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单？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低声问我，眼神中充满疑惑与不安。
“不知道，姑父为什么会在奶奶的丧礼上拿着账单？”
我紧皱眉头，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姑姑突然从屋内走出，脸上挂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大家都进来吧，有些事情，是时候说清楚了。”
01
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斑。
我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电话是昨晚接到的，姑姑哽咽的声音告诉我：奶奶走了。
她走得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再也不会醒来。
八年前，奶奶被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常说的老年痴呆。
那时候，家里人都很忙，无人能够全职照顾奶奶。
是姑姑主动提出，把奶奶接到她家去照顾。
我至今记得姑姑当时坚定的眼神：“妈妈养我们这么多年，现在轮到我们照顾她了。”
姑姑辞去了工作，从此专心照顾奶奶，一守就是八年。
这八年间，我去姑姑家看望奶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去，都能感受到姑姑的辛苦。
奶奶的病情逐渐恶化，从最初的偶尔忘事，到后来连最亲的人都认不得。
有时候，奶奶会突然发脾气，对姑姑又打又骂。
姑姑从不抱怨，只是默默承受，然后轻声安抚奶奶。
姑父也很支持姑姑，虽然他是上门女婿，在家族中地位不高，却始终与姑姑同舟共济。
每次我们去，姑父都会笑呵呵地打开门，然后忙前忙后地张罗饭菜。
记得有一次，奶奶突然发病，半夜尖叫着要回自己家。
姑姑抱着奶奶，像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妈，这就是您的家啊，我是您女儿秀英啊。”
奶奶却一把推开姑姑：“你骗人！我女儿没有这么老！你是谁？你绑架了我！”
姑姑被推得一个踉跄，额头磕在床角上，顿时鲜血直流。
姑父闻声赶来，心疼地要给姑姑处理伤口，却被姑姑轻轻推开。
“先哄好妈妈，”姑姑擦了擦血，强忍着痛，继续安抚奶奶，“我头上的伤不要紧。”
那一刻，我看到了姑父眼中的泪光，也深深感受到了姑姑对奶奶的爱。
这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事，如今想来，仍让我心酸不已。
随着奶奶病情的加重，姑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她本来乌黑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银丝。
姑姑原本丰润的脸颊也消瘦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悄然增加。
但每次我们问起她累不累，她都会笑着摇头：“不累，照顾妈妈是我应该做的。”
最后这两年，奶奶已经完全卧床，生活不能自理。
姑姑每天要给奶奶翻身、按摩、喂饭、清理大小便。
有时候半夜还要起来给奶奶换尿布，生怕奶奶被尿湿了会着凉。
这样的日子，对于姑姑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但她从未向任何人抱怨过一句，也从未向家里其他人要过一分钱。
我们都知道，姑姑和姑父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
姑父原本在一家小工厂上班，收入不高，后来为了能更好地配合姑姑照顾奶奶，辞职在家做起了小生意。
据说，他们的积蓄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后面几年甚至还借了不少钱。
尽管如此，姑姑和姑父对待奶奶的态度始终如一，从未有过怠慢。
家里其他人虽然嘴上感谢姑姑，实际上却很少有人主动分担负担。
偶尔有亲戚来看望奶奶，也大多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02
每年春节，姑姑都会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邀请全家人团聚。
席间，大家谈笑风生，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姑姑频繁起身照顾奶奶的身影。
姑父总是默默地在一旁帮忙，递水送药，动作轻柔而熟练。
我曾问过姑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照顾奶奶，明明有专业的养老院可以代劳。
姑姑轻抚奶奶的手背，轻声回答：“养儿防老，但老了之后，子女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忍心把妈妈送到养老院，那里虽然专业，却少了亲情的温度。”
这句话，让我久久无法忘怀。
奶奶生前最后一次清醒，是在她去世前一个月的一个下午。
那天，阳光正好，姑姑如往常一样，推着奶奶的轮椅到院子里晒太阳。
突然，奶奶喊了一声姑姑的名字：“秀英。”
姑姑愣住了，因为奶奶已经很久没有叫对她的名字了。
“妈，您认得我了？”姑姑激动地蹲下身，握住奶奶的手。
奶奶缓缓点头，眼中闪烁着久违的清明：“秀英，妈妈知道你辛苦了。”
姑姑的眼泪瞬间决堤：“妈，您能认出我，我再辛苦也值得。”
奶奶微微一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是妈妈的存折，里面有点钱，你拿着。”
姑姑摇头：“妈，钱您留着自己用，我不缺钱。”
奶奶坚持把存折塞到姑姑手里：“听妈的话，拿着，这是妈妈这些年的养老金，一直攒着没舍得用，现在给你。”
“你是妈妈的好女儿，这辈子妈妈最放心的就是你。”
“妈妈知道，你照顾我这么多年不容易。”
“等妈妈百年之后，你就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操办吧，不要太铺张，简单一点就好。”
说完这些话，奶奶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又恢复了茫然的状态。
姑姑哭着把存折收好，郑重地点了点头：“妈，您放心，我一定照您说的做。”
这一幕，是姑父后来告诉我的，说是当时他正好在院子里干活，亲眼目睹了这感人的一幕。
姑父说，那天晚上，姑姑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很久。
03
一个月后，奶奶安详地离世了，享年八十六岁。
消息传来，全家人都赶到了姑姑家，准备操办丧事。
姑姑虽然悲痛，却依然坚强地张罗着一切，按照奶奶的遗愿，简单而不失隆重地安排着葬礼。
送别的人很多，奶奶一生和善，邻里关系处得很好，村里的老人几乎都来送她最后一程。
整个葬礼过程中，姑姑都表现得很平静，只是眼睛红肿得厉害，想必是私下里哭过很多次。
姑父一直陪在姑姑身边，默默地支持着她，帮她分担各种事务。
葬礼结束后的那个下午，亲戚们都聚集在姑姑家的院子里，准备吃一顿简单的饭菜，算是为奶奶饯行。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场景发生了。
姑父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纸张，站在院子门口，表情严肃。
有人认出那是账单，顿时议论纷纷。
“那是什么？账单吗？”一个远房的表姐小声问道。
“看起来像是，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数字。”另一个表哥回答。
“该不会是......这些年照顾奶奶的费用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我和母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后，一直是靠自己的工资抚养我长大，条件并不宽裕。
如果姑父真的要算这笔账，恐怕我们也要承担一部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姑姑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大家都进屋吧，有些事情需要说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却还是跟着姑姑走进了堂屋。
屋内已经摆好了几张桌子，桌上是简单的饭菜和一些酒水。
姑姑请大家入座，然后站在正中间，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姑父手中的那沓纸上。
“我知道大家看到建国手里的账单，可能会有些误会。”姑姑的声音很平静。
“这些年来，妈妈一直住在我们家，我和建国照顾她，从来没有向家里其他人要过一分钱。”
“不是因为我们不需要，而是因为我们知道，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难处。”
“特别是春兰，”姑姑看向我的母亲，眼中满是关切，“自从我哥去世后，你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母亲低下头，眼眶微红：“秀英，你和建国这些年辛苦了，我们都看在眼里。”
姑姑摆了摆手：“照顾妈妈是我应该做的，不辛苦。”
“今天让大家进来，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
姑姑从兜里掏出一个略显陈旧的存折，放在桌子上：“这是妈妈生前交给我的存折，里面有她这些年的养老金，一共六万八千元。”
“按照咱们老家的规矩，父母的遗产应该由子女平分。”
“所以，这笔钱将按照兄妹两人的份额，等额分配。”
听到这里，有几个亲戚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大概是没想到奶奶还留下了这么多钱。
“至于建国手里的这些账单，”姑姑指了指姑父手中的纸张，“这是我们这八年来照顾妈妈的所有花销明细，包括医药费、生活费等等。”
“我们做这个账目，不是为了向任何人索要费用，而是想让大家知道，妈妈的养老金我们一分也没有动用，全都保留着。”
“这些年的开销，都是我和建国自己承担的，我们问心无愧。”
说到这里，姑姑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妈妈生前最放心的就是我们和睦相处，所以今天我请大家来，也是想实现妈妈的这个心愿。”
“无论以前有过什么误会或者隔阂，希望大家看在妈妈的份上，都放下。”
“今天，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就当是送妈妈最后一程。”
姑姑的话音刚落，母亲就站了起来，眼中含泪：“秀英，你太辛苦了，这些年照顾妈妈，花费肯定不少，你和建国又都没有固定工作...”
姑姑打断了母亲：“嫂子，别这么说，照顾妈妈是我的本分，再说了，我和建国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对了，”姑姑突然想起什么，转向我和母亲，“春兰，小杰，你们能不能跟我到里屋一下，有些事我想单独和你们说。”
我和母亲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姑姑走进了里屋。
04
进屋后，姑姑关上门，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