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可可西里,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神圣之地,这里生活着很多珍稀的野生动物,藏羚羊、野牦牛、野驴等动物的存在,为美丽的可可西里增添了许多生机。可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却有许多盗猎者闯入可可西里,非法捕猎藏羚羊,导致藏羚羊的数量从100万只锐减至1.5万只,一度濒临灭绝。
非法捕猎的背后,是利益在驱使着一切,那时一张由藏羚羊绒制成的“沙图什”,在欧美能卖到5万美元一条。巨大的利益,刺激着越来越多的盗猎者闯入可可西里,藏羚羊被逼入了绝境。
与此同时,生活在青藏高原的一些有识之士,意识到了藏羚羊所面临的危机,其中杰桑.索南达杰就是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在他的建议下,政府很快开始组织队伍,与盗猎者进行斗争。
1992年,为了保护藏羚羊,同时保护可可西里的自然资源,西部工委正式成立,索南达杰担任第一任书记,他从此开始了与盗猎者生死搏斗的日子。可仅仅在两年之后,索南达杰就被盗猎者残忍杀害。在他之后,妹夫扎巴多杰继任第二任工委书记,可仅仅过了三年,再次意外牺牲。如今,索南达杰的两个外甥接替了他们,继续守护着可可西里。今天,就带大家了解一下这个家庭的伟大故事。
会“吃人”的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位于青海玉树,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这里环境恶劣,非常不适合人类居住,是中国四大无人区之一。但是它却成为了很多动物理想的家园,大约有230多种野生动物,其中包括藏羚羊、野牦牛、棕熊等青藏高原特有的野生动物。
平常这里特别漂亮,因为没有人类的踪迹,所以空旷安静。她就像一位美丽的姑娘,静静地沉睡着。
但平静的背后,也潜藏着很多危机。这里自然条件极端恶劣,特别是天气状况变化无常,一天中,甚至会经历四季的气候变化,可能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就下起了大雪。这里空气含氧量极低,不到平原地区的二分之一。而且气温极低,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再加上有狼、熊、豹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
所以对于人类而言,这里就是地狱。
但是偏偏有人不管不顾,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闯入可可西里。
愈演愈烈的盗猎行为
世上唯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
可可西里不仅有很多野生动物,而且矿产资源丰富,再加上一开始没有人管,就被盗猎者看上了。他们一边挖掘金矿,一边疯狂杀戮藏羚羊。盗猎者还特别狡猾,他们利用藏羚羊的习性,夜晚的时候打开车灯,这样藏羚羊就会成群地靠拢过来。然后他们疯狂地开枪,成群的藏羚羊倒了下去。
接着他们开始剥皮,有的藏羚羊还没有死透,直接被剥了皮。片刻过后,满地血腥,被剥了皮的藏羚羊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等待它们的要么是腐烂,要么沦为其它动物的食物。
然后这些皮子再以每张500到3000元不等的价格卖出去,经过层层转运,在印度加工成沙图什,然后再卖到世界各地,一条就能卖到上万美元。要知道仅仅一条沙图什,就要用掉数张三到五张藏羚羊皮。
巨大的利益诱惑着这些盗猎者,让他们不惜以身犯险。他们的疯狂之举,也给可可西里的生态环境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再没有人管,藏羚羊危在旦夕。
索南达杰的坚持与牺牲
1954年,索南达杰出生于青海玉树治多县,经过他的努力,考上了青海民族学院。毕业以后,他本可以摆脱贫瘠的家乡,留在城市生活,但是他却决定放弃唾手可得的工作,返回家乡,立志把自己的一生献给家乡的治多草原。
回到家乡后,索南达杰从一名普通的老师做起,培养了很多优秀的孩子。后来又先后出任了教育局副局长、索加乡党委书记、治多县县委副书记的职位。在这一时期,索南达杰密切关注着可可西里的状况。所以对于盗猎者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罪恶行径,他非常清楚,他也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一切都晚了。
1992年7月,治多县西部工委成立,由他担任书记,这是我国第一支武装反盗猎队伍,后来它还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野牦牛队。它的职责就是保护可可西里的自然资源,而重中之重当然是打击盗猎分子,保护藏羚羊的安全。那时盗猎者非常嚣张,连索南达杰自己都说:“这里不是无人区,而是无法区。”
在西部工委成立之初,面临着资金不足、人员不足、武器不足的困难,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困难都无法解决,只能由索南达杰自己想办法解决。
但是索南达杰这个生于青藏高原,长于青藏高原的汉子,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工资发不出来,他借钱也要撑下去。武器不够,他就找公安局去借,有时候甚至要几个队员共用一把枪。但那些盗猎者则装备精良,基本上人手一支枪,再加上充足的子弹,在装备上占据了上风。
不过在可可西里,有时候武器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意志力才是关键。在极度恶劣的自然环境下,双方比拼的就是耐力,谁先撑不住,谁先倒下,那谁就输了。
在很多人心目中,在无人区追捕盗猎者,就像电影中演的那样,双方开着车你追我赶,中间再加上各种火拼,场面惊险刺激,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
无论是盗猎者,还是索南达杰都要面对可怕的“白毛风”、能“吞人”的流沙、让车子动弹不得的沼泽等困难,这个时候武器就显得没有那么举足轻重了。所以索南达杰只能像狼一样,带着队员,追踪、忍耐,拼死阻止这些盗猎者。
靠着狼一样的拼劲儿,索南达杰取得了很多成就,他曾12次带队进入可可西里,8次抓获非法持枪盗猎集团,缴获了很多非法捕猎的藏羚羊皮。但他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1994年1月,他再次带队进入可可西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进入可可西里。
这次他只带了四名队员,一把七七式手枪、一把生锈无法使用的五四式手枪和一把冲锋枪。
临行前,索南达杰给妻子发了最后一封电报:“元月9日离格赴可,索。”
最开始,他们抓住了一伙盗猎者,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然后押着这些人继续前进。1月15日,他们在泉水河河谷发现了很多车辙,经验告诉索南达杰,附近肯定还有一伙盗猎者,而且人数更多。果不其然,就在这天夜里,索南达杰再次抓获了8名盗猎者。
可就在这时,远处又开来了一辆大卡车,大卡车夺路而逃,索南达杰一行人赶紧开枪射击。一轮扫射之后,卡车停了下来,原来司机的大腿被打中了一枪,鲜血直流。此时先前抓住的另一名盗猎者得了高原肺水肿,生命危在旦夕。
对于这些盗猎者,救还是不救?索南达杰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分出两个人,先把这两人送出可可西里接受治疗。然后他和剩下两名队员,再押送其余18名盗猎者殿后。虽然这样一来,自己面临的风险会更大,但他别无选择。
临行前,索南达杰把那把最好的七七式手枪给了队员,嘱咐他一定要活着出去。此刻他心里特别清楚,他们已经身处险境。
在他们走后,索南达杰和另外两名队员,押送着剩下的18名盗猎者继续前进。他已经几天没有休息,没有吃饭了,但必须打起精神,死死地盯着这些人。因为面对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但是意外还是来了,索南达杰乘坐的车爆胎了,为了不耽误时间,只能让负责前车的两名队员继续赶路,他和司机稍后跟上。
趁着这个空隙,盗猎者设计制服了两名队员,并且预先设下了埋伏。
等到索南达杰追上他们的时候,索南达杰发现,所有的车都停在了前面,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说了一句“可能出事了”,还是握着枪下车了。
这时一名盗猎者走了过来,直接抱起索南达杰和他扭打起来。索南达杰直接把他摔倒,接着就是一枪,解决了他。
趁着这个机会,盗猎者打开了所有车灯,并且全部对准索南达杰,紧接着17名盗猎者每人拿着一把枪,对着索南达杰疯狂扫射。索南达杰勇敢反击,靠着一支手枪打碎了大部分车灯,但是他自己也中弹倒下。
枪声停息后,盗猎者四散而逃,没有一个人敢上去看一眼索南达杰。即便死了,他也令这些盗猎者心生恐惧。
第二天,队员们找到索南达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冻僵,但仍然匍匐在地,右手紧握着枪,保持射击姿势。
索南达杰曾经说过:“如果需要死人,就让我死在最前面。”他用生命,践行了自己对可可西里许下的诺言。
后来按照他的遗愿,把他的骨灰撒在了他的家乡,撒在了他工作过的地方。
扎巴多杰继承姐夫索南达杰的遗志
索南达杰牺牲以后,很多人被他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所感动,选择加入到保护队伍中来。他的妹夫扎巴多杰,时任玉树州人大常委会委员、玉树州人大法制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就深受姐夫的影响。
在索南达杰牺牲以后,他更加痛恨这些毫无人性的盗猎者,因此他主动请缨,接下了姐夫留下的重担,成为西部工委第二任书记。在职务上来说,相当于降了一级。
在藏语中,“扎巴”的意思是非常厉害,“多杰”是金刚的意思。扎巴多杰人如其名,同样是一个铁骨铮铮的高原汉子。他非常清楚,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的是恶劣的气候环境以及各种邪恶势力。但他以索南达杰为榜样,即使自己像姐夫一样为保卫可可西里而牺牲,他也丝毫不惧!
扎巴多杰首先重整西部工委,这时已经发展了64名队员。但是资金短缺依然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他们从上级获得的资助,仅仅只有84公斤汽油,四支枪支,其中包括一支七七式、一支八一式冲锋枪、两支五四式。当年索南达杰面临的问题,扎巴多杰也逃避不了。
进入可可西里以后,扎巴多杰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个队伍面临的困难。
在经过平均海拔五千多米的烂泥潭时,车子陷进泥潭,想办法弄出来,然后再陷进去,再弄出来,整整耗费了三天时间。
在这三天里,他们没有水源,就在队员们快要挺不住的时候,他想出一个办法,带头去喝车辙印里面的泥水。一群爷们,就趴在泥潭里,像动物一样喝着浑浊不堪的泥水。谁也不想这样,但是没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下,不喝就意味着死亡。
有时在最困难的时候,食物已经全部吃完,可他们还没有走出无人区。怎么办?扎巴多杰无奈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亲自打一头藏羚羊,给队员们吃。
他之所以亲自动手,一是因为他的枪法准,对藏羚羊比较熟悉,能够打到没有怀孕的母羊,并且不会伤到别的羊;二是因为万一将来追究下来,一切责任由他个人承担。
可想而知,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扎巴多杰有多么的痛苦和无奈,一个拼尽性命保护藏羚羊的人,为了大家能够活下去,不得不亲手猎杀藏羚羊。毕竟如果连他们都倒下了,谁继续保护更多的藏羚羊呢?
1996年,他再次率队进入可可西里进行巡视,之后发现了一伙盗猎者。可惜的是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有五百多只藏羚羊倒下了,而且基本都是母羊。周围的小羊就围在母羊旁边,还在找奶吃。有些母羊直接被剖开肚子,小羊就这么被活活饿死。看到这一幕,扎巴多杰既心疼又气愤,他亲手开枪打断了盗猎者的一条腿。
但是,根本无济于事,盗猎者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经费紧张依然是他绕不开的难题。
好在当初上任的时候,上级给了他一个政策,收缴的所有物资可以充作他们的经费。所以为了西部工委能够维持下去,扎巴多杰甚至要卖掉收缴上来的藏羚羊皮。
这就陷入了一个困境:盗猎者盗猎的藏羚羊皮越多,他们的经费越充足。他们的工作做得越好,打击的盗猎者越多,他们的经费也就越紧张。
扎巴多杰心里很痛苦,他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为了彻底解决经费问题,他亲赴北京,在一些企业和学校,以及各种组织机构进行演讲,募集了一些资金。然后在他的努力,以及志愿者杨欣的帮助下,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建立了起来。
这个保护站的建立意义重大,不仅能够给队员们提供补给,还能对盗猎者起到非常大的震慑作用。对扎巴多杰来说,他的努力有了作用,可可西里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1998年11月8日晚上,刚从北京返回的扎巴多杰,在家里头部中弹,经抢救无效后身亡。
第二代人的坚守
扎巴多杰虽然牺牲了,但是对于可可西里的保护从未停止过。
扎巴多杰的妻子叫白玛,这是一个坚强而伟大的女人。在自己的哥哥索南达杰牺牲以后,她强忍着悲痛,又目送着丈夫扎巴多杰一次又一次进入可可西里。在丈夫牺牲以后,她独自抚养着两个孩子长大。
纵然失去了哥哥,失去了丈夫,纵然心中悲痛,但她还是选择了坚强,鼓励儿子继承舅舅索南达杰和父亲扎巴多杰的遗志,继续守护着可可西里。如今大儿子普措才仁担任可可西里沱沱河保护站站长,二儿子秋培扎西担任可可西里卓乃湖保护站站长。哥哥守护在藏羚羊迁徙的路上,弟弟则守护在藏羚羊主要的产仔地。
兄弟俩像他们的父辈一样,继续守护着可可西里,以毕生精力,完成他们父辈未竟的事业。守护可可西里这项伟大的事业,就这样在一个家庭代代相传。
更令人欣喜的是,还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像兄弟俩一样,愿意守护在可可西里。
藏羚羊降级,努力终见成效
1997年,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立。
2006年以后,可可西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盗猎者的枪声,藏羚羊的数量也在逐年增加,如今已经恢复到了30万只左右。藏羚羊的等级,也被从濒危物种下调至近危物种。
2016年,我国第一个国家公园,三江源国家公园成立,可可西里保护区被纳入三江源国家公园。
2017年7月,可可西里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可可西里在所有人的保护下,已经变得越来越好。相信如果索南达杰和扎巴多杰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今天的可可西里,也会由衷地感到高兴。因为是他们的牺牲与努力,才换来了今天的可可西里。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守护着正义。
对于这些勇敢献身的英雄,我们只有怀着敬意,永远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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