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林子轩是这座城市最有名的“天才少年”。
十四岁，跳级三次，就读省重点高中的高二实验班。在一次全省联考的模拟高考中，他以680分的高分，碾压了所有高三的学长学姐，震惊了整个教育界。
所有人都说，他是未来的状元，是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天之骄子。
三年后，林子C轩坐在窗前，对着一本小学三年级的数学题，眉头紧锁，抓耳挠腮，却连一道简单的应用题都解不出来。
他那双曾经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茫然的灰。
而在他身后，他的父母，正住着豪华的别墅，开着上百万的豪车。
他们靠着“售卖”儿子那独一无二的“才气”，完成了阶级的跨越，也亲手，将自己的天才儿子，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01.
时间倒回三年前。
彼时的林家，是整个小区乃至整个城市所有家长羡慕的对象。
他们的骄傲，源于他们的儿子——林子轩。
这个男孩，仿佛是集了上天的所有钟爱于一身。他从上学起，就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智力。当同龄的孩子还在为背九九乘法表而哭闹时，他已经开始自学初中的代数。
他从未上过任何补习班，但他的成绩，永远是碾压式的、断层的第一。
跳级，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
十四岁那年，他已经跳过了三个年级，直接坐进了省重点高中“火箭班”的教室里，和一群比他大了三四岁的“学霸”们，一同学习。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是那个最耀眼的存在。
他的父母，林涛和张兰，也因此，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光。
在单位里，同事们总是围着他们，讨教“育儿经”。
在家庭聚会上，他们永远是所有亲戚吹捧和恭维的中心。
“老林，你家祖坟是冒青烟了吧？生出这么个文曲星下凡的儿子！”
“是啊嫂子，以后子轩考上清华北大了，可得请我们大家好好喝一顿状元酒啊！”
林涛和张兰，每次都笑得合不拢嘴，嘴上谦虚着“孩子自己努力，我们没管过”，心里却比喝了蜜还要甜。
他们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成功的的投资，就是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儿子的未来，就是他们未来的保障。
那一年，在一次轰动全省的重点高中模拟联考中，还在读高二的林子轩，技惊四座。
他以总分680分的成绩，力压所有高三的尖子生，名列榜首。
这个分数，在当年的高考中，足以稳稳地踏入任何一所顶级学府的大门。
校长亲自把电话打到家里报喜，教育局的领导也对他赞不绝口。林子轩的名字，和他那张清秀而又自信的照片，登上了本地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林家，在那一刻，风光无两。
02.
然而，风光的背后，是林涛和张兰难以启齿的焦虑。
林涛几年前，曾不顾家人的反对，辞掉了铁饭碗，下海创业。结果，不到两年，就赔了个底朝天，不仅耗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债。
这些年，他们夫妻俩，就是靠着微薄的工资，一边省吃俭用，一边拆东墙补西墙地，勉强度日。
儿子的优秀，是他们生活中唯一的光。
但他们也明白，这道光，距离真正地“变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唉，现在这世道，就算考上清华北大又怎么样？”夜深人静时，张兰总是忍不住唉声叹气，“毕业了还不是得跟几千万人一起挤独木桥，找工作？等他读完本科，读完硕士博士，都快三十了，我们这债，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林涛抽着闷烟，一言不发。他知道，妻子说的是事实。
就在他们为未来而焦虑不安的时候，一个神秘的“访客”，找到了他们。
那是一个自称“天赋规划师”的中年男人，穿着考究，谈吐不凡。他是通过一个远房亲戚的介绍，才拿到了林涛的联系方式。
男人没有谈任何教育问题，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们的困境和欲望。
“林先生，林太太，”男人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我直说了吧。你们儿子的才华，是百万中无一的。但在当今这个社会，才华，是最容易被埋没，也最容易贬值的东西。”
“你们辛辛苦苦供他读到博士后，他可能也只是在大公司里，当一个拿着几十万年薪的高级打工仔。这对你们来说，投资回报率，太低了。”
这番话，说到了林涛和张兰的心坎里。
男人看着他们动摇的眼神，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充满了魔鬼诱惑的理论。
“但是，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你们儿子的‘才气’，立刻变现。”
“才气？”林涛和张兰都愣住了。
“对，才气。”男人神秘地笑了笑，“你们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的天赋、灵气、智商。这是一种无形的、玄之又玄的能量。对于普通人来说，它没什么用。但对于某些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真正的大人物来说，这却是他们愿意花任何代价，去换取的稀世珍宝。”
“我有一个渠道，”男人压低了声音，“可以通过一个特殊的网络平台，将你们儿子身上满溢出来的、甚至可以说是过剩的‘才气’，进行剥离和售卖。买家，都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存在。”
“每一次交易，你们都能获得一笔足以改变你们命运的财富。而你们需要付出的，只是儿子身上一点点……无伤大雅的‘灵气’而已。”
03.
魔鬼的低语，一旦入耳，便再也无法驱除。
那个自称“天赋规划师”的男人离开后，林涛和张兰，陷入了巨大的、痛苦的挣扎之中。
理智告诉他们，这是天方夜谭，是骗局，是荒谬的邪术。
但内心深处的贪婪和对金钱的渴望，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要不……咱们就试一次？”夜里，张兰对丈夫说，“就卖一点点，肯定不会有影响的。子轩那么聪明，他的才气，就像大海一样，我们只舀一瓢，他根本不会发觉。”
“等我们把债还了，手头宽裕了，就不干了。这也是为了给他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啊！”
他们在自欺欺人的借口中，最终，向魔鬼，递出了自己的灵魂。
他们按照那个男人的指引，登录了一个界面漆黑、代码混乱的、被称之为“暗网”的网站。
在网站上，他们注册了一个账号，并且，上传了林子轩的一张照片和他的生辰八字。
很快，网站上就弹出了一个交易请求。
【商品：林子轩之‘才气’。计量单位：一‘才’。售价：五十万人民币。】
【交易方式：请将承载物，放入‘乾坤匣’中。子时一到，交易自成。】
第二天，一个没有署名的、由昂贵的紫檀木制成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匣子，就通过同城快递，送到了他们家门口。
那个匣子，就是所谓的“乾坤匣”。
夫妻俩，像两个偷食禁果的罪人，在那个晚上，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他们偷偷从林子轩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他刚刚写完的、获得了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的、充满了复杂演算的笔记本。
在他们看来，这本笔记本上，凝聚着儿子最浓厚的“才气”。
午夜十二点，他们将那本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乾坤匣”中，然后，盖上了盖子。
什么也没有发生。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忐忑。
第二天一早，他们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
里面，空空如也。
那本笔记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林涛的手机，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条银行的入账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的账户于X月X日01:05分，入账人民币500,000.00元。】
04.
五十万。
对于深陷债务泥潭的林涛和张兰来说，这笔钱，无异于一剂强心针。
他们欣喜若狂。
他们用这笔钱，还清了最大的一笔外债，家里压抑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而林子轩，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依旧是那个全校第一，依旧是老师们眼中的天才。
这让林涛和张兰，彻底放下了心。
原来，真的像那个男人说的，只是剥离了一点点“无伤大雅”的灵气而已。
在尝到了甜头之后，贪婪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关上。
第一次交易成功后，他们很快就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
每一次，他们都会从儿子那里，拿走一些凝聚着他智慧的东西。有时候，是一篇满分的作文；有时候，是一张写满了解题思路的草稿纸；有时候，甚至是他熬夜做实验时，落下的一根头发。
而他们的银行账户里，也源源不断地，有五十万、一百万的巨款，汇入进来。
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他们从那个破旧的家属院，搬进了市中心最高档的江景豪宅。
林涛买了一辆最新款的奔驰，张兰也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一整面墙的名牌包包。
他们沉浸在这种不劳而获的、挥金如土的快乐之中，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些钱，是用什么换来的。
而林子轩的变化，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最开始，只是偶尔的头痛。
然后，他发现，自己做题的速度，变慢了。以前一眼就能看出的解题思路，现在，需要想很久。
再后来，是一次小测验，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考到第一名。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母亲张兰一边敷着昂贵的面膜，一边心不在焉地问他，“学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父亲林涛则说：“一次没考好算什么？我儿子是天才，随便学学，都比别人强。”
他们用这些话，来安慰儿子，更像是在麻痹自己。
他们继续着那罪恶的交易。
而林子轩的“才气”，也像一个被戳了洞的气球，在飞速地流逝着。
他的成绩，从全校第一，掉到前十，再掉到班级中游，最后，变成了下游。
他那双曾经如同星辰般明亮、充满了智慧和自信的眼睛，开始变得越来越黯淡，越来越迷茫，最后，只剩下了一片空洞的、无法聚焦的灰。
05.
三年，一晃而过。
林涛和张兰，已经彻底习惯了富豪的生活。
他们靠着“售卖”儿子的才气，积累了近千万的财富。
而他们曾经的天才儿子，林子轩，如今已经十七岁，却连最简单的中考数学题，都解不出来。
他变得沉默、迟钝、畏缩，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对于这一切，林涛和张兰，已经麻木了。
他们甚至觉得，这样也好。一个平庸的、听话的儿子，总比一个他们无法掌控的天才，要来得省心。
反正，他们已经有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这个晚上，又到了交易的时间。
林涛和张兰，像过去的三年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将儿子的一件旧校服，放进了那个紫檀木的“乾坤匣”中。
这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后一件还残留着儿子“书卷气”的东西了。
然而，这一次，当午夜的钟声敲响后，他们等来的，不是银行的入账短信。
而是桌上那部专门用来交易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林涛和张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三年来，那个神秘的“客户”，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们。
林涛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经过处理的、不男不女的、像是电子合成的声音。
“林涛先生，张兰女士。恭喜你们。”
“你……你是谁？”林涛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是你们的‘客户’。”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你们儿子的‘才气’，我已经全部收购完毕。非常感谢，这是一件非常优质的、让我很满意的商品。”
林涛和张兰的心，沉到了谷底。
“交易……交易结束了吗？”张兰抢过电话，急切地问。
“不，恰恰相反。”
那个电子音，慢悠悠地说。
“交易，才刚刚进入下一个阶段。”
“我最近，又有了一个新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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