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体育活动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从红军时期开始,一直在部队广泛开展。体育活动活跃了部队的文化生活,增进了官兵关系,加强了战士的体质,有效地提升了部队战斗力。1972年总参军训部重新颁发了《军事体育教材》,提出“军事体育训练是我军的传统练兵项目之一,要求部队加强领导,认真搞好军事体育训练,同时还应积极开展群众性体育活动。”并决定,适时举办全军体育运动大会。为此,全军再次掀起开展体育运动的高潮。各大军区军兵种都广泛在社会招收和在部队选拔有体育特长的兵,组建体育工作大队。我就是在这次大选拔中,从基层部队一路走进了解放军八一体工大队。
团选拔赛拔得头筹
记得那是在1973年初,我们师里要召开运动会,团里组织选拔赛,要求各营组织人员参加。选拔赛的场地就是各营的训练场,条件极其简陋,跑道连白石灰画线都没有,随便用木棍在地上划条线;沙坑中的沙只有薄薄的一层,硬得象土路。就是在此等条件下,战士们还是涌跃报名参加,竞争十分激烈。赛场上,人人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赤着脚拚着命去跑去跳,争取在选拔赛中脱颖而出。我平时在训练中发现自己似乎跳远能力比别人强,就报名参加了跳远选拔。最后我以5.9米的成绩,夺得团跳远比赛第一名,营长高兴极了,指示凡是得了团冠军的,所在连队给予享受一餐“病号饭”待遇。果真,回连队我高兴地吃到了一大碗开水青菜煮面条。要知道,在平时,我们只有在生病时,拿了医生开的病假条,才能吃上面条啊!
“师冠军”的速度
我被抽调到了团体育集训队,准备参加师运动会比赛。因为短跑项目的人数不够,考虑到会跳远的人短跑速度应该都快,就让我主训跳远,兼练100米、200米短跑。当时谁都没有经验,不知道正规的体育训练是咋样的,所谓“体育集训”,就是将我们这些从各营选拔出来的“体育尖子”,集中起来吃饭,开动员会,分组在操场上跑几圈,晚上回自己连队休息。这样集训两周后,就准备参加师运动会了。临出发前,带队的干事听说别的团短跑运动员有钉鞋穿,还请了地方上的体育老师指导训练,这才着急忙慌起来。团里出面派人到驻地附近的厦门灌口小学为我借了一双两只大小不一、颜色不一,钉子还不全的钉鞋。这是我此生穿的第一双钉鞋,师运动会上,我不负众望,将田径所有短跑项目(100、200、400米,4x100米接力、4x400米接力)的第一名收入囊中。听别人说,我的成绩达到了当时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水平。师运动会结束,我所在的二营专门为在师运动会上夺得第一名的战士,组织了一场“表演赛”,召集全营官兵观看。营长让我一个人在跑道上跑个来回,说是要让大家欣赏“师冠军”的速度。我没有因为这场比赛无对手、无计时,跑起来就不尽全力。战友们说,只看见我一溜烟就到了跑道那一头,眨眼功夫又回到了跑道这一头,反正跑得“好快!好快!”
军运动会上夺冠
为了迎战军里将要召开的运动会,我又被抽调到了师体育集训队。我暗下决心,刻苦训练,让自己跑得更快,争取在军运动会上再创佳绩,为本师争光。我们借用了同安中学的田径场训练。那是个孩子们训练用的小场地,一圈只有200米(正规的田径场一圈400米)。我们没有指导老师,不知道如何制定训练计划,每天只会盲目地练跑。我们希望学校的体育老师能为我们作指导,但他只会帮我们掐秒表记时,其他的都不会。田径项目多,各项目技术动作有所不同,我们意识到,只训练“跑”无法满足比赛的要求,师里去厦门大学请了一个姓吴的体育老师为我们作指导。吴指导是全国解放后首批国家田径队短跑运动员之一,归国华侨。他家在厦门市区,当时交通不方便,从厦门到同安算出差。吴指导还有自己的工作,无法每天出差到同安为我们现场指导,只能一周来一次,为我们制定每周的训练计划,推荐我们看相关书籍和电影记录片,并建议我们走出去,主动找对手比赛,通过“实战”检验训练效果。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真的!在吴指导的启发引导下,我按要求刻苦训练,逐步懂得了起跑、途中跑、冲剌跑的技术动作,明白了短跑项目中对力量、弹跳力、柔韧性、耐力的要求,知道了起跑前脚掌如何耙地,后脚如何蹬地,跑步中如何抬大腿、送胯、摆臂等等,这些都是我以往训练中从来不知道的,我的短跑成绩在勤学苦练中显著提升。在军运动会上,我的速度又有所突破,载誉而归。
窘困的军区田径队
我又被抽调到军里的体育集训队,备战福州军区运动会。毫无疑问的,我在军区运动会上,又有了出色的表现,多个项目喜获金牌,随之我就抽调到了福州军区田径队。这个队有30多人,分5个组,包括了田径28个项目。到了军区田径队,虽然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每天的伙食标准从0.46元变成了0.8元,每月还发白糖和麦乳精等营养品,运动服和运动鞋等都按需发放。但是,由于当时军区体工大队没有正式组建田径队,田径队很长一段时间都属没编制的业余队,有比赛任务时才集中训练,通常一年集训两次(春季和秋季)。当时队里没有正规的田径场,也没有专业的指导老师。我们搞训练经常是到莆田后卓,有时到泉州邱店,借用当地部队的田径场。那个年代的田径场跑道是煤渣铺就,一跑一个坑,跑几趟就要用耙子将跑道耙平。谁要是摔倒了,一身的黑煤渣,更惨的是煤渣容易擦破皮肤,鲜血淋淋不说,还会渗透到破损的伤口里,留下永远的黑色印记,至今我腿上还有好几块煤渣留下的黑。全队运动员都是自己制定训练计划,我的训练方案还是沿用当年吴指导给我制定的那个。即便在这样的条件下,大家从未耽搁过训练和比赛,谁也不愿意因出不了成绩而打起背包回部队。除了自觉训练,我们经常走出去,找对手比赛,先是找福建省队比,然后到江西与江西省队比,再后来就到上海参加华东片区比赛,在这些地方性的赛事中,本人自我感觉“打遍天下无敌手”。1975年我代表福州军区田径队,参加了解放军第三届全军运动会,荣获第一名的好成绩;1976年,我在解放军全军田径运动会上,战绩辉煌,以10.5秒的成绩夺取全军百米冠军(当时国家运动健将百米标准为10.6秒)。
迈进解放军八一田径队
1977年,我实现了多年的梦想——调入解放军八一田径队。这意味着我正式跻身解放军田径运动短跑项目最高竞技水平的代表行列,意味着我具备了代表解放军参加国内外比赛的资格,一股自豪感从心中油然而生。望着八一田径队那规整的跑道和战友奔跑如梭的身影,我感慨万分。我从基层部队的一个普通士兵,一路跑进了解放军八一体工大队,不仅为所在部队争得光彩,也为自己赢得功勋荣誉,先后立下二等功1次,三等功3次。当然,个中付出的的艰辛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暗下决心:“一定继续在跑道上拚博,挑战自己,超越自己!”。八一队有先进的训练设施和技术指导,为我们运动员提供了科学的训练方法,在此我如鱼得水,每天认真训练,成绩稳定。这期间,我不仅多次参加全军体育比赛,还在全国和对外的赛事中代表解放军出战。那时,国外军队的田径队也时有来访交流举办友谊赛,不过多是巴基斯坦、阿尔巴尼亚、朝鲜等友好国家,他们成绩远不如八一队,但听说他们国家参加过奥运会。我羡慕不已,那年代中国被排除在奥运赛场之外,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神话啊!1979年,我参加了全军第四届运动会,又以10.5秒的成绩摘得百米赛桂冠。
200米的预赛成绩也是可喜的,可惜在复赛时由于大腿前侧肌肉撕裂伤而抱憾退赛。全军第四届运动会,成了我体育生涯的告别战。
1980年,我回到了原部队。我时常想起我的老领导连长、营长,心中充满感激,是他们将我送进了田径场的赛道,成就了我的今天。7年来,我除了获得奖牌和荣誉,更磨炼了我坚韧不拔,超越自我的体育精神,让我受用终身。
在结束本文时,我说件趣事给大家听:这些年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1973年我接触短跑时已20岁高龄,但连队好些个17、8、9岁的战友都跑不过我,也只是在无意中发现自己比人家跑得快,一不留神当了全军短跑冠军。后来我发现我的堂妹、我的侄儿和女儿,在学校都有短跑特长。特别是我女儿,在学校运动会上几乎是翻版的我——100米、200米、4x100米接力全部夺魁。要不是舍不得她走体育路吃苦,说不定咱家又会出个运动健将。目前,我读小学的外孙女也在短跑运动上崭露头角,只是为了保证她的学业,我们不敢往这方面去培养。女儿见我对家人的这些特长有些纠结,一句话点醒我“这是天赋异禀!上天追着咱老贺家赏饭吃,老爸也就您了,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可是愧对老天,都没有端好老天爷给的这碗饭啊!”
2025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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