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快来看!我给你抓了个大宝贝!黑得发亮!这蛇羹熬出来,保管咱未出世的娃儿长得龙精虎猛!”

男人赵大柱的声音里充满了献宝似的兴奋,他手里高高举着一条还在扭动挣扎的、足有成人手臂粗的乌黑大蛇。

那蛇的鳞片在昏暗的灯光下,竟泛着一层诡异的、仿佛流动的暗金色光泽。

怀孕七个月的妻子李月娥,捂着嘴从屋里走出来,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她的腹中,腹中那小小的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在那一瞬间,猛地踢了她一脚。

她不知道,她腹中的胎儿,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在……兴奋。

这个坐落在深山腹地,名为“锁龙村”的偏僻村落,自古就流传着关于山中灵物的种种传说。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01.

赵大柱是个粗人,也是个疼老婆的实在人。

他见不得妻子因为怀孕而日渐消瘦,听村里老人说,山里的大蛇最有灵气,孕妇吃了,不仅对自己身体好,还能让孩子天生就带着一股“龙气”,百病不生。

他不顾李月娥的哀求和眼泪,就在院子里,利索地将那条乌蛇开膛破肚。

奇怪的是,那蛇异常凶猛,即便被斩下头颅,身体依然能翻腾扭动小半个时辰。

赵大柱的胳膊上,被蛇的尾巴扫出一道火辣辣的红印,几天都没消。

蛇肉和蛇骨被他用山里的泉水和几味草药,足足熬了三个时辰。

浓郁而奇异的肉香,飘散在整个院落里,久久不散。

李月娥被丈夫连哄带劝,屏着呼吸,皱着眉头,喝下了一大碗奶白色的蛇羹。

那汤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腥气,反而带着一股奇特的、暖洋洋的气流,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然后缓缓地,渗入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那天晚上,锁龙村的山里,起了怪风。

风声不像往常那样呼啸,而是像无数条蛇在贴着地面游走时发出的“沙沙”声,时远时近,钻进门窗的缝隙,撩拨着人的耳膜。

李月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她总觉得,窗外,院子里,甚至床底下,都盘踞着无数双冰冷的、没有眼睑的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她,和她的肚子。

她把这些恐惧告诉丈夫,赵大柱却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把她搂得更紧了。

“你想多了,月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快睡吧,为了咱娃儿,你也得睡好。”

李月娥把头埋在丈夫怀里,却不知怎的,丈夫那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今夜,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02.

李月娥最终还是睡着了。

然后,她坠入了一个无比真实、也无比诡异的梦境。

梦里,她不在家中,而是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温热的暗红色水域里。

四周混沌不清,没有天,没有地,只有粘稠的、如同羊水般的液体包裹着她。

她很害怕,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水流的波动。

不远处,一条巨大的、通体乌黑的影子,正悄无声息地向她游来。

正是白天被丈夫杀死的那条乌蛇!

在梦里,它比白天看到的还要庞大,身上的暗金色斑点,像一颗颗会呼吸的、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睛。

它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只是用那双冰冷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竖瞳,静静地凝视着她。

李月娥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那乌蛇缓缓地靠近,巨大的头颅凑到她的面前,信子一伸一缩,似乎在嗅探着什么。

然后,它绕着李月娥的身体,开始一圈一圈地盘绕。

它的身体冰冷、光滑,带着一种金属般的沉重质感,却又异常的轻柔。

它没有伤害她,而是像一个久别重逢的恋人,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和她隆起的腹部,紧紧地、温柔地包裹起来。

最后,那巨大的蛇头,凑到了她的肚脐上。

李月娥眼睁睁地看着它,张开嘴,然后整个身体开始变得虚幻、透明,像一道黑色的烟,一道金色的光,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从她的肚脐,钻进了她的腹中。

一种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极致恐惧和奇异满足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啊——!”

李月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从床上坐起。

冷汗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衫,窗外,天光微亮,那怪异的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一切,都安静可怕。

她颤抖着手,抚摸自己的肚子。

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她却清晰地记得,在梦境的最后,有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那声音说:“我……回来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03.

自从那个诡异的梦之后,李月娥的怀孕过程,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无法解释的变化。

她的肚子,像是被吹了气一样,以一种不正常的、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疯长。

才八个月,看起来却比村里那些临盆的妇人还要大上一圈,肚皮被撑得又圆又硬,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更让她恐惧的,是胎动。

正常的胎动,是拳打脚踢,是翻身,是带着生命喜悦的碰撞。

可她肚子里的“东西”,却不是这样。

它很少有那种猛烈的、突然的动作。

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缓慢的、沉重的、充满力量的……蠕动。

就像有一条巨大的、沉睡的蛇,偶尔在她的腹中,不耐烦地调整一下盘绕的姿势。

每一次蠕动,都让李月娥感到一阵钻心的、仿佛内脏都要被挤碎的疼痛和寒意。

她的胃口也变得极其古怪。

她不再喜欢吃熟食,反而对一些生的、活的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她会半夜偷偷爬起来,把厨房里准备喂鸡的生鸡蛋,一口气吃掉好几个。

有一次,赵大柱甚至看到她蹲在墙角,眼神发直,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只不小心爬进屋里的黑色甲虫。

赵大柱吓坏了,以为妻子是中了什么邪。

可李月娥清醒过来后,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她的性情也变得越来越孤僻、阴沉。

她不再和村里的妇人聊天,也不再对丈夫笑了。

更多的时候,她会一个人,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言不语,只是用一种空洞而诡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村外那片终年被雾气笼罩的、黑沉沉的后山。

她的眼神,冰冷得,不再像一个人类。

村里的牲畜开始本能地畏惧她。

赵大柱家那条看家护院的大黄狗,以前最喜欢黏着她,现在只要她一出屋,就夹着尾巴,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声,躲得远远的。

天上的飞鸟,只要从她家院子上空飞过,都会惊叫着绕开。

整个家,仿佛成了一个生命的禁区。

所有人都觉得李月娥不对劲,但所有人都说不出,她到底哪里不对劲。

04.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当李月娥怀孕满十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大到了一种恐怖的城府。

她已经无法下床走路,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所有的血肉和精气,仿佛都被吸进了那个巨大的、沉重的肚子里。

预产期那天,天色从一大早就阴沉得厉害,黑压压的乌云,像是要塌下来一样,将整个锁龙村都压在地下。

赵大柱焦急地在屋里屋外来回踱步,最终一跺脚,披上蓑衣,冲进了风雨里。

他要去村东头,请村里唯一会接生的产婆,王婆婆。

王婆婆今年快七十了,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她经验丰富,胆子也大,寻常的难产、怪胎,都见过不少。

可当她被赵大柱连拉带拽地请进家门,看到躺在床上的李月娥时,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

屋子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土腥和草木腐败的怪味。

王婆婆走到床边,先是看了一眼李月娥那大得吓人的肚子,然后伸出那双干枯但有力的手,想要按照惯例,摸一摸胎位。

然而,她的手,在触碰到李月娥肚皮的一瞬间,就像是摸到了一块冰冷滑腻的、盘踞在一起的巨石。

她的手猛地一缩,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

“这……这不对劲……”王婆婆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活了一辈子,接生了一辈子,从未感受过如此诡异的触感。

那肚皮底下,根本不像是一个温热的、柔软的婴儿。

“婆婆,怎么了?是不是胎位不正?”赵大柱在一旁急得满头是汗。

“不是不正……”王婆婆摇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是……是太正了。它……它盘得太整齐了……”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李月娥,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却又不像人类的嘶吼。

“啊——嘶——!”

那声音,尖锐、悠长,在结尾处,竟带着一丝蛇类吐信时的摩擦声。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聾的雷声。

要生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05.

产房里,只剩下了王婆婆和正在经历剧痛的李月娥。

赵大柱被赶到了门外,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屋里的情况,比王婆婆预想的还要凶险一万倍。

李月娥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死死地抓着床沿,坚硬的木头床沿,竟被她用指甲抠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白痕。

她的嘴里,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一阵阵压抑在喉咙深处的、低沉的嘶吼。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缩成了一条危险的竖线,死死地盯着房梁,仿佛那里有什么她憎恨的东西。

王婆婆一边大声地指导她如何用力,一边准备着接生用的布巾和热水。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她干瘪的皮肤下疯狂噬咬。

“用力!再用一把力!看到头了!”王婆婆大喊着,她俯下身,准备迎接这个她职业生涯中最为诡异的新生命。

门外的赵大柱,把耳朵紧紧地贴在门板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屋里李月娥那非人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和赵大柱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成功了吗?生下来了吗?是男是女?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去的瞬间,屋里,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像是一盆水被打翻了。

紧接着,是一种让他汗毛倒竖的声音。

那时王婆婆发出的,不是尖叫,而是一种喉咙被死死扼住时,因为极度的、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恐惧,而发出的、漏气般的、不成调的“嗬……嗬……”声。

赵大柱再也顾不上规矩,他猛地撞开房门,大吼道:“王婆婆!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屋里,经验丰富的王婆婆,正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瘫倒在地上。

她一只手指着李月娥的床铺方向,另一只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喉咙。

她那张平日里还算镇定的脸,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只剩下纯粹的、仿佛看到了地狱恶鬼般的惊骇。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大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猛地回头望去。

然后,他的吼声,也像被一把无形的刀,齐齐地斩断在了喉咙里。

他脸上的焦急和担忧,瞬间被一种空白的、茫然的、继而转为极致的、撕心裂肺的恐惧所取代。

赵大柱和她一样,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