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3月8日下午,地处湖南株洲市繁华的商业区中一个相对僻静巷子里的株洲市南苑房地产公司总经理易建雄和项目经理刘建伟正在办公室商量工作,门虚掩着。

大约4点多钟,门被一高一矮、均是身着灰色夹克衫的两名男青年推开了。易总正要开口问话,只见戴眼镜的高个子迅速从身上抽出一把杀猪刀,矮个子也旋即掏出手枪凶神恶煞地说了一声“抢劫”。突然“嘭”的一声,枪响了,子弹从易建雄的口中斜穿左脸而出,易顿时血流如注。一旁被吓呆了的刘建伟愣在椅子上,还没回过神来,歹徒便将两人身上2400余元现金以及两个金戒指、两台手机、一块高级手表等价值1万余元的钱物收入囊中,然后把窗帘布割成布条将他们反绑,并用窗帘布将其口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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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持枪抢劫并开枪伤人,这一重大案情被迅速通报到株洲市公安局和湖南省公安厅。当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长火速赶到案发现场时,株洲市公安局局长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已率市刑侦支队技术人员先期而至,同时来的还有芦淞公安分局领导和技术人员。

省、市两级刑侦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勘察,刑警们对受害人做了详细的询问笔录。

当晚,案情分析会就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召开。在听完技术人员和调查人员的情况汇报后,盛总队长说:“根据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这起案件与2月28日长沙市建行窑岭储蓄所的案件相类似,都是一高一矮两名男性青年,操外地口音,且都是持枪抢劫不计后果;同时长沙市建行窑岭储蓄所抢劫案案犯的模拟画像经株洲受害人辨认,反映很像。因此可以将两案串并,一起侦破。同时,立即将协查通报和模拟画像一起迅速发往全省各地以及附近省、市,尽快掌握案犯行踪。”

株洲市公安局局长表示,此案由刑侦支队负责侦破。同时,根据反馈上来的情况,两名歹徒均是外地口音,显然是流窜作案。因此,全局各警种特别是刑侦、治安部门立即着手清理宾馆、旅社,如发现嫌疑人等,立即上报刑侦支队,争取月内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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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后,一个由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刘海华任组长、以刑侦支队五大队刑警为主力、市局技侦部门人员参加的“3·8”特大持枪抢劫案专案组正式成立。

时隔数日,千余名民警在对全市的宾馆、旅社及公共娱乐场所进行清理时,发现与嫌疑人外貌特征相似的对象有17对。信息全部反馈到专案组,专案组的民警们分为4个小组,日夜兼程,奔赴各地进行调查,但17对嫌疑人均被排除,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

“是不是还有地方没有清查到呢?因为案犯在株洲抢劫到的现金并不是很多,所以,我们要把重点放在对小旅社的清查上,特别是离案发现场不远、交通又比较方便的地方。同时注意控制旧货市场和典当行,看是否有案子上的赃物出售。”听完专案组的汇报后,专案组再次发出清查命令。

3月14日,专案组民警王军、张春晖在火车站附近一不知名小旅社清查时,听服务员反映,一星期前,他们旅店住进了一高一矮两名外地男青年,两个人的外貌特征酷似模拟画像上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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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翻开旅客登记簿,服务员指着姓名为“厉益”的名字说:“就是他,还有另一个矮个子。”

“身份证与人对得上吗?”因为现在用假身份证登记住宿的较多,所以王军问了一句。

“很像。虽然身份证照片与本人会有些出入,但因为这个人长得比较帅,所以我多看了一眼,轮廓很像,应该是本人。而且身份证上写的好像是贵阳人,我们这里南来北往的人多,方言口音我大致听得出,他好像是贵州那边的人。”服务员肯定地说。

这是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

听完汇报,专案组派3名同志到贵州了解“厉益”的基本情况。

3月15日凌晨3时,五大队教导员刘峻带领专案组刑警张旭和技侦支队的胡新华登上了西去的列车,直赴贵阳。

贵州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负责同志听完刘峻等人的情况汇报后,立即派人协助,调出了厉益的资料。厉益,男,26岁,系贵阳矿山机械厂子弟,有吸毒、盗窃、抢劫等前科。刑警将其提供的一张厉益的黑白照片传真到株洲后,经受害人辨认,正是“3·8”持枪抢劫案的案犯之一——“燕镜”。

重大的发现无疑给专案组的刑警们打了一针兴奋剂。在贵州警方的大力支持下,两地刑警开始联手强化监控力度,他们对利益的所有社会关系都进行了严密的布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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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7日,专案组得到可靠消息:疑犯要乘坐上海开往贵州的火车!而上海到贵州的火车有两趟,车次为71次(上海一重庆)和415次(杭州一贵阳东),这两趟车分别于17日中午11时14分和11时38分到达株洲,不知他会不会在株洲下车?为了保险起见,五大队队长、专案组副组长易青,率专案组5名民警着便装在株洲火车站堵截,但疑犯没有在株洲下车。难道他会去凯里?

据刘峻那边发过来的消息称,厉益有个亲戚在凯里。易青回队后,立即将自己的想法与刘海华进行了交换。“不管厉益是否在凯里下车,赶快通知刘峻他们坐飞机赶到凯里火车站堵截!你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坐飞机立即赶到贵阳增援!”刘海华斩钉截铁地说。

贵州方面,刘峻接到易青的电话,立即赶到贵阳机场,飞往凯里。因为71次车和415次车将分别在晚上和次日凌晨到达凯里,他们必须在这两趟车进站前到达。

当71次列车驶进凯里车站时,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踪迹,刘峻立即通知已赶到贵阳的刘海华他们,要他们注意疑犯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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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日凌晨3时,415次列车缓缓驶入凯里车站,仍未发现嫌疑人!

他们会不会在车上呢?刘峻等3人决定上车搜寻。他们上车后,立即与乘警取得联系,在对硬座车厢搜寻时,没有发现嫌疑犯。而卧铺车厢夜间没有灯,弄不好惊动了疑犯,劫持人质或开枪伤人,那局面就不好控制了。于是刑警们只好在车厢内守候。

早晨,乘务员开始清理铺位,刑警们冒充打扫卫生的人进了卧铺车厢。当查到6号车厢时,发现了一名戴眼镜的高个子很像厉益,同时厉益也望了刘峻一眼。也许是刑警的职业眼神令厉益害怕,反正厉益顿生戒意,右手马上插进裤袋里。正好车到达龙里车站,厉益立刻收拾行李下车了。因疑犯身上有枪,刑警们担心狗急跳墙,伤害无辜群众,只好眼睁睁看着疑犯下车,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回到贵阳,已是3月18日上午,前来助阵的刘海华、易青等专案组成员早已等候在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当株洲警方把“3·8”持枪抢劫案的案情向贵阳警方通报后,该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方永秋不由眼睛一亮:这太像不久前发生在贵阳山林大酒店持枪杀人抢劫案了。

那起案件发生在今年2月29日晚上,歹徒打死酒店保安一名,抢走两位台胞现金2万多元。贵阳“2·29”抢劫杀人案的作案人与株洲“3·8”抢劫案的作案人特征一致、手段一致,而且被追捕的那个名叫厉益的人,就住在矿山机械厂,距案发现场一一山林大酒店不远;而两地警方各自的模拟画像,更是惊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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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贵阳警方调集了上百名警察将山林大酒店重重包围,但劫匪却早已逃离现场,难道是去了株洲?

两地警方开始联手调查。在贵阳警方的大力协助下,专案组民警很快查明:厉益有一非常要好的朋友叫莆祖彬,是贵阳新光仪器厂工人。

通过围绕他家展开调查发现:莆祖彬的小姨子何建梅一直与姐姐、姐夫住一起,因她未婚,职业又是按摩,所以平日里来找她的人特别多,但她不管怎么样班还是照常上,而这两天她却跟单位请了假,说是家里有事走不开。

据何建梅的同事反映,她有一男朋友叫詹文兵,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消失了,没有看见他来找何建梅,而且何最近接电话也总是鬼鬼祟祟,生怕别人听见。

当刑警们到监狱去调查厉益的情况时,却意外发现厉益与詹文兵曾是多年的牢友。狱警们看了矮个子的模拟画像,都说轮廓非常像詹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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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株洲“3·8”持枪抢劫案的两名犯罪嫌疑人已基本确定。

如何确定嫌疑人的藏身点是破此案的关键。两地刑警的碰头会上,贵阳警方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据贵阳市钨当区公安分局刑侦一中队谢教导员反映,前几天,莆祖彬曾到他们大队报案,说家中被人用钓鱼的方法偷走2000多元现金,其中主要是何建梅的钱。

这个情况太及时了!专案组与贵阳警方一商量,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到莆家投石问路,调查何建梅,看她究竟跟谁在一起。

3月19日上午,贵阳刑警通知莆祖彬,说他家的盗窃案已破,要他通知妻子、妻妹到钨当区公安分局来核实钱款。

直到晚上8点多钟,何建梅才坐着一辆红色桑塔纳来到分局,认领完钱数后,又坐着那辆车走了。专家组立即驱车跟踪,一直到花溪区凤凰宾馆,何与一个矮个子青年敲门进入212房间。

时机成熟,两地警方一边派人盯着212房,一边到宾馆一楼查问212房的房客情况。经核实,212房住的是一高一矮两个男的,高个子戴眼镜。专案组人员估计高个子就是厉益。

晚上11时,212房一直没有人出来,两地警方20余人联合行动,冲开房门,将房内躺在床上的两男两女抓获,当场收缴数字机3台、54式军用手枪一支、水果刀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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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查,手枪与抢劫案中使用的手枪相符。这时正是3月19日晚11时30分。

两地刑警连夜突审,两案犯开始交代。高个子名叫厉益,与警方掌握的情况一致;矮个子叫詹文兵,32岁,贵阳市无业人员。两人都是“几进宫”的刑满释放人员,都是“瘾君子”。两人很早以前就曾相约要做点“大事”。

今年2月22日晚,为谋毒资,恶习不改的詹文兵翻进贵阳某建筑公司宿舍,不想竟偷到一支枪。如获至宝的他立即找到厉益,相约实现他们的“梦想”。几天后,两人便在贵阳新体育馆、四方河等地“小试牛刀”,持枪抢劫了几次出租车,掳得数百元现金全部换了毒品。但詹、厉二人并不满足,于2月29日晚,抢劫贵阳山林大酒店两名台湾房客后,被该酒店保安人员发现。厉益用刀捅进保安人员的腹部,而詹文兵却扣动扳机,制造了贵阳“2·29”山林大酒店持枪抢劫杀人案。

然后,两人为逃避警方追捕,一路逃到株洲,再次制造了株洲“3·8”持枪抢劫伤人案。在株洲作案后,又一路逃到上海,于3月15日在上海某宾馆洗劫一湖南商人7000元现金后,沿宁波、杭州一路玩回贵阳。至被擒时,所有钱物已被挥霍一空。

“多行不义必自毙”,从詹文兵2月22日盗枪至3月19日被擒这段时间里,两犯到处流窜,疯狂作案,手段十分残忍、毒辣,几乎是见钱就抢,刀枪齐上,并对受害人捆绑堵嘴。他们先后在贵州、江西、湖南、上海等地抢劫11次,打死一人、打伤一人,抢得现金、手机、金器、皮衣等价值4万余元的钱物。

不久后,两人已受到法律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