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然垂眸,隐去眼底的水雾。

“玉隐山七百年的师徒情谊,如今重归青丘,应当与师尊好好道别才是。”

父亲长叹一声,不再劝慰。

“妖王玄止对你心意甚笃,从未娶妻,后位空悬两千年。此番你答应联姻,想必他会很高兴。”

我掐紧冰凉的指尖,声音沉沉,“等我从玉隐山回来那日,我们便成亲。”

父亲走后,我拿起一旁玉台上的九霄剑。

这是师尊在剑冢拼杀了三日才夺下的神剑,作为我入门三百年的贺礼,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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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日挂在腰间,一步也不肯离身。

大师兄曾笑我:“三师妹把九霄剑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我点头称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可如今既然要离开师门,剑也该一并还给师尊。

因为我知道,除了两位师兄,师尊的眼中,也没有我了。

回到玉隐山,我找了许久,才在后山找到他们。

两位师兄正陪着小师妹嬉闹。

而师尊在一旁微笑着抚琴,一身白衣,俊美无双。

见到我时,他们微微一愣。

小师妹赤足跑过来,一脸天真无邪。

“三师姐,你回来啦,快过来。”

她拉着我就往草地中间跑。

“师尊用灵力催生的花,可好看了。”

若婳铜铃般的笑声响彻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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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遍野的鸢尾花确实美不胜收。

可他们忘了,紫鸢尾是我最害怕的花。

因为它承载了我最痛苦的回忆。

我僵着身子被若婳拽着跑,手脚都有点颤抖。

条件反射般的想把手从若婳那里抽出来,没想到她却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涂山月!你在干什么!”

大师兄脚尖点地,直直的飞过来,一把推开我,把若婳横着抱起来。

“一来就欺负婳儿,她只是想带你看看花,她有什么错?”

另一边的二师兄也焦急的捧起若婳的腿,去查看她的腿伤。

若婳拽了拽大师兄的衣袖,小声道:“大师兄,别怪三师姐,是我走路不小心。”

随即又抬头看我:“三师姐不是故意的,是吧?”

后山的草地,一向是我亲手照料的。

修剪的整齐又柔软,身怀灵力的若婳怎会这么容易就跌倒?

可我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根本没有力气解释。

紫色的鸢尾花在我眼中逐渐被鲜血浸染,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血夜。

“给婳儿道歉。”

一道清冷的声线从我头顶响起。

我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衣胜雪的师尊。

师尊,也不信我。

见我不说话,大师兄没了耐心。

“你是怪我们当初没选你?三师妹,魔界魔气太盛,婳儿灵力低微,在里面呆的太久,会伤到根骨。”

我握紧拳头,声音有些颤抖:“我的修为,也不高。”

“可你这不是安全的回来了吗?”二师兄心疼的给若婳疗伤,连个眼神都不屑给我。

“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就别闹了。”

呵,什么事都没有。

若不是父王给我下了保护的禁制,此刻的我早已被魔尊吞噬,连个尸骨都留不下。

我倔强的仰着头,看着往日我仰慕崇敬的师尊。

要钉死自己的退路一般,问出了那句:

“那师尊呢,为何不来救我?”

清风霁月的元清仙尊,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婳儿被魔气侵蚀,为师要给她驱除魔气。”

我身体晃了晃,被父王修复好的心脏又痛了起来。

血红色的鸢尾,充斥我的双瞳。

原来在这三人心中,我都远远不如若婳。

咽下喉咙的腥甜,我正想还剑辞别,若婳却忽然嘤咛一声。

“师尊,师兄,我好痛。”

“师姐刚回来,你们别怪她。”

只见若婳皱着眉头,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三人齐齐变脸,抱着若婳就往主殿飞去。

“小师妹又难受了,是不是魔气没有清理干净?”

“别急,为师这就帮她再净化一遍血脉中的灵力。”

声音渐远,我的眼睛也逐渐被血色模糊。

在重伤未愈和血色鸢尾的双重刺激下,我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我是狐帝最小的女儿,涂山月。

幼年时,仙魔大战,三界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母后也战死了。

我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鲜血染红了身下一大片的鸢尾花。

那是开在仙魔两界交汇处的花。

我倒在一望无际的尸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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