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后,他的棋友陈伯成了我家唯一的常客。

整整两年,我们每周六在沉默中对弈,棋盘上的厮杀是我们唯一的交流。

直到我决定搬家,在他最后一次上门时,他竟将父亲视若珍宝的旧棋盘猛地推到我面前,用一种近乎崩溃的沙哑嗓音低吼:“拿着!它本来就该是你的!”

我不懂他为何失态,直到那个深夜,我无意中触动机关,在棋盘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父亲尘封三十年的信。

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两年一百多场棋局,以及我心中那个温和正直的父亲,背后竟藏着一个足以颠覆我全部认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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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爸去世后的第一个周六,天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

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只剩下我心脏空洞的回响。

我把自己关在爸的书房里,已经三天没有出门。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旧书和墨香。

我坐在他生前最喜欢的藤椅上,对着他那副心爱的棋盘发呆。

棋盘是花梨木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深红色的光泽。

棋子是青白色的玉石,安静地躺在棋盘两侧的抽屉里。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棋盘上纵横的刻线。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了我麻木的神经。

我仿佛还能看到爸坐在这里,捻着一颗棋子,眉头紧锁的样子。

他会说:“小航,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可他的人生,却这么早就被将死了。

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刺耳得像一声尖叫。

我不想动,不想见任何人。

门铃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我终于不耐烦地站起身,拖着步子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人,是陈伯。

他手里提着一副棋盘,是那种街边常见的,可以折叠的廉价木板棋盘。

与爸那副温润厚重的玉石棋盘相比,它显得寒酸又潦草。

陈伯看上去有些局促,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身上的深蓝色外套已经洗得发白,肩膀上还落着几片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叶子。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嗫嚅了几下。

“小航。”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爸不在了,可我的棋瘾还在。”

我沉默地看着他。

“陪我杀一盘?”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是默默地侧过身,把他让了进来。

他走进屋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熟门熟路地朝书房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

他看到书桌上爸的那副棋盘,愣了一下。

然后,他把自己带来的那副廉价棋盘,悄悄地放在了门边的角落里,像是在隐藏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用你爸的吧。”他说。

我点了点头。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动作熟练地开始摆棋子。

玉石棋子落在花梨木棋盘上,发出一声声清脆又空洞的“嗒”、“嗒”声。

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敲打在我空荡荡的心上。

那天下午,我们在爸的书房里,下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棋。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一句话都没有。

只有棋子在棋盘上移动、碰撞、被提走。

窗外的天色由灰白变成深蓝,最后彻底被黑暗吞噬。

棋局结束时,我输了。

陈伯没有一丝赢棋的喜悦,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里,有疲惫,有落寞,还有我当时无法理解的沉重。

他默默地收拾好棋子,站起身。

“我走了。”

“下周六,我还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甚至没喝一口我倒的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重新坐回藤椅上。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但不知为何,我感觉心里的那个窟窿,似乎被什么东西暂时填上了一点点。

从此,每周六下午三点,陈伯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

刮风,下雨,下雪,从未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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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了我生活中唯一准时的东西,像一座沉默的钟。

我们的关系依旧很奇怪。

不像长辈与晚辈,也不像朋友。

更像两个共享同一份寂静的囚徒,而这间书房,就是我们的牢笼。

棋局是我们唯一的语言。

我爸是个棋痴,陈伯也是。

我从小看他们下棋,耳濡目染,棋艺虽远不及他们,但也算过得去。

只是我下棋,纯粹是为了消磨时间,为了让这漫长又难熬的周末午后快点过去。

而陈伯下棋,却像是在完成一种神圣而痛苦的仪式。

他每次落子都极慢,仿佛那不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而是他全部人生的重量。

他的眼神常常是放空的。

越过棋盘,越过我,飘向书房墙上挂着的爸的黑白遗像。

有好几次,我看到他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像是在对爸说着什么。

他从不聊家常,不问我工作顺不顺利,不说他退休生活无不无聊。

我们之间所有的话题,都压缩成了三个字。

“该你了。”

“将军。”

“你输了。”

他赢了棋,从不高兴,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满盘的棋子,然后长长地叹一口气。

那眼神里的落寞,能把周围的光都吸进去。

他输了棋,也不懊恼,只是怔怔地看着棋盘上的残局,一看就是十几分钟,仿佛想从那败局里,找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有一次,我妈从老家过来,正好撞见我和陈伯在下棋。

她看着我们两个,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我们添了些热水。

等陈伯走了,妈一边收拾茶杯,一边轻声说:“你爸在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

“一盘棋能下一整天,谁也不说话。”

“你爸说,跟老陈下棋,不用说话,棋盘上什么都说了。”

我随口问了一句:“妈,陈伯人挺好的,怎么一直一个人过啊?没个老伴,也没个孩子。”

妈正在用抹布擦拭爸的遗像,动作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她转过头,眼神有些躲闪。

“不知道。”

“你爸年轻时倒是提过一嘴。”

“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里,就有老陈。”

“也说过,他欠老陈的。”

我的心动了一下:“欠钱吗?”

“应该不是。”妈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

“你爸那个人,最恨欠别人钱,欠钱比欠命还难受,有点钱早就还了。”

“可能是别的人情吧。”

“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我也不清楚。”

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我也就没再追问。

但我心里,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陈伯每次来,我都会泡好一壶龙井。

那是爸生前最喜欢喝的茶。

陈伯每次走,那壶茶都几乎是满的。

他仿佛只是需要这个场景,这个有棋盘、有茶香、有我爸气息萦绕的房间。

他像一棵沉默的老树,固执地扎根在我家每周六的下午。

我渐渐习惯了这份古怪又沉默的陪伴。

有他在,这间屋子好像就不那么空了。

棋子落盘的声音,清脆、规律,像平稳的心跳,证明着这里还有生命的存在。

我甚至开始有些依赖这每周一次的棋局。

它像一个坚固的锚,把我从无边无际的悲伤和虚无中,暂时地拽回到坚实的现实里。

那副花梨木棋盘,是爸的宝贝。

据说是他年轻时,用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第一笔完整的工资买的。

棋盘的木质极其细腻,边缘因为常年摩挲,已经包上了一层温润油亮的浆。

在灯光下,能看到木头内部流动的、如同火焰般的纹理。

棋子是上好的青白玉石,每一颗都打磨得圆润光滑,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握着一段冰凉的旧时光。

爸在世时,除了陈伯,从不让第二个人碰这副棋。

他总是半开玩笑地说:“棋盘有灵性,只有真正懂棋的人才能养它,不然灵气就跑了。”

陈伯对这副棋盘的珍爱,丝毫不亚于我爸。

他每次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软布,把棋盘和每一颗棋子都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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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又像是在对待一个熟睡的婴儿。

专注而虔诚。

有时候,我看着他擦拭棋盘的背影,会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

我觉得,他和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而我,只是一个闯入他们世界的、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这样的日子,安静地流淌着,持续了整整两年。

两年,一百多个周六。

一百多场沉默得让人心慌的棋局。

直到我决定搬家,这死水一般的平静,才被彻底打破。

02

这栋老房子承载了太多我和爸的回忆。

客厅的沙发上,有他看电视时留下的凹陷。

阳台的藤椅上,有他午后晒太阳时留下的余温。

书房的空气里,有他永不消散的烟草和墨香。

每一个角落,都在无时无刻地提醒我,他已经不在了。

这种提醒,像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切割着我的神经。

我需要逃离。

我需要一个没有他影子的地方,才能真正开始我自己的生活。

我在城南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新的公寓,开始着手打包行李。

那个周六,陈伯像往常一样,在下午三点准时按响了门铃。

我给他泡了茶,摆好了棋盘。

棋局进行到一半,我看着他那张沟壑纵横、写满风霜的侧脸,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陈伯,我下个月就要搬走了。”

我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书房里,却像一声惊雷。

他正要落下一颗“炮”的手,猛地在空中僵住了。

那颗青白色的玉石棋子,就那么悬停在半空中,离棋盘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像一颗被时间魔法冻结住的泪珠。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过了足足半分钟,或许更久,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把那颗棋子放下。

他把它放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位置上,一个会被我的“马”立刻吃掉的位置。

他失误了。

这是两年来,我第一次见他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那点微弱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眼神。

那里有震惊,有不舍,有迷茫,甚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搬……去哪?”他的声音干涩得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城南,公司附近,上班方便一些。”我低声回答。

“哦。”

他只应了这一个字。

然后,他深深地低下了头,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

那一盘棋,他输得一塌糊涂。

他接连走了好几步匪夷所思的废棋,心不在焉,仿佛魂魄已经飘离了这间屋子。

棋局结束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默默地收拾棋子,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金子,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他苍老的脸上投下长长的、深刻的阴影。

“以后……”

他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就下不成了。”

我的心也跟着狠狠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这两年的陪伴,早已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成为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任何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后,他站起身,慢慢地,一颗一颗地,把那些散落的棋子收进棋盘两侧的抽屉里。

他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充满了告别的仪式感。

搬家前的最后一个周六,终于还是来了。

我知道,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下棋。

屋子里堆满了打包好的纸箱,像一座座沉默的迷宫,只有这间书房还保持着原样,像一个等待告别的圣坛。

陈伯来的时候,神情比上周还要落寞。

他的眼窝深陷,像是好几天没有睡好觉。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近乎悲壮的默契,开始了这最后的棋局。

那天下午,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沉重,格外清晰。

每一声“嗒”,都像是在和一段漫长的过去,做着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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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的最后,是我赢了。

一个很简单的残局,他却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投子认负。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里,仿佛吐出了积压了几十年的郁结。

他像是完成了一个极其重要,又极其痛苦的任务。

这一次,他没有收棋盘。

他只是用那双布满厚茧和皱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棋盘的边缘,一遍,又一遍。

那神情,像是在告别一位相伴一生的挚友。

然后,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目光穿透了我,像是在看我身后的另一个人。

他把棋盘朝我的方向,用力地,决绝地,推了过来。

沉重的花梨木棋盘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你拿着。”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

我完全愣住了,不知所措。

“陈伯,这太贵重了,这是我爸的东西……”

“不。”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我。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定,甚至有些锐利。

“它本来就该是你的。”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心里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什么叫“本来就该是你的”?

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在翻涌,有痛苦,有挣扎,有愧疚。

但最终,那一切都化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

“你爸当年说,如果有一天你懂了,就懂了。”

“不懂,也好。”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看我,也不再看那副他珍爱了多年的棋盘。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朝门口走去。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那么苍老,那么孤独,那么不堪一击。

他的背影里,藏着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沉重如山的世界。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吱呀”一声,像是一段故事的终结。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这副被强行“赠予”的棋盘。

我心里的疑惑和不安,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吞没。

03

搬家的前一夜,我失眠了。

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屋内是即将被清空的死寂。

客厅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像一座座沉默的山丘,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间空荡荡的书房。

月光像水银一样,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流淌进来,清冷地洒在那副花梨木棋盘上。

它静静地待在书桌中央,像一个忠实的守望者。

我坐下来,指尖再次划过棋盘光滑冰凉的表面。

这一次,我的心里不再平静。

陈伯那句“它本来就该是你的”,像一句魔咒,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

我决定最后再擦拭一遍这副棋盘,然后就将它小心翼翼地打包起来,带去我的新生活里。

我从抽屉里找出爸生前专用的那块软布,仔仔细细地擦着棋盘的每一个角落。

木头的纹理,刻线的深浅,边角的弧度。

我想把这一切都刻进脑子里。

当我的手指擦到棋盘侧面,靠近底座的一条边框时,我突然感觉手感有些不对。

那里的木条,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C的松动。

我停下动作,凑近了仔细看。

那块木条的接缝处,有一道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缝隙。

在月光下,隐约能看到。

这绝对不是天然的木纹。

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心,我用指甲尖,轻轻地探入了那道缝隙,然后试探着往外一抠。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蚊蚋振翅般的机括弹开声,在死寂的夜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我看见,那块与整个棋盘的木纹和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木条,竟然向外弹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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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暗格。

一个我住了二十多年,每天都看着爸摆弄,却从未发现过的暗格。

我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我屏住呼吸,用指尖捏住那个小小的缺口,将那块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木条,完整地抽了出来。

一个扁平而狭长的暗格,像一道尘封已久的伤口,呈现在我的眼前。

暗格的内部,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褪色。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我不知道我期待在里面看到什么,是爸留下的私房钱,还是什么传家的宝物。

暗格里没有金银,也没有珠玉。

只有两样东西,安静地躺在那暗红色的绒布底衬上。

第一样,是一张被仔细裁剪下来的,已经泛黄变脆的旧报纸。

像一片枯萎的秋叶。

我用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把它捏起来,借着月光,展开。

报纸的顶端,印着一行小字,标明了日期和报社名称。

三十年前的《松城晚报》。

一个硕大的黑体字标题,占据了剪报的大部分版面,瞬间攫住了我的全部视线。

《我市青年象棋大赛圆满落幕,冠军张卫国,天才棋手冯远意外缺席》。

张卫国。

那是我爸的名字。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上。

冯远。

天才棋手。

意外缺席。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脑子里。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浓雾一样将我笼罩。

我把这张薄脆的报纸放下,看向暗格里的第二样东西。

那是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信封的颜色更深,边缘已经因为反复的摩挲而起毛。

信封是封死的,封口处用胶水粘得死死的。

上面没有地址,没有邮票,也没有收信人。

只有我爸那龙飞凤舞,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迹,写下的三个字。

不,是四个字。

“等我死后。”

这四个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我的脊椎沟里猛地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这封信,是爸留下的。

是留给发现这个秘密的人的。

是留给我的。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撕开了那个被尘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信封。

撕开封口的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混合着岁月味道的霉味。

信封里,是一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我把它抽出来,展开。

信纸上,父亲那刚劲有力,如同刀刻斧凿般的字迹,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的大脑,在看到那几行字的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