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间南京城,金銮殿的龙椅仿佛立于火山口。
朱元璋紧握染血奏报,眼中寒光凛冽——胡惟庸私兵竟敢在天子脚下运送棺木,棺中渗出的龙纹锦缎如尖刺刺入帝心。
殿外突传凄厉惨叫。
一名被剜舌的小宦官踉跄闯入,掌心紧攥刘伯温随身八卦玉佩,玉碎处沾着暗褐血渍。
“何人敢犯天皇?”朱元璋怒喝,声震大殿梁柱。
宦官颤抖,只能指着玉佩,眼中尽是惊恐。
刘伯温,帝王谋士,早已是朝廷与敌人的眼中钉。
他窥天机、谏直言,被朱元璋称为“吾之张良”,却也埋下猜忌种子。
胡惟庸身为丞相,心怀毒怨,常在朱元璋耳边进谗。
“刘伯温言陛下封臣,皆不可共富贵,”

刘伯温,原名刘基,浙东青田人,博通经史,精于天象推演。
元末朝廷腐败,他辞官归隐青田,潜心研读典籍,仰观星象。
然而,彼时身为反叛领袖的朱元璋三顾茅庐,诚意拳拳。
“天下大乱,唯先生可定乾坤,”朱元璋站在刘氏简朴宅院前,嗓音粗砺却真挚。
刘伯温被其决心打动,毅然出山,投身洪武大业,成为奠定明朝基业的谋士。
他的才华在战火中熠熠生辉。
鄱阳湖之战,陈友谅水师来势汹汹,刘伯温夜观天象,断言:“今晚东风将起,宜用火攻。”
当夜,朱军依计放火,烈焰吞噬陈氏舰队,湖面化为火海,陈友谅一败涂地,刘伯温的智谋声名鹊起。
平江之役,他设伏兵生擒张士诚,彻底平定江南。
朱元璋赞道:“先生乃吾之张良。”
此封号既是殊荣,亦是重担,将刘伯温置于新王朝的核心,也置于帝王审视的目光之下。
洪武元年,明朝建立,赏赐功臣的时刻却暗藏危机。
封赏名单揭晓,差距悬殊:李善长,朱元璋淮西旧部,被封韩国公,食禄四千石;而刘伯温仅获诚意伯,食禄二百四十石。
此非偶然,朱元璋深谙权术,刻意压制功臣以防尾大不掉。
刘伯温深知“功高震主招祸”的古训,表面平静接受,心中却暗生不安。
朝中窃语四起,议论朱元璋偏袒淮西旧部,朝廷气氛微妙。
刘伯温的性情却成了自身隐患。
他耿直不阿,难以掩饰锋芒。
一次,朱元璋问及《烧饼歌》中“日后都城必遭兵火”何意,刘伯温直言:“陛下当戒苛政、亲贤臣。”
此言如刀,刺破帝王的自尊。
朱元璋表面颔首,眼中却闪过一丝怨色。
“刘伯温言辞太过无忌,”朝臣私下议论,君臣间的裂痕渐显。
朱元璋自农夫而登皇位,对智过于己者心存戒备,刘伯温的直谏无疑加深了猜忌。
更糟的是,刘伯温的正义感树敌无数。
任御史台要职时,他严查贪腐,毫不留情。
一次朝会上,他当廷弹劾胡惟庸收受金玉贿赂,声音沉稳却锋利如刃:“此等贪墨,动摇国本。”
胡惟庸面露羞怒,低头认错,实则暗中立誓报复。
“刘伯温自以为高人一等,”胡对亲信咬牙切齿,野心与私怨交织。
从此,两人结下死仇,暗战悄然展开。
胡惟庸的势力日盛,凭借狡黠与朱元璋的信任,他在淮西集团中广结盟友,编织权势之网。
刘伯温性情孤傲,难以与之抗衡。
他虽察觉朝中风向变化,却不愿妥协。
其师曾告诫:“事君如履刀锋,太锐则自伤,太钝则被弃。”
刘伯温的锐利——不阿谀、不退让——使他不可或缺,却也危机四伏。
他曾对挚友叹道:“陛下重吾才,却畏吾言。”
每份奏疏、每项改革,皆如履薄冰。
朝堂成了暗流涌动的战场。
刘伯温察觉胡氏党羽的冷眼,进殿时常感气氛骤静。
连朱元璋的态度也愈发冷淡,提问中暗藏试探。
一晚,朱元璋问:“星象如何预示朕之江山?”
刘伯温谨慎答道:“天皇得贤君,然须纳忠言。”
此答暂缓帝王疑虑,但信任已如薄纱,胡惟庸的谗言与刘伯温的耿直不断侵蚀其根基。
刘伯温的先见之明,曾经是他的利器,如今却似诅咒。
他洞悉权力格局——朱元璋的猜忌、胡惟庸的野心、朝堂的派系倾轧——却无法脱身。
《烧饼歌》隐晦预言王朝命运,既是警示,亦是陷阱。
朝臣争论其意,有人称其神机,有人疑其悖逆。
朱元璋亲藏一卷,批注其旁,字迹晦涩,仿佛在揣摩刘伯温的真意。
洪武六年,朝堂风云愈发诡谲,刘伯温的处境如履薄冰。

朱元璋的猜忌之心在胡惟庸的谗言下日益膨胀,而刘伯温的耿直与孤傲让他在朝中越发孤立。
他每日上朝,步入金銮殿时,总能感到一双双眼睛的审视——有的是胡惟庸党羽的冷笑,有的是同僚的疏远。
他曾对亲信叹道:“朝堂如棋局,我虽知棋路,却不知何时成弃子。”
这种不安如影随形,伴随他每一次向皇帝的进言。
这一年,李善长以年老体衰为由辞去丞相之位,朝野震动。
朱元璋召刘伯温入宫,屏退左右,语气低沉地问道:“李公之后,谁可担相?”
刘伯温心中一凛,知此问不仅是选相,更是试探。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内龙柱,缓缓答道:“这三人,皆不可。”
朱元璋眉峰一挑,追问缘由。
刘伯温直言:“杨宪有才无德,难当大任;汪广洋心胸狭隘,难堪重负;胡惟庸若为相,恐祸乱朝纲。”
此言一出,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侍立的太监都不敢抬头。
朱元璋沉默良久,淡淡道:“先生之言,朕记下了。”
语气虽平静,却藏着寒意。
刘伯温的话不仅否定了三位候选人,更触及了朱元璋的识人尊严。
胡惟庸闻讯后,表面恭敬,次日便遣人送来珍贵药材,称“仰慕先生高义”。
刘伯温冷笑拒绝,心中却知祸根已种。
果不其然,胡惟庸暗中活动,在朱元璋面前进言:“刘伯温曾私下言,陛下所封功臣,皆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此话正中朱元璋心底最深的忌讳——他自起兵以来,最怕部下心怀二志。
胡惟庸的谗言如毒蛇,悄然缠绕帝王心头。
不久后,刘伯温宅邸突遭雷击,屋檐焦黑,书房窗棂尽毁。
他借此天象上疏,请求告老还乡,希冀远离朝堂漩涡。
朱元璋却批复:“先生年富力强,着留京养老。”
这道朱批看似恩宠,实则将他困在南京,置于帝王眼皮之下。
刘伯温读罢,心中寒意更甚。
他想起幼时读《史记》,张良功成身退,避祸全身,而自己却无此机缘。
“伴君如伴虎,”他喃喃自语,“虎饿食人,饱亦伤人。”
自此,刘伯温的生活被无形的网笼罩。
每日清晨,他步出宅邸,总能瞥见街角锦衣卫的身影,装作闲散却目光如刀。
夜深读书时,窗外常有持刃巡逻的剪影,刀鞘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尝试减少上朝频次,闭门研读《易经》,却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封匿名信,字迹潦草:“慎言,保身。”
他将信投入火盆,望着火焰吞噬纸张,心知朝中有人在警告——或威胁。
胡惟庸的动作愈发大胆。
他借整顿户部之机,频频召见朝臣,暗中拉拢武将与地方官,形成隐秘势力。
刘伯温虽未直接参与朝政,却从旧友口中得知胡氏在淮西集团中的布局。
他曾夜观星象,见紫微星旁有一暗星渐亮,预示权臣势大,恐危社稷。
他将此写入密疏,欲上呈朱元璋,却在封缄时犹豫——帝王是否还信他?
最终,他将密疏藏于书案暗格,决定静观其变。
然而,平静只是假象。
某日朝会后,刘伯温在宫门偶遇胡惟庸。
胡笑容可掬,拱手道:“先生近日可好?陛下常念先生之才。”
刘伯温淡淡回应:“多谢相爷挂怀,臣不过闲云野鹤。”
胡惟庸笑容一僵,随即恢复,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归家后,刘伯温发现书房门锁有被撬痕迹,案上砚台位置微移。
他心头一紧,翻查暗格,幸而密疏尚在,但那股不安却如芒在背。
刘伯温开始减少与外界的往来,连旧友来访也多谢绝。
他在书房内焚香静思,试图从《周易》中寻找破局之法。
一次,他推演至“否”卦,卦辞云:“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
他长叹一声,知此卦预示小人当道,君子处境艰难。
他曾想,若能如范蠡泛舟五湖,或许能避开这场无形的风暴,但帝王的猜忌与胡惟庸的敌意,已将他逼入绝境。
朝堂的暗流并未因他的低调而消退。
朱元璋的试探愈发频繁。
有次召见,他突问:“先生《烧饼歌》中,‘日月丽天’何也?”
刘伯温谨慎答道:“日月者,君臣相辅,惟陛下信任忠臣,方能江山永固。”
朱元璋闻言,笑而不语,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
洪武八年正月,南京城寒风凛冽,刘伯温突患风疾,卧床不起,咳嗽间胸口隐痛。
他虽闭门谢客,朝中风声却未曾停歇。
朱元璋闻讯,遣胡惟庸携御医前往探视。
胡惟庸步入刘宅,面带伪善的笑意,拱手道:“先生病体,陛下甚忧,特命太医院调配良药。”
刘伯温半倚床榻,目光如炬,淡淡应道:“多谢陛下恩典,相爷费心。”
胡惟庸笑容不变,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御医呈上的药方列着人参、白术等常见药材,看似无异,刘伯温却命亲信将药方抄录一份,暗自揣摩。
当晚,药汤煎好,送至床前,汤色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气味腥甜刺鼻。
刘伯温端起药碗,迟疑片刻,终究饮下。
入口瞬间,喉间一阵灼烧,他强忍不适,挥手让仆人退下。
独自静坐,他感到腹中翻腾,额头冷汗涔涔。
他猛然想起多年前师门秘传:药中若掺乌头,色变青黑,味带腥甜,服之必伤五脏。
他心头一震,提笔疾书遗表,字迹颤抖:“陛下,臣病入膏肓,唯愿缓刑薄赋,善用贤臣,以固江山。”
写罢,他喘息不止,胸口如刀绞。
夜半,院外忽传门响,吱呀一声刺耳。

刘伯温挣扎起身,推开窗扇,却见门缝滚入一枚铜符,赫然是锦衣卫的“驾帖”令牌,象征天子亲查,血光将至。
他心跳骤停,拖着病体踉跄至书桌,打开暗格欲藏遗表。
手指触及暗格底部,他却僵住——原本存放《六甲秘符》的暗格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竟是半幅龙袍残片,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唯左前爪缺一指!
刘伯温如坠冰窟,脑中闪过三年前庆功宴,朱元璋的龙袍被酒盏划破,缺指金龙正是那件御物,禁忌之物为何出现在他家中?
他攥紧残片,脑中思绪如狂风席卷。
胡惟庸的面孔浮现,他那日探病时的笑意此刻看来如毒蛇吐信。
刘伯温强压惊惶,将遗表与龙袍残片一并塞入袖中,准备次日觐见朱元璋,亲呈真相。
然而,窗外脚步声渐近,沉重而急促,似皮靴踏地。
他凝神细听,辨出锦衣卫特有的甲胄轻响。
推门而入者,会是奉旨索命的刀斧手,还是另有隐情?
刘伯温退回床边,掌心紧握袖中残片,汗水浸湿衣襟。
他回想《烧饼歌》中一句:“龙蛇暗藏,祸起萧墙。”
如今看来,祸根早已埋下,龙袍残片便是引爆的火星。
他曾告诫朱元璋:“小人当道,忠臣难存。”
却未料自己会成为阴谋的靶心。
胡惟庸的探视、御医的药方、暗格的龙袍,无一不在指向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他闭目长叹,试图从纷乱中理出头绪,却觉头晕目眩,药力发作,意识渐模糊。
天色微明,院外马蹄声急,一队锦衣卫已围住刘宅。
领头者正是指挥同知毛骧,目光阴鸷,手按绣春刀柄。
刘伯温强撑病体,披衣而起,欲出门迎客,却觉双腿如灌铅,跌坐椅中。
他低声自嘲:“天机可测,人心难防。”
若此劫难逃,他唯愿遗表能达帝前,换得一瞬清明。
他将袖中残片藏于贴身衣内,暗自祈祷:若有天命,愿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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