策调整优化,向市场发出了明确的政策信号,有力有效地提振了信心、稳定了预期。

在总量方面,人民银行综合运用多种货币政策工具,包括两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各0.5个百分点,释放长期流动性约2万亿元。同时运用公开市场操作,创新推出国债买卖、买断式逆回购等工具,保持市场流动性充裕。如12月开展14000亿元买断式逆回购操作,国债净买入3000亿元,保障岁末年初金融市场平稳运行。2024年,我国银行体系贷款余额突破250万亿元,广义货币(M2)余额突破300万亿元,社会融资规模余额突破400万亿元。

在结构方面,设立5000亿元科技创新和技术改造再贷款、3000亿元保障性住房再贷款,增加支农支小再贷款1000亿元,并将普惠小微贷款的认定标准放宽到不超过2000万元,引导金融加大对重大战略、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精准滴灌。11月末,制造业中长期贷款余额13.87万亿元,同比增长12.8%;专精特新企业贷款余额4.25万亿元,同比增长13.2%;普惠小微贷款余额32.21万亿元,同比增长14.3%。上述重点领域的贷款增速均明显高于一般贷款增速。

在价格方面,多次降低政策利率,引导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和债券市场融资利率下行。一年来LPR下降三次,其中1年期LPR从3.45%降至3.10%,下降35个基点;5年期以上LPR从4.20%降至3.60%,下降60个基点,降幅均为历年最大。随着LPR多次下降,贷款实际利率明显下行,实体经济融资成本显著降低。数据显示,11月份新发放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为3.45%,新发放个人住房贷款利率为3.08%,均处于历史低位。

与此同时,货币政策传导渠道进一步畅通。7月起,7天期逆回购操作利率取代1年期中期借贷便利操作利率,成为主要政策利率,利率调控机制不断完善。同时,人民银行支持优化金融业增加值季度核算方法,治理资金空转;整治“手工补息”,引导存款利率下降,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在汇率方面,强化预期引导,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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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2024年9月下旬以来,金融管理部门出台一揽子增量政策,较大力度实施降准、降息,大幅度优化调整房地产金融政策,创设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和股票回购增持专项再贷款两项工具,鼓励长期资金入市,促进楼市、股市止跌回稳,市场反应积极正面。可以说,2024年货币政策调整优化力度超市场预期,为近十年来最大,货币政策实际上已经是适度宽松。

12月12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25年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关于货币政策基调,从松到紧依次是:宽松、适度宽松、稳健、适度从紧和从紧。上一次使用“适度宽松”来定调货币政策,是在2008—2010年间。当时,为了应对美国金融危机的冲击,我国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从2011年开始,为了防范通货膨胀和金融风险,我国货币政策重回“稳健”,并一直坚持到2024年。

当前,我国内外部环境已经发生重大变化,外部环境复杂多变,国内有效需求仍显不足,经济下行压力仍然较大。与此同时,美国等欧美发达经济体步入降息周期,货币政策转向宽松,我国货币政策加大调整的空间更大。因此,时隔十多年之后,我国货币政策基调由“稳健”重回“适度宽松”。“适度宽松”仅次于“宽松”,将有助于加强预期管理,进一步提振市场信心。这表明我国宏观调控基调发生重大变化,意味着货币政策正在转向。

具体而言,2025年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或将朝着三个方向持续发力,更具前瞻性、有效性、针对性。一是加大逆周期和跨周期调节力度,超常规地进行预调,让政策调整走在市场曲线之前,助力宏观经济熨平周期波动和外在冲击,彰显前瞻性。二是继续实施降准降息。2025年可降准0.5-1个百分点,下调政策利率50个基点,引导LPR非对称下降25-40个基点,从而在总量上保障流动性更加充裕,在价格上适度降低成本,增强有效性。三是运用好存量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必要时创设新的工具,引导和支持金融机构做好“五篇大文章”,特别是加大对科技创新、绿色发展、消费金融等支持,体现针对性。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确定2025年九项重点工作任务,第一项是“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同时部署开展“提振消费专项行动”。因此,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支持重点应从投资转向消费。这既是我国经济增长驱动力量发生变化后的必然选择,也将进一步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和新动能增长,为2025年经济社会发展和民生福祉改善奠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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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研究和实践经验都表明,发展消费金融对提高居民消费意愿、助力商家扩大经营业绩等具有积极作用。2025年应综合运用多种货币政策工具,强化金融加大对促消费、扩内需的支持服务。近期,人民银行多次表示要加强对提振消费的支持,如2025年人民银行工作会议提出:进一步加大对科技创新、促进消费的金融支持力度。这表明金融管理部门将采取更多政策措施,支持加快发展消费金融,引导金融资源更多流向居民消费领域。

下一步,可以研究出台加强对消费金融等领域的支持政策。笔者的建议是:

1.创设支持提振消费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对发放消费信贷的金融机构给予更低成本的资金支持,引导金融机构合理调整消费信贷(包括信用卡)的实际利率和费率。

2.阶段性降低个人消费贷款、信用卡授信的资本占用和风险权重,并不断丰富金融机构处置消费信贷领域不良资产的手段,加快处置不良资产、减轻发展包袱。

3.拓宽商业银行、消费金融公司、汽车金融公司等金融机构多元化融资和资本补充渠道,支持消费金融公司上市,增强资金和资本实力,提高消费信贷投放意愿和能力。

当然,提振居民消费的根本之策是稳定居民工作,提高居民收入。因此,还应采取更多政策措施,从根本上激发居民消费意愿和能力。当前,可以对个人所得税法进行修订,将基本减除费用标准提高至每月10000元;继续降低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税负,并规范税收征管等行为。

需要注意的是,2024年三季度商业银行净息差已经下滑至1.53%,处于历史低位。如果LPR下降速度过快,银行息差缩窄压力过大,不利于银行保持自身发展的稳健性和服务实体经济的持续性,进而可能影响金融稳定和金融安全。我国金融业以银行业为主。在中小金融机构改革化险力度加大、农村信用社及村镇银行重组加快的背景下,保持银行体系安全和稳健至关重要。货币政策加大实施力度,要统筹兼顾,坚持法治化、市场化原则,在稳增长、促消费、防风险等多重目标中寻求动态平衡,切不可用力过猛、矫枉过正。因此,建议2025年LPR降幅保持在合理范围,并与政策利率实行非对称下降,即政策利率下调幅度大于LPR下降幅度。同时,银行应加强精细化管理,通过采取下调存款利率、压降隐性费用等措施,进一步降低各类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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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政策的作用,终究是“有效但有限”。特别是在经济下行阶段,由于利率弹性较低,持续下调利率对消费和投融资规模的影响并不强,而且边际效用递减。从日本的实践看,长期低利率甚至负利率并未能有效刺激经济增长。因此,无论是扩大有效需求还是防范化解风险,都需要以更大的格局、更宽的视野,采取更多有力有效的措施,而不只是寄希望于货币信贷政策。2025年,财政政策、税收政策、产业政策、就业政策等应加快、加大调整优化,非经济性政策应主动保持与经济性政策取向一致性,各类政策协同发力,形成合力,打好政策“组合拳”,发挥好政策集成效应,努力促进经济恢复回升和高质量发展,从根本上稳定经营主体信心、激发市场有效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