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听到老伴的一句话，心里就像被泼了一桶冰水，透心凉。
“今年过年，孩子们都回来，一共11口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描淡写，甚至还有点得意。可我的心却瞬间“咯噔”一下，像从高空坠落了一般。
儿孙三家，11口人？他们是回来过年了，可有人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台用了十多年的煤气灶，烧饭时总要哄着点火。再看看两间不大的房子，床垫都发霉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睡。想到那些鸡鸭鱼肉，还有一桌子的年夜饭，我的头就开始嗡嗡作响。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可他们呢？每年回来，总是吃喝玩乐一周就走。从没人问过一句：“阿姨，做饭累吗？”“奶奶，碗我来洗吧。”
我回头看了眼老伴，他端着茶杯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期待。可我却一个字都没说，转身进了卧室，默默开始收拾东西。这一次，我不想再伺候他们了。
我收拾得很慢，衣服一件件叠好，心里却一片翻江倒海。为什么，一个家的团圆，反而成了我的负担？
我的名字叫刘秀兰，今年62岁。 我的人生像许多农村女人一样，平凡又琐碎。
20岁那年，我嫁给了老伴李国民。
他家条件不好，父母早逝，兄弟姐妹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婆家六口人，几乎全靠他一个人在外打工养着。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只要一起吃苦，日子总会好起来。
后来，我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长大，我的日子却没有轻松过一天。为了让他们过得好些，我拼了命地攒钱、干活，白天在田里忙，晚上点着煤油灯缝补衣服。
那时候，我心里总是安慰自己：“只要把孩子们养大，苦日子就能到头了。”可真到了今天，我才发现，苦日子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
大儿子李强结婚后搬到了外地工作，平时两口子忙得很，偶尔给我打个电话，说不上三句话就挂了。
小儿子李勇去年刚添了二胎，生活压力大，薪水不高，老婆又是个娇气的城里人。
每次回家，小儿媳就抱怨农村条件差，搞得我心里添堵。
至于女儿李芳，嫁得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她性子直，从小就和两个哥哥关系一般，如今更是话都懒得多说。我经常劝她：“过年回家看看哥哥们，毕竟一家人。”可她总是撇撇嘴：“哥都多大了，还指望我去哄？”
去年过年，儿孙三家也回来了一次。那次的经历，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大儿子一家四口，小儿子一家四口，再加上我们两个，十口人挤在两间卧室里，热闹得像菜市场。
可热闹归热闹，真正做事的却只有我一个人。
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洗菜、剁肉、包饺子，忙到晚上九点，腰酸得直不起来。
孩子们吃完饭，有的低头玩手机，有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剩下一堆油腻的碗筷没人动。小儿媳妇倒是提过一次：“妈，要不我帮您洗碗？”可手刚沾上水，就被她的小女儿拉走了。
至于老伴，他更是甩手掌柜。“国民，帮我杀只鸡吧。”“哎哎，等会儿，等会儿，我正陪孙子看动画片呢。”
我没有再开口。厨房里油烟呛得我喘不过气，我咳嗽得泪眼模糊，心里却涌起一股酸涩的委屈。
这一次，我不想再这么过了。
我坐在客厅里，拿起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芳芳，妈想去你那边住几天。”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怎么了？爸呢？”
“他要留在家里伺候他那些宝贝孙子。妈伺候不动了，今年想清清静静地过。”
女儿沉默了几秒，才说：“妈，你想来就来，家里有的是地方。”
放下电话，我心里一阵轻松。可老伴却不乐意了：“秀兰，你这是什么意思？过年儿孙回来是大事，你不管了？”
“国民，他们是你儿孙，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语塞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到了女儿家，我才真正体会到“清静”是什么滋味。李芳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每次吃饭，她都会先夹一筷子菜给我：“妈，多吃点，别总想着剩菜。”饭后，她喊女婿一起洗碗，孩子在一旁帮着收拾桌子。
一家人互相帮衬，才是真正的团圆。而不是像在家里，我一个人忙前忙后，别人只顾着热闹。
女儿看出了我的心思：“妈，你就是太惯着他们了。你辛辛苦苦操持一辈子，可他们习惯了，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酸楚。是啊，他们从小到大，吃的是我做的饭，穿的是我缝的衣，就连成家后，买房的钱也是我和老伴掏的。可现在呢？却没人记得我的辛苦。
老伴打来电话时，我正在阳台晒太阳。
“秀兰，孩子们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没回来？”
“你就跟他们说，我老了，伺候不动了。”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许久，语气低了下来：“秀兰，要不，我让他们下次少回来几天？”
“不用了。”我摇摇头，“他们要回就回吧，家是你的，妈也是你的。”
说完这句话，我挂了电话。窗外阳光正暖，天边的云朵四散开来，像极了我心头的某种释然。
这一年，我终于明白，过年不一定要人多热闹，有时，一个人的清静，也是一种幸福。
爱因斯坦曾说过：“生活就像骑自行车，想保持平衡就得不断前进。”而我的平衡点，是终于懂得，爱是互相的，家是大家的，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是为别人付出了多少，而是付出了，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或许，我应该早一点明白，爱从来不是一味的付出，而是彼此的理解与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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