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当初你多风光啊,怎么现在混成这样了?”
五年来,李丰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听到这些话。从身价过亿的老板到现在卖苦力的工地散工,李丰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本以为就要这样一辈子掀不起风浪,那可哪知道,在国外的女儿突然打来的电话。
“爸,你在巴黎的那套别墅,要卖吗?”
01.
大年初二的中午,雪还在下,厚厚地覆在屋檐、树枝与院墙之上。天地之间一片苍茫死寂,唯有寒风穿过窄巷和木门的缝隙,发出呜呜的低吟。
李丰披着旧棉衣,蹲在灶台边,手里端着刚热好的饭菜。身下的木椅子发出一声轻响,他慢慢地咬了一口已经回锅的红烧肉,油腻腻的肉块在嘴里几乎没有温度,嚼了几口便咽了下去。
饭菜是除夕夜剩下的,勉强还有些味道,可他吃得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望出去,雪地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刺得眼睛发酸。李丰缓缓叹了一口气,把碗放下,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神空洞又怅然。
他知道,今年又是一个没有客人的年。
五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还坐在新修的大别墅里,厅堂宽敞,金灿灿的地砖映着暖黄的灯光,三十多个亲戚在院里吃年饭,十几辆车停在路边,都快挤满小巷。进门的全是笑脸盈盈的人,叫他“李总”“大老板”,他随手掏出的红包人人都争着抢,邻村的老表带着家人前来拜年,还顺便说起工程包给谁,乡里乡亲都敬着他,说他是村里争光的能人。
可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
公司破产、工厂倒闭、资产被查封的那年,他的手机响了一整晚,全是讨债和骂声。而这一年,大年初一至今,一通电话也没响起。
亲戚们就住在村子前后,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可这几天,没人登门,没有问候,没有烟花爆竹,只有几只猫儿偶尔在雪地里留下脚印,走过他家门前,又迅速隐没在风雪之中。
他苦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挤成一团,透出的疲惫与落寞,整张脸显得苍老了许多。他已五十岁了,自从破产之后,头发日渐花白,眉宇间的那股锋利早已磨平,余下的只是岁月留下的沉重痕迹。他曾恨过,骂过,也哭过,但五年过去,他学会了沉默,不再指望谁。
“吃饱了?”父亲李文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苍老却平稳,李丰回过头,看见父亲手里提着一个布袋,神情复杂。
“嗯。”他点点头。
李文光走到桌边,将布袋放下,小心翼翼地解开口子,从里面拿出两瓶酒。是两瓶茅台,瓶身上还有些许尘土,可标签仍清晰,瓶盖缠着当年李丰亲自系的红绳。
“还记得这两瓶酒吗?”李文光坐下,拧开一个瓶盖闻了闻,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那年你从公司回来,说要给我带两瓶好酒,现在五年过去了,我一滴都没舍得喝。”
李丰喉结微动,默默看着父亲粗糙的手指拂过瓶身,他的心泛起一阵酸意。
“这两瓶酒,今个我想给你拿去送人。”李文光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平静,“你堂兄李才,这几年混得不错,在外头承包了好几个项目,现在是个包工头,听说手下还有一百多号人。”
李丰眉头一动,却没有说话。
“你现在也别一个工地一个工地接散活了,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行,干不动太重的活了。”李文光看着儿子,语气透着恳求,“你就去找他吧,托他给你安排个轻点的活干,咱们是一家人,开这个口,不丢人。”
屋里静了一瞬,只听得风刮在窗纸上的呼啸声,李丰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默默低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瓶酒。
他知道父亲说得对,这几年为了还债,他不得不去做最累最苦的零工,日结一百二,干的都是卸砖、抬沙包的活,一个月得换三四个工地。工头见他年纪大了都不愿要,好不容易找着点活干,前几天因为体力不支吐了血,整个人一头栽在混凝土地上,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不敢去医院,身上只有几百块生活费,心里怕得很,怕被查出什么严重的毛病,那他就彻底没法活了。这次之后,工地工头一脸为难地说“你年纪大了,怕你出事,我们担不起责任”,当场就把他辞退了。
这一切,他都没告诉父亲,他知道老爷子也年纪大了,操了一辈子心,不想让他再担忧。
“好。”李丰终于低声应了一句,声音沙哑如旧报纸擦过桌面,“我这就去。”
李丰接过酒,沉甸甸的重量仿佛落在心底。他站起身,穿上那件早已磨出毛边的深灰色棉大衣,戴上手套,轻轻推开木门,寒风瞬间灌入堂屋,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五十岁的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坐拥千人公司的李总了。
02.
李丰来到了李才的家门口,一手拎着装了两瓶茅台的红布袋,另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不断地搓着,仰起头打量着这座翻新的宅子。
曾经土砖瓦顶的小楼如今早已换成了灰白调的瓷砖外墙,铁艺大门两侧贴着红色的春联,门梁下还挂着一排大红灯笼,气派而醒目,门口的石板路也修得平整整洁,屋檐角还有一只监控探头静静转动,无声地注视着来者的一举一动,完全看不出曾经那座简陋老宅的影子。
透过微掩的院门,他能听见里头传来嘈杂的说笑声,孩子的打闹声、大人的喧哗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一浪接一浪地撞进他的耳膜。李丰心口微紧,深吸了口气,推开院门,雪从门上滑落,落在他肩头。
院子里已经摆满了车,几辆越野和一辆崭新的皮卡停在一侧,孩子们在角落堆雪人,李丰没多看,沿着水泥路径直走进屋内。
进门时,正巧碰上堂嫂杨荷从厨房端出一道热菜,她一眼看到李丰,脸上闪过一丝短暂的诧异,随后又迅速归于平静,轻轻地“啊”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
“哎呀,这不是李丰嘛,回来了啊。”她话音刚落,便把手中的菜搁到一旁柜子上,抬手抹了抹围裙,随意地朝他招了招手,“走,进去吧,人都在堂厅里头。”
李丰点点头,没有多说,低头提紧了手里的布袋,鞋底沾着雪水,走在光亮的瓷砖地面上留下一串湿脚印。
堂厅里热闹非凡,正中的圆桌上堆着酒菜,旁边的沙发和木椅坐满了人,李才正襟危坐在最上方,手里端着酒杯,笑容满面,正跟几个亲戚讲着什么旧事,听得满屋子都在笑。屋子里开着空调,混杂着热菜的香味、酒精的味道与香烟的呛人气息,暖意融融。
李才第一眼瞧见李丰进来时,笑容明显一滞,眼神在他那身发白的旧棉袄上停顿了两秒,眯起眼睛,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笑中带着几分嘲讽。堂厅里原本的喧闹也微微一顿,众人齐刷刷地望向李丰,目光交织,带着惊讶、打量、轻蔑,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
“是李丰呀。”二舅抬起头,一边嚼着腊肠,一边用牙签剔着牙缝,眼睛却眯得贼亮,“你这回来得挺晚啊,年都过两天了,今儿个才想起来串门啊?”
李丰站在门口,略显局促地笑了笑,脸上尽力掩饰那一瞬间的僵硬,点头应道:“嗯,刚从家里过来。”
二舅“哼”了一声,眼睛却不放松打量:“听说你这几年做得挺辛苦啊,那怎么着,今年赚了多少钱?年底总得盘点吧?”
李丰低下头,嘴角牵出一个勉强的弧度,低声道:“也没赚到什么,能糊口。”
二舅闻言,故作惊讶地摇头,将手中的牙签往碟子上一摔,“你看看你这话说的,当年你风光的时候,哪回不是说‘年底分红几个点’?怎么这几年混成这样了?”
他的话一落,旁边几人就跟着笑了,有人揶揄着说:“那时候咱李总可是村里第一大老板,谁家有事不找他?”
李丰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只是垂着眼沉默。
李丰的二舅是果农,之前果园里的果子卖不出去,着急得直哭,哭着找他想办法。李丰二话不说,打电话给电商,动用了公司资源做宣传,帮二舅清光了几千斤水果,当时二舅感激得直跪谢,说他是“活菩萨”。可如今,不过几年,脸色已变,嘴脸也换。
正当他回忆之际,三姑的声音又冷不丁响起:“你看看,现在你堂兄混得多好,自己做工头,车子房子都有了。你呀,以前那叫一个风光,现在真是天差地别。”
这夹枪带棒的语气如尖针般扎进李丰的耳朵,他不语,眼神越发黯淡。
八年前,三姑的儿子突发心肌炎,他连夜找医生,送人去市里的医院,安排专家会诊,所有费用他一力承担。那时三姑哭得几乎要磕头谢恩,说一辈子都记得李丰的恩情,可如今呢?
笑声嘈杂又短促,没有人站起来招呼他落座,也没有人递茶递水,满屋子无形的冷意和尖锐的讽刺像冰锥一样穿过李丰的棉衣,扎进他的骨头里。
03.
等笑声逐渐静了,李才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仿佛刚刚注意到李丰,语气惊讶:“堂弟啊,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将那两瓶茅台从袋子里取出,双手递过去,“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带了两瓶酒过来,年前听说你工地缺人,我想着,能不能给我安排个活干,轻点的也行。”
李才接过酒,手指捻着瓶身看了两眼,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光,却依旧摆出为难的表情。他“啧”了一声,语气含混地说道:“唉,这事儿啊,你来得不凑巧,我工地上年前人已经排满了,现在项目资金也紧张,我这边实在抽不出位置来安排人了,不是我不帮,是确实没法弄啊。”
说完后,他将酒放在桌边,仍然笑容满面地看着李丰。
李丰没有再言语,嘴角只是僵硬地抽动了一下,随即低头笑了笑:“没事,知道你也不容易。”
李才抬手拍拍他肩:“你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咱们一起吃个饭,带了这么好的酒,不喝两口怎么行?”
“不了,我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他迈步往外走,背后传来几道嘲笑声:“李丰这人,现在都是个穷光蛋了,还敢摆谱呢。”
“可不是,阿才啊,我们家大壮开春时能不能去你工地上试试?”
“试啥啊,那肯定行,三姑的孩子,我还不照应着?”
李丰听着这些,脚下的步伐一顿,却没有回头,眼睛却已经红了,喉咙哽得像塞了把棉絮。当年李才家里困难,儿子出国读书,东拼西凑也拿不出一笔费用,是他一口答应,全数垫付,李才夫妇感激得眼泪直流。如今,连安排个工地的小活都能被这么敷衍。
雪愈发密了,纷纷扬扬地打在他发白的鬓角上,他没抬手去抹,背影在寒风中缓慢地离开,步伐沉重。
李丰踩着积雪融化后湿滑的泥水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他的脚步略显踉跄,手里的红布袋早已空空如也。院子里没有灯,只有老屋窗户缝里透出一缕昏黄光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堂屋中,李文光正坐在老式木椅上,手里握着一只未点燃的烟卷。他听见门响,头也没抬,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焦急:“怎么样,李才他怎么说?”
李丰脱下棉袄,将身上的雪抖落在门口的脚垫上,听见父亲的问话,他的动作一顿,低头系紧袋口,将那空荡的酒袋放在墙角,然后走到火炉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把双手伸进炉火边取暖。
李文光抬起头,目光望向儿子满是倦意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缓缓低下头,手抖了一下,轻轻叹出一口气,声音在沉闷空气中拉得细长:“唉……我就知道。”
在火光映照下,李文光苍老的脸庞露出疲惫与落寞,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喃喃低语着:“都是自家人啊。他小时候还来咱家借鸡蛋借盐巴,你发达了也帮了他。可现在求他个活都推脱……”
话未说完,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外头响起,李丰的母亲吴莹穿着花棉袄快步走进屋子,脸上风吹得通红,一双眼睛满是怒意,她在院子里听见了李文光的叹息,心里就猜到了大概,此刻气得手指都在发抖,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这个李才,太不是个东西!当年咱家出钱帮他儿子出国,他低声下气来求咱丰儿,转过头来你落难了,他就当不认识人了?人心怎么能坏成这样!”
李丰听母亲越说越气,连火炉边的铁壶都被她碰得“咣”地响了一声,他连忙起身,走过去轻轻按住她的胳膊,声音低哑却温和:“妈,行了,别说了,说这些也没用了过几天我再去外头看看,哪里需要人我就上哪儿干,不就是吃口饭的事么。”
吴莹听到儿子这话,眼泪一下子滑下来:“我不心疼钱,我就心疼你啊,五十的人了,还这么折腾,你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李丰低头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喉咙像卡了一块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妈,我真的没事。”
初四的清晨,天还未亮,村子在雪后的清冷中显得格外安静,鸡鸣声零星地传来几声,李丰拎着行李,穿过熟悉的小巷,走出村口,身后不远处是母亲偷偷站在门口张望的身影,李文光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只轻轻扶着她的肩膀。
李丰没有回头,他没这个时间,他必须抓紧时间找活干,不然这个月连煤气费都付不起。
04.
来到城里,李丰背着旧帆布包,进出一个又一个劳务市场,在一个小型工地门口,他听说那里缺人扛水泥,当天就能上工,工资日结,他毫不犹豫地顶了上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活计,李丰拼了命地干活,十几个来回背着一袋袋沉重的水泥包,从一楼扛到四楼。他的肩膀被磨破,汗水湿透了后背,也不敢喊一声累。强撑着干了两天,李丰感觉不太对劲,自己每次弯腰起身,都感觉胸口发闷,眼前阵阵发黑,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第三天夜里,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工地离开,一路靠着墙根,擦着额头的汗,朝租住的地下室走去。走着走着,李丰忽然感到脚下一软,只觉得天地猛地旋转,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似的往地上一栽,最后的记忆是几个路人惊慌失措地围了上来,耳边隐约有女人喊:“快,打120!”
等李丰再醒过来,天花板是洁白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床边坐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对方手里拿着病历,见他醒了,立刻站起身来,轻声说道:“你醒了,别乱动,刚做完检查。你这个身体啊,真该好好休息了。”
李丰勉强坐起,背靠着床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茫然:“医生,我、我是怎么了?”
医生翻开检查报告,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是长期劳累、营养不良引起的慢性心肌炎加重,再发展下去就是心衰,听得懂吗?你已经不是三十岁的人了,现在不养,迟早命都搭进去,最关键的是,这病要吃药,要休养,不能再干重体力活了,而且后续治疗得准备点钱。”
李丰怔住了,他靠回床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一行热泪忽然从眼角缓缓流下,落在被单上渗出一个暗印,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钱呢?
正当他陷入绝望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陌生的号码闪烁在屏幕上,他心里一惊,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丰,是我,林强。”
林强是李丰家的邻居,听到林强语气里的焦急,李丰顿时警觉:“林哥?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林强叹气:“你妈出事了,刚被送进医院,需要马上做检查,你赶紧想办法弄点钱来。”
李丰猛地从床上坐起,声音都变了调:“我妈?她不是好好的吗?”
林强语气沉重:“她前天听说你在李才家吃了闭门羹,一直憋着气,今早去找李才理论,两边起了争执,她一下子气晕了过去,我看她人脸色不好,赶紧送来了医院,现在正在急诊那边。”
李丰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炸响,整个人像是被拉入了一个黑暗漩涡,他一边胡乱穿衣服准备下床,一边喃喃自语:“我得回去,我得回去!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啊……”
可此刻,李丰又想起自己微薄的积蓄,就算回去了,他又如何凑足这钱呢?李丰眼里一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泪水打湿了床单,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嘶哑无比。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李丰还没从情绪里缓过神来,胡乱擦了把脸,又点下接听键。他以为仍是林强打来的,可耳边传来一个略带迟疑的女音,让李丰瞬间愣住了:“爸,是我,李薇。”
李薇是李丰的女儿。
早年,李丰跟妻子离婚后,李薇就跟着前妻一起生活,后来去国外留学、工作。父女俩关系一般,李丰破产后,担心自己拖累女儿,也没在跟她联系。
如今李薇打来电话,李丰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如今已经被逼到绝境,不知道女儿突然联系他是为了什么,如今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压力了。
“爸......”李薇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迟疑,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李丰瞬间瞪大了眼睛,面庞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在巴黎的那套别墅,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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