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梅!你这个害人精!”

愤怒的牌友撞开了门,他们因她染上了绝症。

面对三张扭曲的脸,她却异常平静,冷冷吐出一句话:“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一声绝望的嘶吼响彻屋内,“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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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秀梅今年四十五了,住在这片老城区的筒子楼里,一晃就是一辈子。

这楼旧得掉了渣,楼道里永远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儿,混着各家各户飘出来的油烟味和厕所反上来的骚臭味,搅成一团,怎么也散不掉。

墙皮大块大块地往下掉,露出里头斑驳的红砖,像是这栋楼流脓的伤口。

李秀梅的家在三楼,一个不到四十平米的单间,白天不开灯都昏暗得像傍晚。

屋里的摆设,几十年都没怎么变过,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张四方桌,桌腿都用砖头垫着才不晃。

她没什么正经工作,就靠给附近几家小饭馆洗洗碗,打打零工,挣点活命钱。

街坊邻居背后都叫她“梅寡妇”,虽然她男人没死,只是跟人跑了,但在大家眼里,这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李秀梅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整天板着一张脸,眼神空洞洞的,像口枯井,扔块石头下去都听不见响。

她唯一的消遣,就是打麻将。

就在楼下老王家支的麻将桌,是她生活中唯一有点声响和色彩的地方。

她的牌友是固定的三个人,楼下开小卖部的老王,在菜市场卖猪肉的老张,还有一个是跑黑车的赵哥。

这三个人,都是这片老城区土生土长的人,油腻,市侩,嘴碎。

他们凑在一起,搓着麻将,吐着烟圈,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荤段子,构成了李秀梅生活里全部的“热闹”。

老王总是一边摸牌一边抱怨自家婆娘管得严,零花钱都得按天给。

老张的口头禅是“妈的,又打错了”,然后把手里的肉腥味蹭到油腻的麻将上。

赵哥则喜欢吹嘘自己今天又拉了个多大的老板,多宰了人几十块钱。

李秀梅在他们中间,像个异类,她从不参与他们的聊天,只是沉默地码牌、出牌、胡牌。

她手气时好时坏,但无论输赢,脸上都看不出什么波澜。

只是那双手,在搓麻将的时候,才会显出一点活人的气息,关节因为常年洗碗而有些粗大,但手指却异常灵活,码牌的动作像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这天下午,太阳毒得像要把柏油路都烤化了。

老王的小卖部门口,那台老旧的电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麻将桌上,气氛有点沉闷。

李秀梅的手气不太好,已经连着输了好几把。

“我说梅姐,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赵哥吐了个烟圈,斜着眼看她。

李秀梅没理他,只是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凉白开。

水的味道,有些铁锈味,就像她的生活一样。

她最近总是觉得浑身没劲,像是被抽了筋骨,连搓麻将都提不起精神。

有时候夜里会莫名其妙地发热,出一身的虚汗,醒来后被子都湿透了。

她以为是太累了,中了暑,没太当回事。

老张碰了一张牌,得意地嚷嚷起来:“碰!清一色!今天非得把梅寡妇的底裤都赢过来!”

话音刚落,老王和赵哥都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猥琐又刺耳。

李秀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老张。

老张被她看得一哆嗦,讪讪地闭上了嘴。

这娘们,平时看着闷声不响,可那眼神,有时候真他妈瘆人。

牌局继续,但气氛,已经不一样了。

02

李秀梅不是天生就这么个死人脸的。

她也曾有过笑得没心没肺的时候,那是在她奶奶还在世的时候。

李秀梅的爹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各自组了新家庭,她就成了皮球,被两边踢来踢去。

最后是她奶奶,一个裹着小脚、脾气火爆的老太太,把她从她爹那抢了过来。

奶奶没什么文化,但护犊子的劲儿,十里八乡都出了名。

谁要是敢说李秀梅一句不是,奶奶能拎着拐杖追着人骂上半条街。

小时候,李秀梅在学校被同学欺负,抢了她的文具盒。

她哭着跑回家,奶奶问清楚了,二话不说,揣着把生锈的剪刀就冲到了学校。

老太太往那男同学的课桌前一站,把剪刀“啪”地往桌上一拍,指着那小胖子吼:“把我孙女的文具盒还回来!不然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陈家的剪刀是剪布的还是剪肉的!”

那阵仗,别说小胖子,连老师都吓傻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李秀梅。

奶奶的袒护,就像一把巨大的伞,为李秀梅撑起了一片天,但也让她变得有些孤僻和格格不入。

她习惯了被奶奶护在身后,习惯了用冷漠和尖锐来武装自己。

奶奶总说:“梅子,咱不求人,也别怕人!谁让你不好过,你就让他更不好过!”

这句话,像颗钉子,深深地钉进了李秀梅的骨头里。

她不是喜欢打麻将,她只是需要那个声音,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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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了。

李秀梅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皮肤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些红色的斑点,不痛不痒,但看着吓人。

她瘦得更快了,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整个人像个纸片,风一吹就要飘走了。

她终于扛不住,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挂号,排队,抽血,做检查。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李秀梅心里出奇地平静。

她好像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当医生拿着一沓化验单,用一种复杂而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去另一个专门的诊室时,她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诊室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医生。

医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了她结果。

“李秀梅女士,根据你的检测报告,你被确诊为……HIV病毒感染者。”

HIV。

艾滋病。

这三个字,像三颗子弹,瞬间击中了李秀梅。

但她没有像医生预想的那样崩溃大哭,或者歇斯底里。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医生说的,是别人的事。

过了很久,她才沙哑地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如果积极配合治疗,按时服药,可以活很久,像正常人一样。

李秀梅又问:“这个病,是怎么得的?”

医生说,传播途径主要有三种,血液传播、母婴传播和性传播。

李秀梅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那个男人的脸。

原来,他留给她的,除了无尽的痛苦和债务,还有这个要命的玩意儿。

真是,好得很啊。

李秀梅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微笑。

她拿着诊断书,像个幽魂一样走出了医院。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身边一张张鲜活而陌生的面孔,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荒诞得可笑。

她这一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被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抛弃,被背叛,被推进深渊?

她想起了死去的儿子,想起了临终的奶奶。

奶奶说,谁让你不好过,你就让他更不好过。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像一颗黑色的种子,在李秀梅那片早已荒芜的心田里,悄然破土而出,并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滋长。

她没有去拿药,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像往常一样,回到那个昏暗的家,回到那张冰冷的麻将桌。

只是,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依旧沉默地码牌,出牌。

但她的眼神,变了。

那口枯井一样的眼睛里,仿佛燃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幽幽地,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快意。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打牌的时候,用自己刚洗完碗、有些破皮的手,去接触麻将。

她会在给自己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在桌上,然后用自己的手去擦拭,再让老王他们去接触那些湿漉漉的麻将。

她甚至会在牌局紧张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用指甲划过自己的手指,渗出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血珠,然后迅速地抹在麻将牌的背面。

她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老王、老张、赵哥他们,依旧大大咧咧,毫无察觉。

他们还在为赢了她几块钱而沾沾自喜,还在说着那些油腻的玩笑。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死神,已经悄悄地坐在了这张麻将桌旁,对着他们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李秀梅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她想起了当年她跪在他们面前,他们那一张张冷漠而麻木的脸。

你们不是说,我儿子的病是无底洞吗?

你们不是说,让我看开点,这就是命吗?

好啊。

现在,我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无底洞。

我让你们也看看,你们的命,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病态的兴奋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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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报应,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最先出事的是老张。

他开始莫名其妙地持续低烧,浑身乏力,连猪肉摊的生意都顾不上了。

他婆娘骂他是不是又在外面鬼混,得了什么脏病。

老张自己也纳闷,去社区诊所看了几次,都当是普通感冒,挂了几天盐水也不见好。

接着是赵哥。

他跑黑车的时候,开始头晕眼花,有好几次差点追尾。

脖子上还长了些淋巴结,一按就疼。

他以为是颈椎病犯了,去小按摩店捏了几次,反而更严重了。

最后是老王。

他小卖部的生意一落千丈,因为他开始莫名其妙地拉肚子,一天要去十几趟厕所,整个人都快脱水了。

他老婆怀疑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麻将桌,自然是凑不起来了。

李秀梅依旧每天坐在老王的小卖部门口,但那张四方桌,却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她看着空荡荡的桌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她心里清楚,好戏,才刚刚开始。

终于,老张的老婆拖着他去了市里的大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结果出来那天,整个老城区都炸了锅。

老张,确诊了艾滋病。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把这片平静了几十年的老社区,炸得人仰马翻。

流言蜚语,像是长了翅膀的苍蝇,嗡嗡地飞进了每家每户。

所有人都认定,是老张在外面乱搞,才染上了这种脏病。

老张的老婆,一个平日里泼辣无比的女人,哭得死去活来,闹着要跟他离婚。

老张自己,则像被抽了主心骨,整个人都垮了,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赵哥和老王,也因为身体持续的异常,在家人的催促下,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去了医院。

结果,毫无悬念。

两个人,也都被确诊了。

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

一个人是乱搞,三个人都是,这概率也太小了点。

而且,这三个人平时都混在一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张麻将桌。

还有,李秀梅。

一个可怕的念头,同时在三个男人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们想起了李秀梅最近的反常,想起了她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想起了她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他们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三家人凑到一起,一合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决定,要去找李秀梅,当面要个说法!

那天下午,三家人,浩浩荡荡十几口人,气势汹汹地朝着李秀梅家涌去。

老张的老婆冲在最前面,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

“李秀梅!你给我滚出来!”

“你把我们家老张害惨了!我今天非得剁了你!”

整个筒子楼都被惊动了,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堵在李秀梅那扇破旧的木门前,疯狂地砸门。

“开门!李秀梅!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个害人精!有本事做没本事认吗!”

“砰!砰!砰!”

砸门声,叫骂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开水。

门里,却死一般地寂静。

李秀梅就坐在那张掉漆的方桌旁,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吵闹。

她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茶是劣质的茶叶末子,泡出来又苦又涩。

但她喝得很慢,很从容,仿佛门外那些歇斯底里的声音,都与她无关。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

门板在震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终于,“哐当”一声巨响,门锁被蛮力彻底撞坏了。

大门猛地向内敞开,愤怒的人潮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涌了进来。

老张、老王和赵哥冲在最前面,三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要吃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屋子正中央的那个女人。

面对这群失控的人,面对那一张张扭曲而愤怒的脸。

李秀梅却不慌不忙,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地转过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她抬起眼皮,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波澜,那是一种轻蔑的、嘲弄的、甚至带着一丝快意的波澜。

她淡淡地扫过众人,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句话。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她这句云淡风轻的话给震住了。

几秒钟后,赵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秀梅,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他妈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秀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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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是我做的,我就是故意的。”

“轰”的一声,人群彻底炸了。

老张像一头发疯的公牛,眼睛血红,他往前冲了两步,却又因为恐惧而猛地停住。

他指着李秀梅,喉咙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

“为什么?!李秀梅!我们他妈的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